“看到了吗?胡郎中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他是被人掐死的。”易扬一边检查胡狼主的遗体,一边说。
“是谁在村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了?”我很震惊,自从林大勇用刀砍死黄海之后,村子里明明暗暗的出现了几起杀人事件,最近的有向师爷杀了柳木匠和蔡婆婆,现在又有人杀了胡郎中。
小小的林家村,好像是一个乱世江湖。
我扶着胡郎中,他怀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我的胸,我用手探去一摸,一个东西哐当一下就掉在地上。
这是一个带着钩的铁器,后端的柄很细,前面有一个尖尖的钩。
“这是个什么东西?”
易扬把这个铁钩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一声叹息:“胡郎中原本也是要去村小帮我们的,他的动向被对方知道了,所以他遇害了。”
“他也会去村小帮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师父?”
“这个铁钩有来头,它是旧时乡村郎中用来给妇女堕胎用的东西。”
“天啦,这个东西是利器,他们咋忍心对付小孩!”
“如果婴儿掉下来是活的,这个铁钩的另一端就插进婴儿的太阳穴,婴儿来不及叫一声就会断气。所以这个铁钩又叫勾魂钩子,上面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不知道沉淀了多少怨气,这个东西在夜里会发出小孩的哭声,是对付鬼婴儿的利器。胡郎中,借你的宝贝一用。”
易扬的话说得我心惊胆战的,胡郎中知道了张可欣怀了鬼胎的事情,准备应对却遭遇不测,说明我们今晚的行动,对方早就做好准备了。
那么白灵的“二十八宿”,不只是轻敌,而是太幼稚了。
我们等了一会儿,胡郎中的儿子胡瓜回来了,他背着一竹篓新鲜的草药,兴冲冲地倒在院子里。
“爹,我把你要的草药都弄回来了!”
胡瓜一脚跨进药房,看见屋里的情景,愣住了。
“爹!”
他惨叫一声扑过来,从我的手中把胡郎中接过去,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我忐忑不安,胡郎中死了,我和易扬在现场,我们两个咋说得清?
而且胡郎中还是死在我的怀里。
胡瓜一边哭一边查看他爹的身体,他虽然悲痛却没有乱套,很快就发觉了他爹脖子上的血痕。
“你们到这里多久了?”胡瓜严厉的问道。
“十分钟。”
“看这个血痕,我爹被害两个小时了。”胡瓜抬起一双泪眼说:“浩子,道长,你们要替我爹报仇啊!我爹可是为了林家村的人才死的。”
易扬轻声说:“节哀吧!你都知道了?”
胡瓜指着外面那一堆草药说:“那都是我爹让我去采的,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今天晚上就要行动,去对付村小那个鬼。如果让那个小鬼成器,那全村就要遭殃了。柳木匠家的一群鸡鸭,明眼人都知道那不是野猫子吃的……我爹当然也看出来了,所以他着急要去收了那个小鬼。没想到我就采药的功夫,我爹……他就去了。”
“你离开之前家里就你爹一个人吗?”易扬问。
“是的。但是我在山上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人往我们这边走来,好像进了我们家的院子。”
“是谁?”
胡瓜犹豫了一下说:“是林南。对呀,我怎么忘了林南是张可欣的男朋友,难道是他害死了我爹?我这就去找他!”
易扬没有阻拦他,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刚走到门口,胡瓜又返回去,将他采的草药全部装进一个木盆里,倒上水泡着。
“那个铁钩子扔进去泡着。”胡瓜说。
我把那个勾魂钩子扔进草药水里,它就像烧红的铁条扔进水里一样,顿时沸腾,冒起一阵白烟。
“这些药材都剧毒无比,让它浸泡七个小时,一钩致命。”胡瓜说,“爹,我要用他的头,来祭了你,才让你下葬!”
胡瓜说的“他”,到底是说的林南,还是说的那个鬼胎?
我想起林大勇杀黄海的情景,血腥暴力,还历历在目。
我希望林家村,再也不要有杀戮了。
这个正月,林家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年死的人,都集中到一个月死了。
看样子,灾难还没有结束。
到了林大友的家,林北在院坝里锯木板,胡瓜二话不说,走上去就把他弄翻在地。
“胡瓜,你胀多了?有你这样开玩笑的?”
胡瓜一把夺过林北的锯子,将锋利尖锐的锯子口,压在林北的脖子上,顷刻间,林北的脖子上血流如注。
“林北,把林南交出来!”胡瓜激动的说,“把那个杀人犯交出来!”
林北被锯子压着不敢动,脖子上的血滴落到地上,他颤声问胡瓜到底咋了?
胡瓜手上一使劲,林北顿时疼得哭爹叫娘。
林大友听见声音从屋里冲出来,一看这阵仗,操起旁边的一根长木板就呼向胡瓜!
胡瓜手上有林北,怕个啥?
他低头轻松夺过飞来的板子,干脆把锯子在林北的脖子上抹了两下,林北叫得像要断喉的鸡。
“胡瓜叔叔,不要弄死人了!”我跑上去,从锯子的另一端把锯子拉住,使劲往上抬,易扬也过来帮忙,将胡瓜手上的锯子拿掉。
林北瘫软在地,脸上到处都是血,越发的衬托出脸色惨白。
他吓得瑟瑟发抖,抹着脖子上的血问胡瓜,找林南就找林南,杀他干啥?
“林南杀了我爹!你们去看看!”胡瓜说。
林大友吓得不行:“你说啥,瓜娃子?林南杀了你爹?咋……回事?我……我林南,文文弱弱的。咋就会杀人呢?”
“呸!还文文弱弱,我算是告诉了你们,快找到林南去自首,反正他是跑不掉的。”胡瓜愤慨的说,“就是因为他和张可欣的龌龊事,害得我爹死了,我要让林南和张可欣偿命!”
“胡瓜,你慢慢说,我林南咋就杀人了?是咋回事,你快告诉我……我要急死了。”
林大友慌了神,叫人家慢慢说,又让人家快点说,语无伦次,完全顾不上在旁边手慌脚乱要包扎的林北。
“林大友在吗?”
院子外传来一个声音,是村小的老于。
“在在!”林大友不耐烦的说,“门开着,那就是有人在。”
老于没有进来,就站在院子外说话:“大友,你快去看看。你家林南在村小出事了!”
“老于,林南咋了?”林大友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跑。
我们几个也追了出去,包括正在流血不止的林北。
一口气跑到村小,我们几个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小的孩子们正在上课,一进操场就见张可欣讲课的声音。
她的声音变了,变得有些沙哑,感觉凭声音,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张可欣。
操场上空空如也,我条件反射性的看了看旗杆。
一看吓一跳,旗杆上飘着黑白脸谱旗子!
这老于整天就知道抽烟喝酒吗?咋就让这么恐怖的旗子在校园里飘着?
“老于,我儿子呢?”林大友累得快要趴在地上了。
老于往四周看了看,他也是一脸懵懂:“刚才林南都在这里,他还跑到我小卖部去买头疼粉,说头疼得很,浑身发抖,嘴巴还有些歪斜……”
“啊?林南病了?”林大友紧张万分,“那……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要不要问一下张可欣?”林北说。
“林南不让打扰她,现在是上课时间。”老于说,“再找找,我去我那屋里看看。”
“他刚才胡乱语,声音也不像是他自己的。”老于接着说,“林南这是咋了?大友,你家林南是不是撞邪了?”
“他胡乱说,都说了些啥?”林大友焦急不安的问,把老于的小卖部以及后面的那个小储物间都找了,还趴在地上找货架下,那不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
“他一会儿说打倒反革命,一会儿说上头有一份红头文件,又说赶紧把特务驱逐出去……”老于说着说着就停了,直起腰身看着林大友,若有所思的说,“林南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林大友慌张的说:“老于,那几年的事你经历过,说这话的人,是谁?”
老于慢慢的把眼睛转向我说:“说这话的,不是黄坤的老爹,就是浩子的爷爷林有福!老天爷啊,林南难道是被他们上了身?”
“那就坏了!坏了!”林大友拖着哭腔跑出去,“我要去找财叔,他知道当年的事情。让他来劝劝,让那个附身的鬼放过林南。”
“爹,你急个啥啊?那也要找到林南再说!”林北大叫着,林大友却已经跑了出去,没入了小森林里。
易扬抬头看着操场上无风自动的黑白脸谱旗,我们的耳边是张可欣沙哑着讲课的声音,天边卷积着乌云,好像一场大雨说到就要到。
“我知道林南去哪儿了!”易扬说。
“我也想到了,师父!我们赶紧去。”
我和易扬跑在前面,林北和胡瓜在后头跟着。
“轰隆……”
一声惊雷划破天空中的乌云,豆大的雨点子开始降落,这是还不到二月的天,居然要下一场属于六月才有的雨。
“林北,你不要淋湿了你的伤口。”易扬停下说,“你先回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林北用手遮着头,戒备的说:“我不去,你们把林南咋样,我都不知道。”
“你受伤流血,现在又在下雨,太阳被乌云遮挡,阳气渐衰,我们要去的地方,阴气重……”
易扬的话没说完,林北就不耐烦的一挥手:“就你们他妈的讲究多!我偏要去,把我咋地了?”
易扬看了林北一眼,从牙缝间蹦出四个字。
“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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