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林清婉,他自然更怀疑跟他有利益之争的崔凌,而乌阳完全是一个小人,当初他能为凉儿驱使,现在自然也会听命于别人。
也不排除他那两个侄儿的嫌疑,近年来他们跟凉儿的矛盾可是越来越大。
也有可能是其他家族在针对他们崔氏,自然,也不可排除谢家和林家的嫌疑。
总之现在他把能怀疑的都怀疑了。
崔冲不知道他爹头疼不疼,反正他是疼的。
马尸和他哥尸体上的痕迹只能表明他哥的确是被人谋害的,且对方派出来的人武功高强,但仇人的方向,他们完全没有头绪。
崔节不顾身体,硬是带着黄庆去了事发时的山坳处,可惜,那天之后下了一场细雨,时间又有点久了,黄庆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崔节犹如困兽一样的急躁起来,直接让人盯着崔凌和乌阳,甚至连别院里其他公子也没放过。
何修等人很快就受不了,相约好搬出别院,自己到阅书路那里赁了个房子住。
就算你崔氏势大,他们也不是狗儿猫儿随意任人欺负的,你怀疑也就算了,大家都坦诚的说开了,结果你还派人日夜盯着,这是真以为他们是凶手呢?
本来要不是为了崔凉,他们在事发后便回家了,你崔家不感恩也就罢了,竟把他们都当凶手防备了。
当下便有人想回家,何修等为首的几个便劝道:“暂时忍一忍吧,起码得让崔世伯查出些头绪来,不然贸然回去,只怕他就认定了是你,还以为你是因为心虚跑了呢。”
想回家的青年就憋屈道:“难道他一辈子查不出来,我们就一辈子都不能走?”
“崔兄总要入土为安,我想崔世伯不会在这里久留的。”何修道:“到时我们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青年便赌气道:“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走呢。”
“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得先在苏州安顿下来,听闻阅书楼里聚集了不少才子,不如我们去看看?”
“我们本就是为阅书楼而来,自然要去看看的。”
于是青年们便相约告辞了,乌阳也跟着他们离开,近来他日夜被人盯着,精神高度紧张,早就想走了。
大家没好拒绝,但觉得乌阳要是跟他们一块儿去,只怕又不得安生了。
可惜不等他们到外面,崔节便派了人来拦住乌阳,“乌公子,我家少爷生前与您最要好,老爷还有许多事要问你呢。几位公子走了我们不好多留,但您却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乌阳脸色一白,不由看向朋友们。
青年们愣了愣,然后便沉默不语。
乌阳眼中带着祈求,然而无人开口替他说情,他也鼓不起勇气来拒绝。
要知道他爹能坐稳河南府刺史的位置多靠崔家支持。
乌阳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崔节从他这里拿不到有用的东西,虽没有出手折磨他,精神上的压力却不小。
他的噩梦不仅没减轻,反而加重了。晚上不仅会梦见血肉模糊的谢逸鸣,也会梦见崔凉。
他以极快的速度消瘦下来,整个人的精神都好像有问题。
然而除了他的小厮,无人在意这一点。
崔节已经递帖子求见林清婉了,他想要见一见这个引墨口中不一样的人。
林清婉翻了翻帖子,讥讽的笑道:“这就是有恃无恐了,这是一点的不心虚吗?”
易寒就问,“见他,您心虚吗?”
林清婉想了想道:“还真有点虚。”
易寒就笑道:“那您就冷一冷,过几天再见好了。”
“好主意,”林清婉将帖子交给他,浅笑道:“告诉门房,回绝了吧,就说我这几天要准备宴席,没空。等宴席结束了再说。”
见下人把帖子带回来,崔节不由蹙了蹙眉,“怎么,没送出去?”
“老爷,林郡主说了,她要准备宴席,这几日都不得空,待得了空再派人来说一声。”
崔节一愣,他还以为这帖子递进去,最迟明天就能见面了呢。他向来被人奉承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不给他面子呢。
崔节很不悦的问,“林家有何喜事?”
“小的问过了,不是办喜宴,是林郡主要在文园办花宴,请了苏州内外的夫人小姐们参加,所以……”
崔节脸扭曲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后道:“给林族长递帖子,我明日要去拜访林氏!”
下人连忙躬身退下。
林清婉正忙呢,很快将心虚什么的全忘掉了。
她本只想请亲近的几家女眷就行,但玉滨的同窗们想来,林清婉同意了,同窗们的亲姐妹,堂姐妹们也想来。
林清婉想想,人多热闹,也同意了。
谁知道钱夫人她们听到风声,也兴致勃勃的派了人来求请帖,她一想,干脆把苏州内外的夫人小姐们都请来吧,大家一起玩儿呀。
于是准备的东西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选了个学生们休沐的日子,文园梅花宴便开始了。
林清婉一早便带着林玉滨要去文园,结果马车才到青峰山脚下就被拦住了。
林清婉撩开帘子,崔节正撩开帘子走出马车,就站在车上对她遥遥行礼,一笑道:“久仰郡主大名,没成想今日在此见到了,实乃缘分啊。”
林清婉自然认识崔节,不过此时她眼中带着迷惑,蹙起的眉尖显得很不悦。
“阁下是……”
崔节立即道:“在下崔节,两日前曾给郡主递过帖子。”
林清婉脸上的不悦这才收起,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崔老爷,有礼了。”
崔节见她还无挽留之意便连忙道:“林郡主,崔某有些事想要请教,不知可否单独聊聊?”
儿子的尸体不可能放太长时间,所以他耗不起,不然一向骄傲的他也不会半路拦人。
昨天他去见林润,本想让对方带他去见林清婉,可林润竟然推辞了,一脸的怯弱。
这还是一族之长呢,难怪外面的人会说现在林氏是林清婉当家。
林清婉看了崔节一眼,觉得她要是再拒绝就真的显得心虚了,她扭头对林玉滨道:“你先去园中准备,我与崔老爷说说话。”
说罢便下车,让车直接载着林玉滨走。
白棠和白枫也要下车,林清婉就对她们挥了挥手,白棠便坐了回去,只有白枫还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清婉。
易寒也下了马,牵着走在林清婉身侧。
马车继续前行,山脚下很快便只剩下她们这一行人了。
崔节见林清婉只留了两个下人,便着重看了易寒一人。
这人风姿昂昂,不像下人,倒像军中的那些副将。
林清婉脚步轻移,走向另一边,笑问,“不知崔老爷因何要找我。”
崔节落在易寒的目光便转到了林清婉身上,不再关注易寒,“犬子的事还要多谢郡主援手。”
林清婉便一叹,摇了摇头道:“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崔老爷节哀。”
崔节心一痛,强笑道:“无论任何,是郡主让我儿不至于那么狼狈的上路。”
他顿了顿后道:“林郡主,早听闻您在江南颇有威望,所以有些事想要请教于您。”
崔节在来前已经先去见过了周刺史,他儿子虽不是在城中出事,却也在苏州范围内,这是周刺史的管辖地。
所以他要周刺史给他一个交代,本是想借他在本地的力量或许能查到些他发现不了的事,可惜,周刺史派人查了三天什么都没查到。
他还去过尚家,但尚平远在京城,尚家现在当家的是专注生意,半脑袋草的尚明远,见过他后,崔节完全不指望了。
他这才来找林清婉,一是试探,二也是为了请她帮忙。
崔节边说话,边跟着林清婉往文园那边慢慢的走去,等林清婉表示会帮忙查探近日来苏州的陌生人后,崔节便一脸哀戚的道,“说起来,在下与林郡主也有些同病相怜,至爱之人皆是坠马而亡。”
林清婉脸上微征,然后的默默地低头不语,一直留意她神色的崔节便试探的道:“如今害死谢二公子的人也算得了惩治,郡主的心事也算少了一桩。”
林清婉就冷笑道:“他只是被流放罢了,二郎却是直接丧命,算什么惩治?更何况,他又不是因为谋害亲弟被流放的,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林清婉瞥眼看向他,毫不客气的道:“崔老爷不必特意提我夫君,只要令郎是被谋害的,我但有线索必会告知你。不为其他,就因为他也是无辜被害,我等就应该给他一个公道。”
崔节眼睛一热,后退一步行礼道:“多谢林郡主。”
“崔老爷客气了。”林清婉伸手虚扶了他一下,然后叹气道:“我这里也不好留崔老爷,不知崔公子何时出殡,我去送一送。”
崔节就擦了一下眼泪道:“没抓到凶手,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苏州。可惜我崔氏在这里没有人脉,还得多仰仗林郡主。”
江南自有势力,崔家根本插不上手,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情都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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