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夏油杰顿住了脚步。
步入这座古怪的建筑、触发机关被突然出现的咒灵袭击后,特级咒术师立即通过自己的咒灵确认学生那边的情况。
没有回音。夏油杰眉头紧紧蹙起。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决定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正巧这时东北方位传来战斗声,他立即朝着那边飞驰而去。
这一路顺利。
他所到之处尽是棘手的咒物容器,在激烈的打斗声中,操控咒灵战斗的青年立在后方,白色衬衫的一角都染上血沫,他抬手抹去飞掠到脸上的血色,缓步走向锁定的方位。
“出来吧。”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接近。
然后,停了下来,脚步后移。
本该出现在这里、被他逼到避无可避地方的棘手咒灵真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
那一瞬间,咒术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是——
他现在太脏了。
后退一步,夏油杰缓慢地抬起下颌,注视着几步之遥的橙发女性。
不用细看,对方的模样和情状都能清晰地显映在脑海。
她穿着织样繁复的古制和服,一如数年前的花火大会,仰起头,道:“杰?”
……骗人。
如果是戚风,怎么会叫他杰。
“杰?”
“……”
“夏油老师?”
“……”
“夏油杰!”
“……”
千澄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的、哪怕一点半点的回应。
无论怎么也叫不醒的罪人兀自闭眼,几乎没有半点生息。
千澄怀中的橘子洒落了一地。
她抿唇,近乎怔神地看着。
这是……夏油杰?
这是,夏油杰。
许久,千澄才回过神来,朝着夏油杰缓缓迈出脚步。
但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在彼此之间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空气墙,怎么也无法缩进。
bug?
不对,这可不是游戏。
他们其实不在一个空间?是投影?
不对,虽然这感觉玄而又妙,但千澄感觉夏油杰就在眼前。
那么,是咒灵的术式?
千澄意识到这是正确答案,而且,应该是夏油杰操控的咒灵之一。
“你是夏油老师的咒灵吗?”她试图和对方交流,“我不会伤害老师,我只想看一下他的情况。”
未果。
千澄果断以理服人,毫不客气地用了自己的咒术,试图给空气墙咒灵一个下马威。
结果一下子就惹了一堆咒灵。
就跟误入草丛的宝可梦新人一样,有两只咒灵从墙缝天花板跳了出来,挡在千澄面前。
【……*&%】
【&……%!】
低级的咒灵无法和人类对话,千澄听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打穿这面墙的心。
但她最后还是停下了动作。
因为千澄发现,这些咒灵只想阻拦她,没有任何的反击和攻击意图。
更重要的是,只要她前进一步,只要她表露出对夏油杰的担忧——蛇尾般粗壮的铁链就会将夏油杰缠绕紧缚,荆棘一样地刺入肌肤,血腥味浓厚,血色浓重。
而她落在咒灵上的攻势也会落在对方身上。
因为痛苦,青年眼睫轻颤一瞬,却始终静默。
荆棘牢笼只对准自己,唯独不伤害千澄分毫。
这一幕,就像是无声地宣告:
不允许任何人救赎。
却允许任何人伤害。
……或许,并不是任何人。
意识到这点,千澄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思索着,索性调转矛头转向自己:“老师用自己威胁我,好生气。那我只好也向老师学习了。”
她语毕,从口袋里摸出文具盒,拿了三角直尺锐利的一角对准自己的脖颈:“如果不让我过去的话,我就要再一次……”
死在你面前啦。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千澄不惧死亡。
现在重要的是夏油杰。
但令千澄目瞪口呆的是,三角尺的锐角立刻钝了。
她立即去看夏油杰,他像被噩梦魇住了,眉目紧锁,却没有反应。
于是千澄不信邪地拿起圆规和圆珠笔,一一被扭曲丧失了作为利器的优势。
举目四望,更是找不到一个凶器。
她定定凝视夏油杰半晌,转身就走。
如果一个人不想被拯救,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拯救。*
她进来时半合上了门,此刻握住门把,却遇到了阻力,就跟挽留似的。
千澄注意到,用了点力气,老旧的房门咿呀一瞬,才迟钝地摩擦过地面,将室内外的世界隔绝。
在少女身影即将消失、室内归于黑暗的最后一刻,宛若雕像伫立的青年咒术师终于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眷恋地抬起一眼,铺天盖地的晦涩情感要把这片天地湮没。
然后,就和用脚抵住门缝推门、站在外界光亮中的少女对上视线。
夏油杰呼吸一窒。
他瞳孔微缩,本能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才渐渐低下眼,背光站立的少女神情模糊不清。
虚晃一招的千澄也怔住了。
她清晰地意识到,夏油杰所释放出的情感,全是对准她的。正如她之前猜测的,并不是任何人,或许,这个范围很小,只限定了一个人。
只有千澄才能踏入他的领域。
只有千澄才能够伤害他。
可是,现实中的夏油杰一向否认千澄和戚风的相似性,哪怕有种种线索指认她们,都只是冷静地、尊重她认可她,将她们视作两个人。
但他内心深处,并不是这样想的。
要么,是完美的伪装,自认罪人的夏油杰不需要千澄必须以戚风的身份回归,只要她在就好。
要么,是将自己判刑无期的夏油杰一遍遍否认质疑的结果,戚风已死,他是罪人。以至于自己都被自己骗过去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叫人心绪复杂。
“我是谁?”
千澄迎着夏油杰的目光,缓声问道。
“戚、风……”
她的名字在舌尖生涩地转了一圈,青年声音沙哑低沉,尾音落下后,又艰难地做了否认。
“不……”
“不是戚风?”
“……”
回答她的,是夏油杰的沉默。
他翕动嘴唇,却不能言。
这意味着,他无法违心地、说出否认的话。
千澄却感到几分马甲落下的松快感,她在对方的注视中迈步走回了之前站立的位置,以更近的距离和他对视:“你的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为什么还要逃避?杰。”
夏油杰却没有因此而松口。
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地落到她脸上,声音涩然:“……戚风已经死了。”
“那么,你对我没有反应吗?”
要知道五条悟甚尔和拜尔可几乎都是一眼认出来的。
但夏油杰只是重复着:“戚风已经死了。”
千澄默然,她声音也低下去了:“我明白了。”
看来是第二种了。
“对不起,死在你面前两次,一定给你留下阴影了吧。”
“你目睹了我的死亡,在你心里戚风已然死去,所以,你不会承认任何一个在戚风死后出现的相似的人。你不会将你对戚风的感情,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对不对?”
夏油杰无声默认。
“但是,我就是戚风。我有着戚风时的所有记忆,我清楚地知道我做过的事。这一点,杰也不能否认吧?”
千澄说,目光近乎悲悯。
“如果不是知道这一点,你就不会突然消失,不会将自己关在我的家里,不会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
她的视线落在缠绕青年的铁链上,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是我的死亡落在你身上的枷锁。”
“但是死亡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我还活着,我就在你面前。”
她抬起手,阻挡在他们之间的东西都消失了,千澄缓缓地贴上夏油杰的脸,沿着脸颊蜿蜒而下:“所以,不用再背负不存在的罪责了,你已经很努力了。我宣布,你被无罪释放了。”
现实。
这是夏油杰时隔496天第一次看见【戚风】
潜意识判断是幻觉。
又或是敌对咒灵的逃脱手段,沾染着一股咒灵的味道
但当他停顿足够长、露出足以让人逃跑的破绽后,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离开,相反,不以为意地接近了夏油杰。
她自称戚风。
身上带着一股咒灵气息的原因: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听说过降灵吗?”
夏油杰知道降灵,那是以死去的遗骸或骨灰为媒介,在自己身上召唤对方,来拥有对方能力壮大己身的手段。通常只出现在诅咒师间。
就像咒灵吞噬咒物容易遭受反噬一样,降灵引来的不止是死者的能力,还有死者的意识。当死者意识强于己身,就面临着被夺舍的风险。
如果戚风是被咒灵降灵的,那么……能解释。
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想必你也从魔虚罗那里听说过我和诅咒之王的渊源,欠了点人情,所以里梅将我复活让我帮忙。”
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穿着古制的女式和服,只为了方便战斗做了些改造。安静微笑时,颇有平安京贵女的风范。
这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夏油杰没有触及过的【戚风】。
戚风在平安京的见证者只有魔虚罗,但据魔虚罗所言,戚风在大战中死去后,他的记忆也一并模糊消逝,被他视作珍宝一直留念的记忆,也只是冰山一角。
人们只知道她杀死了咒力之源,却不知道她的过去。
这么一来,知晓平安京旧事的她可信度是有的。
“如何,你相信我了么?杰?”
夏油杰凝视着几步之遥的女性:“我不信。”
夏油杰在见到千澄的最初,也产生过宛若灵魂震颤的异样感。
但如果不是百分百的确定,夏油杰不愿意将任何一个人等同于戚风,哪怕是约等于。
他甚至不想将自己对戚风的感情,“移情”到任何一个长得像她、可能是她的人身上。
直面了戚风死亡的夏油杰,深刻地明白她就像不会再出现他梦中一样回来,所以一直克制隐忍,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越界。也不容许哪怕一瞬的、将其他人视作戚风替代品的想法。那是对戚风的冒犯。
但感情上,每见千澄一分,对她的反应就会愈加强烈。
他深深陷落在自我厌弃中,无法自拔。
但此刻出现在脑海中的,却是另一张相似却不同的脸。她似乎在他脑海中说话,问她为什么要逃避。
于是夏油杰不再逃避:“我一直都知道戚风在哪里,你不是她。”
对方神情一滞,逐渐显出几分邪性的本质来:“你是说那个冒牌货?怎么,连杰也被骗了吗?我以为我们从小在一起,你是最不会认不出我的人了。”
这一刻,夏油杰的眸色冷极了。
“而且,戚风才不会叫我杰。”
“咦?可是里梅就是这么说——”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刹那,她也没有了继续游戏的性质。
和戚风一样清冷的脸上,逐渐显露了极度扭曲的疯狂笑意。女性的面容消解,四肢抽条长高,出现在夏油杰眼前的是蓝发的缝合线男人,真人。
“啧,真没意思啊,你也就只有恶意美味了。”
成长型的咒灵和特级咒术师战斗着,一番纠缠后真人落了下风,被夏油杰扼住了致命处。
男人因为兴奋和疼痛不住喘息,面容却在夏油杰的注目下又变成了戚风的。
“你要杀了我吗?就像过去那样?执行我的死刑?”
“……”
夏油杰说。
“……你不是戚风。”
“哈啊,但是我没有说慌哦,我的确让戚风降灵了,所以我身上,还存在着她微弱的意识。杀死我,也就是杀死了她。要一起死了吗?这次,也会是全身消失的死法吧?杰。”
夏油杰顿住了。
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真人的恶意显露无遗,无法分辨出是谎言还是事实。
他停顿的越久,对方的表情就越是挑衅,夹杂着女性解脱的表情、恶毒的表情、冷漠的表情……
回忆起戚风的两次死亡,他乌黑的眸色变得更加深沉。
夏油杰,直到此刻,才露出真实的内里。他已经从身到心都是戚风。没有主人,却也为自己套上了有主的枷锁。
这一遍遍对死亡的回忆化作实质,成了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
青年喉结滚了滚。
直到,脑海里仿佛响起了千澄的声音。
——无罪。
他才从恍惚间清醒过来,时间只过去数秒。
“真恶心,你不配用她的脸和声音说话。”
特级咒术师一步步收紧力气,用手帕擦拭了染血的手。
他缓步向前走出,身后残躯轰然倒地消失。
他复又顿住。
如果刚才那是咒灵真人,为什么不用可以改造灵魂的术式?实力也没有想象中强大,像是只发挥出了一半水平。
……糟糕,被拖住了。
千澄猛地惊醒,额头却和什么撞了一下。
少年闷声后,抓着她腿部稳定位置的手紧了紧。身侧立即传来了虎杖悠仁欣喜的声音:“七海学姐,你醒了!”
千澄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伏黑惠背在身上。
她迷惘地和扭过来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对视一眼,又深感疲倦地埋在了对方的肩窝里。她脱力了。
“我没事,我想、我想先休息一下……”
——好、累、啊!
终于结束了。
当宣判对方无罪释放后,千澄看到了轰然倒塌的世界。
恐怕除了任意一方死亡,幻境主体恶念的消失也是通关法。换而言之,当对方释然时,这个基于恶念构建的虚拟世界就支撑不住了。于是千澄无伤通关。
这么一来,幻境中的伏黑甚尔也未必死了,可能是释然了。
而五条悟……唉,又对不起他了。
千澄感觉心口还是空落落的,但因为这三场没有空隙的幻境,又好像被填满了很多难以言喻的、复杂又充沛的情绪。
她好像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了。
她缺少对现实遇见的人应有的情绪。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才睁开:“惠君,虎杖君,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们呢?”
虎杖悠仁:“……嗯?一直待机中!”
伏黑惠脚步不停,背着她移动。
“那,先去找最近的人会和吧,往左走。”
女孩子的视野中,久违地铺陈开这片区域的地图。
区域房间构造清晰,红绿点分布情况和上下几层的位置都清晰可见。
己方咒术师都是绿点,而有敌意的敌方都是红点。
玩游戏她最擅长了!
千澄兴致勃勃想。
最开始,小地图和红名系统提醒她游戏融合的悲惨真相。
后来她不得不接受现实,而关闭游戏系统摒弃游戏影响。
现在,经历了三场她也不会将他们当成单纯的游戏人物了,所以游戏系统的出现可有可无,用的好还是助力。
“我要让他们好看。”
放出狠话后,千澄立即头脑风暴,实时查看地图和伏黑惠虎杖悠仁一起跑了大半个房子,破坏了不少机关,祓除回收了不少咒灵和咒物。
为了和楼上的伏黑甚尔相汇合,甚至还打穿了好几个天花板。
但在背后像转魔方一样操控房间的咒灵实在是速度太快了,千澄三人和其他人几乎被分在了最远的几个角落。
没办法,千澄只好转而去抓操控房间的咒灵。
她观察着房间移动的时机和红点的位置,有时候自己明明和夏油杰他们很远,却还是立即被转移了。
这说明她们可能靠近了核心的、守卫薄弱的地方,比如咒灵所在处。
但到地方后,却发现是储存咒物和手指的实验房间,周围是一地的怪物尸骸,面貌非人,却仍旧看得出死前承受的极大痛苦。
这一惨状,让习惯了恐怖画面的三人都沉默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虎杖眼神迷茫。
“虎杖君,我不会让你变成这样的。”
“嗯!那就拜托学姐保护我了。”他目光清亮,爽朗笑道。
……真的太小太阳了!!
伏黑惠突然说:“这里有宿傩手指,对方应该还在附近,我们先走。”
他话音落下,门口就瞬间被寒霜堵住了。
里梅冷若冰霜地站在门口,毫不掩饰厌恶和视若蝼蚁的眼神,只在掠过虎杖悠仁时露出一抹狂热。
战斗一触即发。
伏黑惠和式神扑了上去。
为了不被声东击西,千澄一直守在虎杖悠仁旁边,警惕四周的同时对里梅输出。
这个boss,至少有三管血条!
而且四周有许多红点咒灵涌过来了,其中一个还是相当棘手的特级咒灵真人!
她在心里轻喊救命,神色紧绷,抓着虎杖的手指力度很紧。
虎杖看了出来,他说:“不要担心,老师们很快就会过来的。”
“嗯……外面的就交给老师们了。”
伏黑甚尔还在一层层打穿,夏油杰在循着声音赶来,五条悟的六眼加持下是最可能尽快到的一个。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仍陷入苦战。
千澄想上去帮伏黑惠,少年却在战斗的间隙投来不赞同的表情,最后召唤了魔虚罗。
里梅和昔日的故友遥遥对峙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虎杖悠仁问:“吃下咒物的话,会变强吗?”
千澄以为他在说其他咒灵容器的事:“对,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些,有些是依托咒物变强的咒灵……等等,你想吃?”
虎杖被看穿了想法:“如果运气好能保留意识的话,我就能救大家了吧。”
他低头看向刚才藏到手中的手指:“放心,我会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再用的。”
千澄:“……”
“要不,让我吃?”
虎杖悠仁一愣。
“可是,有毒而且会爆体诶?我是专业的容器,不一定会出事的。”
“虎杖君……实不相瞒,我也是。”
近处传来伏黑惠狼狈的声音:“快躲开!”
“伏黑小心!”
千澄眼疾手快将他揽到怀里拉下,里梅泛着光的冰刃尖端已经抵着了她的咽喉,寒气逼人,而他的身后,魔虚罗正横劈而来。
就在这时,里梅的身体在空中凝滞,紧接着向着千澄的方向吐出一口鲜血。
被虎杖悠仁眼疾手快脱下飞来的外套挡下。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千澄能冥冥中感觉到,属于妹妹的一股意识,消失了。
拜尔发力了?这真的是天助我也。
战况一瞬间颠倒,雪发少年跪倒在地,剧烈喘息着,又吐出一大口来。
他抬起头,盯着千澄的目光像淬了毒一样。
她顶着压力站出来,狐假虎威。
“里梅,五条老师他们很快就会到了。你真的有能和我们抗衡的能力吗?醒醒吧,平安京已经亡了,这早就不是咒灵的时代了。”
千澄说。
“q能销毁一个手指,就能销毁更多。如果你想要保留宿傩的火种,可以,但代价是让宿傩和我建立束缚。除非我死,否则不会对宿傩手指动手。”
感受到其他咒术师的位置,里梅回答:“那你想得到什么。”
“把妹妹还给我。”
伏黑惠一惊,立即看向她。
千澄看向虎杖手中的手指,多亏她开了小地图等游戏系统。
这根手指的说明上显示了绿色的【可食用】,说明应该是安全的,再看看能不能哄着建立束缚只吸收妹妹而不被两面宿傩当作容器。
最后,千澄达成所愿,只是味道实在难吃。
她甫一入口,就感觉有什么经过食道迅速落下,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回归了自己,又吐出了状似完好的手指。
里梅提出了其他的存活条件。
但他话音未落,就被不知何时笼罩了四周的发丝包围绞杀吞噬。
巨大的咒灵拔地而起,尖叫嘶吼着碾碎周身,和宿傩在为敌后仍然存在没有消亡,这也证明了她的强大。
将周围的咒灵全都化作妹妹的养分吞噬入腹后,千澄才想起其他人。
她会不会抢走大家的mvp了?
事件结束后,千澄也融合了其他手指上的妹妹。
这一融合并不好受,几乎让她痛苦地直接昏迷过去。再度醒来时,病房内密不透风,一丝光也照不进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千澄试探性地呼唤:“里香?”
黑影晃动。
【……姐姐!!】
咒灵声音尖锐。
她立即从善如流改口:“妹妹?”
【……千、千澄……这、是、谁!】
比刚才更尖锐的声音嘶吼着。
千澄:“……”
罩住窗口为她提供全黑环境的里香移开后,千澄才注意到了床边小小的、委屈又凶巴巴的妹妹。因为不是全盛时期的完全体,和里香在一起就像小人国和巨人一样。
夹在中间的她好难。
好在还没开始端水,守在外面的忧太就敲门进来,陪她一起哄生气的里香。
里香讨厌接近好友的一切异性,所以和千澄形影不离、甚至生长在她身上的特级咒灵妹妹就成了头号敌视对象。
两个人越被劝架越气,最后在忧太“要不里香压缩实力和妹妹打一架”的友好提议中跑外面打了起来,动作间还扯断了千澄好几根头发。
忧太苦笑着和千澄对视一眼,却见她眼眸弯弯,笑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现在的千澄比以前更加柔和了。
“忧太。”
“……什么?”
“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话?”乙骨忧太只迟疑了一秒,千澄就说,“我有。”
他安静下来,一下有些无措:“是什么呢?”
“我喜欢你和里香。”
“……诶?”
“不、不要一直看我,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她澄澈的双眸笼上了一层雾霭,用手作扇状吹散脸上的热度,“以前总是说不出口,但现在,我想告诉忧太和里香。以后我会以200%的热情来弥补错过的时间。”
她真的不一样了。
光是现在,就已经让忧太砰砰跳,感受到了勇气。
他沉默几秒后,没有回答,反而说了自己做的事。他曾不止一次偷偷去看千澄,在他自我厌弃的心里,较真起来和斯托卡也没什么两样。
千澄专注地听着,只有讶异地睁大眼睛,表情从始至终都很自然,没有厌恶。
但她也没有说什么“没关系因为是忧太不在意”之类袒护的话。
而是同样认真地接受了少年的道歉:“我明白了,这确实是我不喜欢的事,但我选择原谅忧太。”
忧太蹙起的眉散开,也用力地点下了头。
然后千澄就打算和忧太说自己的事,当妹妹回归后,她的马甲应当是彻底无补助了。而和千澄最要好的忧太,应当是对这件事最好奇的人了。
但她刚开口,房门就被推开,一黑一白两名女孩子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
“戚风大人!”
“是戚风大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扑到床前,挤占了忧太的空间。
两人跪坐在地上,仰起头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被孺慕地注视着的千澄:呃……
虽然不适应,但还是伸出手摸了摸他俩的头,才注意到她们两个的穿着:“诶——怎么穿的这么少。”
是那种欧美电影街头常见的、露脐短袖和皮裤辣妹风格。
美美子捂住肚子:“!”
菜菜子支支吾吾:“嗯……”
她有些懊恼,不应该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至少也要穿上妥帖的衣服。
“但是我很喜欢哦。”
“真的?”
“真的。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尝试一样的穿衣风格。”
“好啊!”
一侧给花瓶浇水的忧太看她一眼,抿唇笑了。
“对了,其他人呢?”
美美子乖顺回答:“大家都在准备晚上的聚会,毕竟解决了一个棘手的家伙,还是要好好庆祝一下的。不过好遗憾,我们当时不在国内。”
她隐瞒了姐妹花和拜尔合谋将其他人通通支使出去的事实。不然得知千澄醒来的消息,早就蜂拥而来了,真是讨厌的大人们。
菜菜子:“就是啊,还好有惠君在姐姐身边。不过,我和美美子也不比惠君差哦。”
千澄笑眯眯说:“那我拭目以待。”
一直到夜色降临,千澄才见到了其他人。
庆祝地点居然在东京湾的游轮上,怪不得一天不见人影。
她才坐下找甜品吃没多久,一年级的三人组和吉野同学就跑过来了。
吉野顺平:“千、七海同学,我听说了昨天的事,你们好厉害!”
千澄嘿嘿一笑:“虽然还不习惯,但是叫名字也没关系,吉、顺平同学。”
“……嗯!”
虎杖悠仁亮晶晶地看着她:“没想到学姐就是伏黑的姐姐!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们有见过面的。”
他热情的态度,和像小狗勾一样几乎挨上来的姿势遭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白眼。
钉崎野蔷薇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伏黑在为此伤心呢,你难道还想做他姐夫吗?”
虎杖悠仁:“???”
听力还行的千澄:“?”
虎杖悠仁虽然不理解,但因为野蔷薇的态度,也有些怏怏不乐,毛发都蔫了一点。
倒是没有任何人问她为什么会从戚风变成千澄,估计都当秘密了。
千澄:“我知道我知道,你和小时候一样可爱,你还给我送了花。”
蔫了的修勾一下子高兴地摇起了尾巴。
然后才转向伏黑惠,他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安静地站在一侧,也是几人里话语最少的一个。
“没有伤心。”见她看来,伏黑惠说,“我一直在为这件事高兴。”
黑发少年抿唇,眼眸一点一点弯了下来,然后在千澄同样柔和的笑意间伸手将她抱住了:“欢迎回来,姐姐。”
这一直球直接让附近的人吹了声口哨。
“我可以加入吗?”
黑发男人扯了扯唇,日光灯下唇角伤痕明显,却添了几分魅力。他颈间还有一条小巧的黑色choker。
是伏黑甚尔。
一侧的野蔷薇惊呼一声,显然听说过伏黑戚风的情人八卦。
也是她说伏黑惠伤心的来源。
毕竟……父与子,嗯。
伏黑甚尔信步走来,被注目的黑发少年面皮薄,早松开了手,虽然好好地站在那里,实则脚步发虚掌心发痒。
千澄反应过来,朝父子俩招了招手。
伏黑惠绷直后背,僵硬地俯身贴近,而伏黑甚尔挑了挑眉,却也一动不动,后背似乎也有点儿僵。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千澄朝他们两人迈进一步,抬手揽住了。
“我回来了,惠君,甚尔。”
“……我有些不习惯。”甚尔说。
“?”
“难得见你不那么粗暴。”
“……老爹。”
“惠,你不觉得吗?”
千澄假装叹了口气:“我会让你们习惯的,21天养不成习惯的话,就210天,2100天,甚至更长。”
她又笑说:“还有,choker很好看,我很喜欢。”
千澄意有所指,但她离开后,捂住颈间的却是伏黑惠。
伏黑甚尔看了他一眼,止不住哈哈大笑。
千澄继续去餐桌上找甜食,才过拐角,就被拉住了。
青年身上还沾染着甜而不腻的清香,眼眸像是冰淇淋,笑容像是棉花糖。
“千澄,来吃好吃的!”
“悟君,这个很好吃。”
两个人一起评测长长餐桌上的甜品,吃饱了一路。
千澄还泡了清腻的茶,青年有些猫舌头,觉得烫就会伸出舌头呼气。
苍白如星的发色,钴蓝色的眼眸,以及稍显冲击力的猩红舌尖。这画面不得不说还挺赏心悦目。
后来他不知道哪里搞了杯果汁酒,千澄还没啥感觉,五条悟就倒了。
边倒还边拉着千澄衣角:“不要走……”
“好好好,不走。”
一抬头,千澄看见了一侧站立微笑的夏油杰。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和千澄对上视线后才走过来。
“……戚风。”
他缓缓呼唤着她。
就见女孩子高兴地眯起了眼睛:“再叫一下另一个名字。”
夏油杰微顿:“七海,千澄。”
“虽然还不习惯,但我觉得杰叫人名字时候的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以后也多叫叫我吧。”
夏油杰应声说好,两人间轻松的氛围无疑就是昨天那场幻境的回应。
“她也跟你说喜欢了?”
吧台前的家入硝子斜眤了千澄几人一眼,问乙骨忧太。真人死后,家入硝子确认头脑的恶念消失,而乙骨所说的曾经丧失的情感似乎也阴差阳错回归了。
“呃……嗯。”
被长辈猝不及防提问,乙骨忧太被呛的咽了几下,才支支吾吾回答。
“那你现在一定很失望吧。不过呢,那几位的年龄都太大了,我还是支持你和伏黑惠的。”
“……谢、谢谢?”
家入硝子摇晃着酒杯,“她现在好像处于一个……嗯,触底反弹,爱意充沛的状态。听你说她本来是社恐,现在本性显露已经要变成社交牛逼症啦。不知道之后是会一直保持,还是消退回原来的状态,要是第二种的话,绝对会社死的吧?”
乙骨忧太神色柔和:“老师觉得不好吗?”
家入硝子冷笑一声,从口袋摸出一根烟:“呵。”都没想起她。
只是后半句还来不及说出口,眼前就挨上了一张明净的脸。
千澄眨巴着眼看她:“硝子老师,你在抽烟吗?”
家入硝子不言不语地剥开烟外包装,将那根巧克力投喂进她的嘴里。见她喜欢,索性把剩下的拳投喂了。千澄口渴想拿吧台上的酒,立即被她挡下:“未成年不能饮酒,但牛奶可以。”
女性身子前倾取了牛奶,加冰块倒满后递到她跟前。
乖乖等待的千澄露出了高兴的笑脸:“好喝!喜欢硝子。”
过了许久,被女孩子的笑容晃花了眼的硝子握紧酒杯,喃喃自语:“……也还不赖。”
往事不可追,重要的是当下。
乙骨忧太笑了。
吧台的附近就是投屏电视机和游戏机。
忧太看着女孩子蹲在那挑挑拣拣,选中了一个游戏插入卡带。
接着屏幕上就出现了《红黑阵营指南》,是最近刚出的红黑阵营单机游戏。乙骨忧太在很多地方看到过游戏的宣传。
千澄看起来很感兴趣,现在时间也早,估计能坐在那里玩很久。
他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坐在了她的一左一右。
紧接着,伏黑惠也走了过来,矜持地坐在乙骨的旁边,菜菜子和美美子直接盘坐在了千澄身前的地上,两个在外被人尊敬的少年首领一人挨着她一条腿。
夏油杰和伏黑甚尔远远看见,倒没有掺和过来的意思。
只是,在一侧的五条悟一溜烟消失,并出现在千澄身后,亲热地挨着肩膀和她对话提问时,稍微有点坐不住了。
“……这家伙还真是见缝插针啊。”
伏黑甚尔扯了扯领带,松开两颗纽扣,确保从下到上的视线能够看到一些别样的风景后,迈步走了过去。
夏油杰兀自摇头笑了笑,心情松快。
而被围在中间围观单机游戏的千澄:“……”
这、这不对味啊!
她果断保存目前一小时的游戏记录。
【姓名:草莓慕斯】
【隶属机关:猎犬(猎犬人)】
【存档完毕】
还是和大家一起玩分手厨房奥德赛那种快乐联机游戏吧!
现在的我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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