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兄妹三人已经抵达了成国公府三房大门处。
赵重熙把心中的狐疑迅速挥散,对前来迎接他们的门房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翻身下了马。
那门房唤来一名小厮,吩咐他去给主子们报信,又让人安顿好车马,自己则亲自引着一行人进了府。
即便不算上一世,只从做小厮那时算起,赵重熙进出成国公府已经四年。
不仅是三房,他对整座府邸都极为熟悉。
这种熟悉还不仅仅指府邸的布局,各房的主子和下人,更多的是一种感觉。
赵重熙微拧着眉,总觉得今日的成国公府充斥着一种忙碌中带着喜庆的味道。
难道是因为府里很快就要出一位皇后?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二门处,就见身着藏青色衣裳的梧桐小跑着迎了上来。
他神情激动地在赵重熙身前跪下,语带哽咽:“小的给爷请安。”
赵重熙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将梧桐扶了起来。
他自问十分重承诺,从不喜欢亏欠别人。
可面对陪伴了自己十数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小厮,竟生出些欠账的感觉。
在山庄学习那些年,以袁谟为首的师兄弟们闲暇时最喜欢打趣梧桐,说他迟早都会做一名王府大总管。
或许是看他从不否认,梧桐这个憨厚老实的小厮竟也生出了些“野心”,把王府大总管当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正常情况下,他大婚之后便会封王,梧桐实现这个愿望不难。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上一世他没能活到封王那一日,梧桐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哪里还有大总管可以做。
这一世他活得好好的,甚至连王府都已经修缮完毕,只等他和凰儿大婚后就可以入住。
可以说,王府大总管的帽子已经戴在了梧桐的头上。
谁能想到,戴得稳稳当当的帽子居然也能被大风给刮走。
王爷王妃成了皇帝皇后,身边的确有不少被别人称作“大总管”的人,却都不可能是梧桐。
看来还得替他好生安排一个前程。
大约是赵重熙的动作太过轻柔,梧桐鼻子一酸泪珠又滚了下来。
其他人虽然不知内情,也被这样的场景弄得有些心酸。
赵重华本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哪里看得了这个。
他伸手拍了拍梧桐的肩膀:“爷记得你今年也十九了吧,男子汉大丈夫怎的像个女子一样,多大点事情也值得掉眼泪?”
梧桐不好意思地抹了把眼泪:“是小的不好,殿下回京是大好事,应该高兴。”
赵重华还待打趣几句,就见司徒三爷带着谷雨等人来了。
行礼问安后,一行人走进了二门。
赵重熙本以为来到琴瑟居便能见到凤凰儿。
然而,等他走进正厅,只见里面虽有不少人,男的女的大的小的全都有,独独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一个。
正有些郁闷,慕悦儿抱着司徒笑迎了上来。
赵重华和慕悦儿熟得很,只是简单抱了抱拳唤了一声小表姑。
赵云妍却是头一次见慕悦儿,忙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礼。
慕悦儿把司徒笑塞进赵重熙怀里,这才伸手拉起赵云妍:“你是妍儿吧,我带你去见见襄国夫人。”
赵云妍红着脸随她一起走了。
赵重熙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小胖妞儿,只觉更郁闷了。
一岁零八个月的司徒笑早已经没有了认生的毛病,说话也比从前清楚多了。
大约是觉得抱着她的男子有些眼熟,活泼好动的她竟比平日安静了许多。
只见她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赵重熙,好半天才道:“叔……”
赵重熙险些吐血。
奔波劳碌了几个月,他知道自己比从前黑瘦了些,憔悴了些,可也不至于从“哥”变“叔”吧?
站在他身后的司徒三爷和赵重华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司徒笑听见自家老爹的笑声,哪里还肯安静地待着,急急从赵重熙怀里挣脱出来朝司徒三爷扑了过去。
司徒三爷接过小女儿,这才笑道:“这是你姐夫!”
赵重熙道:“三爷,凰儿怎的不在?”
心里却默默吐槽,岳父大人真是太坏了,从二门一路走来,他竟没有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
司徒三爷嘚瑟一笑,拍了拍怀里的小女儿:“午饭后凰儿就被她祖父请过去了。”
赵重熙拧着眉:“国公爷请凰儿过去有什么事儿?”
司徒三爷手一顿:“圣上竟没有告诉你?”
赵重熙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司徒三爷这才把昌隆帝的打算说了一遍:“……圣上也是用心良苦,下个月箜儿就是大宋皇后了,再不能随着自己的喜好行事。
所以圣上下了口谕,让国公府为箜儿办一场隆重的生辰宴。”
赵重熙暗暗握了握拳。
难怪方才在御书房,皇祖父听说自己要来成国公府探望凰儿,表情竟有些古怪。
原来他在打这样的主意。
凰儿的性格虽然比几年前活泼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
每年的生辰,如果不是他和亲友们替她准备妥当,她甚至都懒得庆贺。
本来他是打算明日带她去那座已经修缮好的王府,替她过一个简单而有意义的生辰。
毕竟这是凰儿做皇后之前的最后一个生辰,从明年起她的生辰便是千秋节,再想清净就不可能了。
当然,皇祖父的出发点是好的。
帝后虽然高高在上,却不能像寺庙里泥塑的菩萨那般供人瞻仰。
凰儿要想做一名合格的皇后,就不可避免要和大宋的贵妇们接触。
可大宋地位最高的贵妇们,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是一群在内宅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早已经成精的妇人。
因为年纪悬殊太大,凰儿从前与大宋的贵妇们接触不多,甚至同许多人都没有说过话。
为了避免今后贵妇觐见时表现失常,不如在大婚前提前适应一番。
可凰儿真的会失常么?
赵重熙轻笑着摇了摇头。
皇祖父真是关心则乱。
一个连皇帝都敢骂的姑娘,又岂会因为一群贵妇就乱了分寸?!
他不再想这些事情,走上前给阮棉棉行了礼,这才同韩雁声和袁谟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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