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儿,你说……你看见有人杀了我们的张老师?”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把他一双冰凉的手握在我的手心里,看着他闪烁不定惊慌的眼睛说,“虎儿,你要是不想说,害怕的话就不要说,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胖虎一撇嘴,哭了。
其余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操场上又开始响起凄惨的哭声。
不过这哭声比刚才恐怖的尖叫好,说明孩子们已经恢复了理智,知道宣泄自己的情绪了。
孩子们哭,女人们轻声抚慰,易扬站在一旁,眉头深锁,对女人们说:“让他们哭,放声大哭,小声哭,躺地上哭,怎么哭都行,这情绪必须宣泄出来,胸中那口郁积的气给吐出来就好了。”
趁着孩子们在哭,易扬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老于的事情。
我说老于已经吊死了,把遗书拿给他看。
“他杀了胡郎中,理由呢?难道是帮张可欣?”易扬说,“可怜,老于做了替死鬼。”
“老于是被别人杀的?”
易扬没有回答关于老于的问题,他对我说不要害怕对孩子们残忍,让孩子们把今天晚上看见的事情说出来,要不过了明天他们可能就不记得或者不愿意说了。
只有说出来才能让他们心里腾空,不形成阴影,也只有说出来,我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妈妈们的抚慰下,孩子们慢慢的止住了哭声,胖虎走到我跟前来说:“浩子哥哥,我们一定要给张老师报仇好不好?”
“好。”我心疼地说,“虎儿,那你说说,张老师是怎么死的?”
“张老师,她……她是被一个人,一个蒙着脸的人刺破肚子,杀死的。”胖虎吞吞吐吐的说,满眼都是惊恐的神色。
“蒙着脸的人?看不见长什么样子吗?”
我有些失望了。
“看不见脸。”
“很高,很瘦……”
那就不是向师爷。
“您们好好想想,还有啥特征。”我说,“不着急。”
可孩子们着急,一个个都不思考一下,脱口而出。
“穿着长长的衣服,衣服是青蓝色的……”
“不!明明是黑色!”
“是黄色!”
“有圈圈!”
孩子们你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说着,说着说着连衣服的颜色都说变了,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们再慢慢想想……不会说的话,可以画出来。”易扬说,“他们现在情绪不稳定,再等会儿。”
大雨停歇,暮色苍茫,远处传来了大人们呼唤孩子的声音,不一会儿操场上就围了许多来找孩子的家长。
村子慢慢的沸腾了,女人们在操场上抚慰孩子,男人们奔走相告,通知了该通知的人。
因为张可欣是老师,那是吃着皇粮的人,她这样惨死在小学,谁也不敢去动她的遗体,就让她孤零零的在课堂的讲桌上躺着。
老于是学校的老人,看守学校几十年,也算正式工人,也没有人去动他的尸体,就让他在横梁上挂着。
小学校一下子死了两个人,教职工全部遇难。这可是大事,我爹到学校来看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哭丧着脸就去镇上通报。
在镇上没有派人来之前,现场是不能动的,所有孩子们都是目击证人也不能离去。
所有人都在操场上,因为旗杆那里是一片水泥地,上面没有积水,所有人都围着旗杆坐下,中间燃起一堆篝火。
女人们抱着孩子,男人们站在女人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
易扬现在人群之外,背手肃立。
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我妈。
她一来,我就迫不及待的问,白灵和风子玄是不是在我们家,她们两个怎么还不来?
我妈瞪大了眼睛:“我这还要问你呢,你们把白大师带到哪里去了?一整个下午她都没回来,那个女娃也没回来!”
我傻眼了,白灵和风子玄没有回我们的家,那她们两个去哪里了?
该不会是下大雨的时候,被地上张开的口子给吃了……
“她不在这里?”我妈惊恐万分,捂着嘴压抑着不哭出来,“她要是走了不管我们了,我们家神堂也撤了,瓦罐也不见了,儿子,那可是要你的命啊!”
“妈!你别这样!”我说,“你说那么大声,你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在养小鬼?”
我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她觉得我在跟她顶嘴,我突然有些讨厌我妈这副德性,把白灵当成了救世主一样,自己一点主张都没有。
操场中央的火烧得很旺,男人们开始闲聊来打破这种恐怖的氛围,但尽管如此,校园里还是充斥着一种难以说的气氛。
“呜呜呜……”
不知道是野猫的叫声,还是路过的风声,在校园里盘旋一阵,又像旋风一样飘走了。
男人们胆子大,聊着张可欣之死,各种猜测的版本都出来了。
还有人猜测是林南杀死的,因为林南今天下午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村子。
更有人说,就是老于杀的,那老家伙跟张可欣在村小单独相处,想“吃”了张可欣,没得手就把张可欣杀了。
说啥的都有,女人们轻声呵斥着,孩子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渐渐的停止了抽泣,进入梦乡。
聊着聊着,眼尖的人说:“来电了!”
并且指着二楼角落里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张可欣的房间,此时全校两层楼的教室和宿舍,就只有她那个房间亮了灯!
紧接着灯光闪烁了几下,就好像有风在吹着烛火摇摇晃晃。
在大家惊恐不安的眼神注视下,那灯火终于灭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灯光却亮了起来。
那间屋子是游家班放置杂物的地方,村里人都知道。
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看见这间屋子的灯亮了,比看见张可欣那屋里的灯亮了还要恐怖。
远处传来一两声闷雷响,“哐当……”一声,二楼的楼板都在抖动,杂物室好像有东西倒下了。
女人们乱作一团,男人们每人手上握着一根柴火棍,警惕的看着四周。
可响动就只在须臾间,马上就恢复了平静,灯也灭了,再也没有亮起来。
“唉……”
有人发出长叹,紧接着就是大家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先说:“我们没有老师了。”
接下来,本来在母亲怀里打瞌睡的孩子们纷纷坐起来,轻声的哭着,委屈的说:“张老师死了,于爷爷也不在了,以后我们就没有学校了……”
“我明天还要不要来上课呢?”
“老师都没有了,谁给我们上课?”
“妈妈,我要上学。我要念书……”
“啪!”
大人不知道是恐怖还是不耐烦打了孩子一巴掌,呵斥自己的孩子没话找话说,孩子尖利的哭了起来,紧接着就引爆了所有孩子们的嚎哭。
“我要念书!”
“我要老师!”
孩子们拖长声音哭着,一起大叫着,就像朗读一样整齐。
这哭声听得我心里怪难受的,这个样子的村小,怕是短时间不能复课了。
老于说迁学校,谈何容易啊?学校又不是一背篓可以背走搬到另一个地方的。
我走到易扬的身边,他正抬着头看着那面飘扬的黑白脸谱旗。黑夜里它躁动不安的摇摆着,好像是蝙蝠的一对翅膀。
“学校不升挂五星红旗,为什么要挂着这样一面脸谱旗?”他问,“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我听于爷爷说过,这面黑白脸谱旗本来是放在杂物室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跑到旗杆上去,老于取下来一次,它又爬上去一次,都不知道取了多少次了,但是它还是在那里飘着……”
易扬说:“黑白脸谱旗,那是游家班以前的标志,游家班这是摆明了要抢占地盘。他们认为这所学校就是他们唱戏的地方。”
“所以他们杀死张可欣,杀死于爷爷,让这所学校的人都不在这里上课,把学校空出来,在这里来唱阴戏?”
“有长进了,你推断的不错。”易扬说,“青衣古村人烟凋零,那里本来是适合唱阴戏的地方,但是游家班要改变唱戏的地方,他们要唱阴戏给活人看。”
“为什么?”
“复仇。”易扬说,“浩子,我推断游家班至少有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因为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只要跟游家班有关的东西,那都不是死人能操控的,而是活人来做的。比如这面旗子,它就是活人弄上去的。”
“师父,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游家班活着的这个人跟老于有莫大的关系,老于就是因为他才死的。”
我一脸不解的抬头看着易扬,由衷的说:“师父,你真厉害。”
“我是有凭有据才说的,不是乱猜。要不然的话,老于怎么会让这面阴森森的旗子飘在学校里?怎么会在遗书里写上迁学校?学校迁走了,地方自然就腾出来,游家班又可以耀武扬威的唱戏。老于一定是受了胁迫,不得已才死的。他应该是这个村子里最了解游家班的人,可惜,被逼死了……”
我猛的想起那天我在储藏室里听见老于跟一个人的说话,老于一直在说让那个人走,不要在这里,不然就揭穿他。
老于声称自己看不见鬼,可却在对着一个“鬼”说话,对方没有应答,我进去之后,也没看见人。
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游家班的人。
我师父说,这个游家班的人,是一个活人。
可老于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说“烧纸”、“超度”、“放下”之类的话。
那明明又是在和死人说话,这太矛盾了。
我看着飘扬的黑白脸谱旗,听着孩子们嘤嘤的哭泣,想着他们刚才说的那个杀了张可欣那人的特征,我的脑海里,忽地就冒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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