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故(1 / 1)

就连康熙听到这话,也微微意外。“为何?”

太子先磕了个头,才道:“皇阿玛,您上次亲征,却不慎染上疟疾,所幸真命天子,百病趋避,最后转危为安,儿子实在不愿您再有任何危险,若真有需要,便让儿子代您出征吧!”

康熙是真的感动了,自从康熙二十九年以来,他从未见太子在人前如此激动失态过,并且这失态的初衷,还是因为自己。

“起来罢。”他微微一叹,亲自上前扶起太子,太子正好也抬起头,康熙清晰地看见他眼中隐约的湿润,不由愈发感慨。

原本他说这句话,也只是想试探众人反应,却没想到太子会如此表现。

大出意料之余,康熙决定第二次亲征。

“朕意已决,择吉日,征逆贼噶尔丹。”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因着这次出征,胤禛掌管的户部忙得人仰马翻,兵部那边自然也要配合着调兵遣将,相比之下,胤禩所在的吏部,反而较为清闲。

再过得十来天,终于到了出征的日子,这一次,康熙还是带走了大阿哥,留下太子监国。

出乎意料的是,索额图也被下令随扈。

想必是皇阿玛担心两人搅在一起,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吧。大阿哥骑在马上随着大军出发,缓缓前行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心底冷笑地想着,一面回过头去。

太子带着文武百官站在那里送行,寒风中,那张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康熙一走,胤禛终于可以缓口气,只是这次却轮到胤禩提心吊胆。

只因良妃生病了。

良妃的身体,原本就不是很好,自从在辛者库时做苦役落下的旧疾,加上生胤禩没有调养好,这些年零零散散累积起来,日益严重。

平时尚且没什么,一碰上刮风下雨这种天气,身体就要跟着出些毛病,前阵子胤禩眼伤,她日日担心儿子,更是雪上加霜。

病来如山倒,这次一病,转眼就是十来天,没有任何起色。

在胤禩心底,一直有某种隐忧。

这辈子因为他改变了一些事情,导致额娘封妃提前了四年,前世额娘是在康熙五十年逝世的,那么现在是否会因为这件事情,让她的病也跟着提前发作?

四哥对他再好,也抵不过额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这辈子若说有什么愿望要实现,无非是能够跳出那场祸事,侍奉额娘颐养天年。

卫氏半躺在榻上,看着寸步不离的儿子,叹了口气:“这么守着我算是什么事儿,皇上交代你的差事,都办妥了没有?”

“额娘无须担心,儿子自有分寸。”胤禩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额娘要好好养病,快些好起来。”

卫氏温婉地笑着:“如今你也长大成人,额娘何其有幸,能得你这么孝顺,只盼能看着你娶一贤妻,也就别无所求了。”

胤禩听着这话里隐隐透出不祥的意味,不由微微皱眉。“额娘说什么话,您自然是能长命百岁的。”

“人活那么久做什么,额娘活着,只能当你的累赘。”卫氏望着他,眼中露出温柔而慈爱的神色。“从小到大,你因额娘的出身,没少受过白眼和冷遇,额娘本还担心你会因此受到影响,还好你没有。不仅没有,还温文有礼,恭良谦让,额娘很欣慰。”

“额娘就我一个儿子,若我表现不好,岂不要令额娘伤心?”胤禩笑了笑,将她的手放入被子里。

“上次你让额娘帮你物色媳妇,额娘也留意了,看来看去,觉得富察家的二格格,性情温顺柔和,又好相处,应该会是个好妻子的。”

富察家的二格格?

胤禩诧道:“哪个富察家?”

“镶黄旗议政大臣马齐家的二格格,闺名唤作廷姝。”

胤禩想起来了,这位廷姝格格的妹妹,不正是他十二弟胤裪的嫡福晋。

霎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户人家不可能有两位皇子福晋,他若真娶了这女子,算不算断送了他十二弟的一段姻缘?

“额娘,马齐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

卫氏叹道:“额娘出身不好,又岂会看不起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只是你要想想,你皇阿玛会让你娶一个门户低微的女子作嫡福晋吗?”

胤禩一怔,他一心想要不惹眼,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历来皇子福晋,自然都是从上三旗的好人家里挑,入宫侍奉是一回事,从未听说过出身低的人家还能做皇子正妻的,莫说正妻,就是侧福晋,出身也不能低。

见胤禩愣住的模样,卫氏续道:“额娘打听过了,这位马齐大人,持身甚正,想必家风也严,我也见过他们家的几个格格,模样不说,性情也都是不错的,只是这二格格正好年纪与你相仿,明年选秀她必要参选的。”

马齐……

也好。

跟他结亲,总还不显得那么惹人注目。

胤禩还记得上辈子,得知康熙将毓秀指给他时,其他兄弟望着他的那副表情,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自己身上似的。

至于马齐,胤禩对他倒印象不坏,前世不说,上次一同去赈灾,马齐也表现不错。

再说额娘相中的人,应该能与额娘性情相投吧。

“额娘作主便好。”

娘俩正说着话,却见苏培盛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后面跟着高明。

“八爷,八爷!”

“这是怎么了?”胤禩微皱起眉,为额娘被扰了安宁而不悦。

“八爷,您快去救救我们爷吧!”苏培盛显然跑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胤禩一愣。“怎么回事,慢慢说。”

苏培盛急得快哭出来了。“爷他,他被德妃娘娘搧了一巴掌,现在正跪在永和宫外头!”

胤禩心头咯噔一声。

怎么闹得这般大?

安置好良妃,他与苏培盛和高明匆匆赶到永和宫,却看到胤禛正跪在门槛外面,背挺得很直,却低垂着头。

“四哥!”胤禩几步上前,小声道。

胤禛背影一僵,却没有回头。

胤禩暗叹口气,道了声你且等等,便进了永和宫。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苏培盛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

胤禛去给德妃请安,碰巧德妃去太后那儿了,在的是十四阿哥胤祯。

胤祯便要胤禛陪他出去玩,胤禛拗不过他,两人出了永和宫,走着走着,就去了御花园。

后来十四阿哥说有话要与四哥说,苏培盛便被遣去拿东西。

结果回来的时候,局面已是两变。

十四阿哥落水差点溺死,当时在旁的只有四阿哥一人。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明白。

如今一人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另一人却跪在外面,一言不发,不作辩解。

胤禩进了永和宫,就看见德妃坐在床边,脸色苍白,望着胤祯默默垂泪,并没有注意到他。

旁边诊脉的,拧毛巾的,端茶递水的,忙成一团。

“儿臣胤禩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转头看见他,面色冷淡道:“如今永和宫内一片忙乱,无暇招呼八阿哥,请回吧。”

胤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胤禩听闻十四弟落水昏迷,特地赶来探望。”

德妃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哦,你不是来替胤禛求情的?”

事已至此,求情不过是火上加油,胤禩怎会不知,当下无法,只得道:“德母妃恕罪,儿臣来得不是时候,只是心中担忧十四弟,只好冒昧了。”

德妃点点头,抹去眼泪,对旁边侍候的人淡淡道:“去帮我请太子殿下过来一趟。”

胤禛虽然是她的亲生儿子,却也是已故佟皇后的养子,堂堂皇子贵胄,德妃不好处置他,而太后慈和好说话,碰上这种事情也不会如何下狠手,因此她一开口说要去请太子,胤禩便知要糟。

他顾不得许多,撩起袍子扑通跪下。“德母妃,请您念在四哥……”

“念在什么?”话未说完,便被德妃冷冷打断。“他可有念在胤祯是他同母的嫡亲弟弟?”

胤禩不敢再言,德妃分明是在气头上,他只能沉默下来,任由对方发火,心头却极快地思量起来。

上辈子他虽然跟四哥没有如此亲近,却也未曾记得发生过这桩事情,难道自己重活一趟,连带许多原本没有发生的也改变了?

僵持之间,太子也赶了过来。

宫中的事情哪有秘密可言,不过片刻便已传遍上下,其他成年阿哥碍于后宫不好擅闯,太后一心念佛只怕此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打理后宫的,除了德妃就是宜妃,又因着胤禛实是德妃的亲生儿子,教训儿子,旁人怎有资格干涉,所以宜妃也没有出现,余下有资格过问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这……”太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胤禩,又看了看德妃。

德妃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末了道:“胤禛是我的儿子,胤祯也是我的儿子,手背手心都是肉,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决断。”

太子想要拉拢胤禛,就不可能严惩,可如果不处置,德妃明显又不会罢休,想了想,他笑道:“德母妃息怒,此事还待细查,此中指不定有什么误会,还是先等十四弟醒过来再说。”

太子发话,不同于胤禩,德妃不可能不给面子,虽然心里不痛快,面上仍是道:“那依殿下所言,现下该如何是好?”

“不若儿臣先将四弟带到毓庆宫妥善看管,待十四弟醒来问个清楚,又或者等皇阿玛御驾归来,再做决断。”

德妃道:“如此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胤禩知道这个当口德妃是绝听不进任何帮胤禛说话的内容了,只好与太子一齐退了出来。

殿外胤禛还直挺挺地跪着。

太子走到跟前,低声道:“别跪了,跟我走罢,在十四弟没有醒来之前,你都在我那边待着。”

胤禛抬起头,嘴唇阖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沉默。

胤禩也走过来,半强迫着将胤禛扶起来。“四哥,眼下你在这里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德妃娘娘还在气头上,做什么也没有用,太子殿下也是为了你好。”

太子想要拉拢胤禛,胤禩是知道的。自平阳回来,他与胤禛二人算是间接得罪了太子,可那之后太子不但没有兴师问罪,连暗中使绊子都不曾,那件事情仿佛被他淡忘了一般,让胤禩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

“胤禩说的是个明白话。”太子笑道:“走吧,二哥还会亏待你不成。”

胤禛的目光扫过胤禩,叹了口气,向太子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多谢太子殿下。”

“自家兄弟,说什么客气话,八弟可也要过去坐坐?”太子一双桃花眼落在胤禩身上。

胤禩笑道:“额娘近来缠绵病榻,我还得过去伺候,就不过去了,明日再去给太子殿下请安。”

“也好。”太子见他温言浅笑的模样,心想这八弟是越大越好看了,眉目之间还能看见良妃的影子。“那二哥就等你大驾光临了。”

胤禩低头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他抬起头,看着两人远去,只觉得心中浮起一抹隐忧,怎么也挥之不去。

“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一走远,太子马上发问。

胤禛沉默片刻,道:“总归是臣弟的错。”

“你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太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若你真是冤枉的,我难道还能去偏袒十四弟不成,若你不说实话,我又如何帮你。”

胤禛叹了口气:“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此事,确实错在胤禛,无言可辩。”

太子皱眉:“照你的意思,真是你推胤祯下水的?”

胤禛抿紧了唇,点点头。

太子顿足:“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母妃偏心胤祯,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宫里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心里头不痛快,暗中寻个机会教训下他,也就是了,何苦做这种招眼的事情,皇阿玛回来,你让我怎么帮你说情!”

胤禛勉强扯起笑容:“一人做事一人当,臣弟不敢连累太子殿下。”

太子哼了一声:“你说这话好没意思,我是太子,也是你二哥,总归要保着你的,你且和我回毓庆宫再说。”

这番话,却是三分试探,七分拉拢,说罢便想看看胤禛的反应。

不料他那四弟却恍若未闻,微低着头看路,似乎在出神。

那边胤禩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揉揉眉心,没有回良妃处,反而往上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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