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安步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只因为她保留了新启的股份,所以还会经常关注一下新启的情况,大部分信息都来自于律师和新闻。曾经的创始人,她唯一还有印象的,只剩下刚刚过世的这位。
富海牙,新启七位创始人之一,2122年生人,2176年病逝,享年54岁。以现代人的平均寿命来说,他去世得过早了,但他却是七位创始人中,除了安步以外年纪最大的一个。
安步从保险柜中取出属于新启的那本相册日记,重新寻找那段已经遗忘的记忆。
2151年,安步以“古安”的身份,来到泰景市,偶然结识了来自于羊家村的羊程、羊柳和羊咏。很巧合的,这个村子刚好是古安上一身份曾经资助过的地方。资助他们的理由并非因为贫穷,而是因为污染。羊家村附近建了一家化工厂,污染严重,导致全村40%的村民都患上了癌症,当时还是孩子的羊程、羊柳和羊咏也在其列。
虽然那家化工厂后来被查处,但它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安步出资帮助村民重建家园,同时资助村里的孩子上学,三十几个孩子,有7人考上了大学,其中以羊程、羊柳和羊咏的成绩最为优异。
他们选择的都是电子科技类专业,后来又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富海牙、田彬和罗天才。几人想要自主创业,可惜个个穷得响叮当,没有名气,没有人脉,连温饱都难以保障。就在苦苦支撑之际,他们幸运地被刚刚换了马甲的土豪古安捡回去了。
古安负责砸钱,他们负责开发,几人一拍即合,创建了新启技术有限公司。几人中,以罗天才的技术最高,但是最拼命的却是羊家村的三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寿命不长,为了不留下遗憾,几乎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研究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新启成立五年,厚积薄发,最终一飞冲天。公司扩大规模,吸纳更多的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直到公司上市,古安便开始退居幕后,只管给钱和收钱,定期查一下公司账目,其他事务全部交给董事会高层。
富海牙的技术虽然不如罗天才,但在管理上颇有天赋,而且当时的管理层,团结一心,踏实勤恳,在众人的努力下,新启一步一步走上高峰。
2160年,古安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换了一个身份,离开泰景市,不过因为股份还在手上,所以没有让“古安”死遁。但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原来的创始人,相继出事。羊家村三人因癌症先后去世,田彬死于一场交通事故,罗天才患了抑郁症,自杀身亡,剩下富海牙,早年因劳累过度留下病根,如今也在52岁时辞世。
在羊家村三人病逝时,安步重新使用过“古安”的身份,帮公司稳定军心,走上正轨,而后再次退隐,只是没有再换过身份,直到12年前,她以“安步”的身份来到这个城市。
“古安”是安步保存期限比较长的一个身份,现在富海牙也去世了,她觉得是时候处理新启的股份,了结这段过去了。
将相册日记重新锁进墙上的保险柜,安步找到简宁煊,说道:“简先生,我有一个老朋友去世了,我明天要去参加他的葬礼。”
“我陪你去。”简宁煊实在不放心安步一个人出门。
“简先生,能让我一个人去吗?”安步恳切地望着他。
简宁煊皱起眉头,脸上和心上都是拒绝的。
“只去两天而已。”安步举起手,“我保证不做危险的事。”
简宁煊考虑片刻,说道:“带上保镖。”
安步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所以没有继续讨教还价,在他胸口蹭了一下:“谢谢。”
安步订了当晚的飞机,然后在简宁煊忧心忡忡的注视下,飞向了泰景市。
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给猫主子报平安,一个爱心萌表情。
住进酒店后,安步坐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半天。24年,按照时间计算,古安现在是42岁,待会化个妆,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保养得当的成熟女人就可以了。
安步不打算与新启现在的高层见面,等参加完葬礼,再找律师商量出售股份的事宜。
主意打定,安步离开酒店,带着保镖去商场买了几套深色的正装,回来后对他吩咐道:“我明天才去参加葬礼,整个下午都会在酒店休息,你不要过来打扰我。”
保镖回道:“好的,安小姐。”
回到房间,安步换上新买的正装,将长发盘成髻,然后在脸上扑上厚重的粉底,修了一下眉眼,涂上口红,最后配上一副眼镜,没有做太多修饰,以她的色感,那种复杂而自然的妆容很难化出来,所以还不如简单一点。
站在试衣镜前仔细打量一番,安步对自己的装扮还算满意。若非熟悉她的人,恐怕无法一眼将她认出来。
安步从行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手包,里面放着“古安”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属于“安步”的东西,全都被她留在了酒店中。
生死簿伪造的身份不仅真实,而且不同的身份,拥有不同的面部数据,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改变指纹,电脑系统无法将她当作同一个人扫描出来。即便以简宁煊的黑客技术,想通过面部识别和指纹找到不同身份的她也是很难办到的。
确认保镖不在门外,安步信步走出酒店,搭车直奔举办葬礼的地点,富家别墅。
富海牙的葬礼将举办两天,不少名流巨贾前来吊祭,宾客众多,却无人喧哗,大厅庄严肃穆,井然有序。
新奇的七位创始人,可谓各个传奇。羊家村三人出身污染村,一生未嫁娶,将全部生命都奉献给了研究;罗天才聪明绝顶,手上拥有数十项技术专利,可惜患上了抑郁症;田彬处事圆滑,眼光独到,极具创造力,最后却死于一场车祸;富海牙是一位优秀的管理人才,性豁达,交友广泛,在业内拥有极高的信誉。
唯独最后一位,行事低调,十分神秘,如今的新启高层都没有几个人见过她。
“听说那位古安女士今天也会来参加葬礼。”一位宾客小声道。
“以那位的行事风,就算来了恐怕也不会轻易露面。”
“富先生一倒,新启可要乱了。这几位创始人,唯独田彬先生留下了一个亲生女儿,罗先生、富先生的孩子全都是收养的,这几家的亲戚怕是不会安分了。”
“这些孩子最大的也才20岁,大学都没毕业,另外几个更别说了,都没成年。”
“上百亿的家产,谁不眼红啊?”
正在外间议论时,别墅二楼的书房中,聚集了数十人,富海牙的妻子、养子、养女,罗天才的养子,田彬的女儿以及富、罗、田三家其他几位长辈,零零总总二三十人。
“邱律师,你一定要等到那位古安女士到场才会宣读遗嘱吗?”开口的是富海牙的表兄富海为。
邱律师点头:“是的,这是富先生特别要求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与古安女士的律师取得联系,她今天会到。”
“海牙的遗嘱与她有什么关系?”富海为不满道,“她失踪了七、八年,对公司事务不问不闻,现在又冒出来想干什么?”
“是啊,她持有公司10%的股份,但这么多年没有为公司尽一份力,按理来说公司高层应该有权利回购她手里的股份。”罗家二叔罗广利附和道。
“你们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田英嗤笑道,“只要她不愿意,谁也动不了她手上的股份。”
富海牙的妻子曲秀看着众人说来说去都是股份、遗产,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她对公司事务一窍不通,养子养女还没独立,身边可信的人实在不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儿女养育成才,将来继承家业。
“你们先聊着,我带孩子出去招呼客人。”曲秀站起身,不想留下来继续听他们讨论公司未来的归属问题。
走出房间,富海牙的养女富含双抽泣道:“爸爸才过世,他们就跑来分家产,实在太过分了。”
曲秀安慰道:“你们现在不要想太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进入公司,相信你们的爸爸早有安排,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富含双红着眼眶低下头,她对公司没什么概念,只是为爸爸的去世感到难过。
养子富君尧一语不发,扶着曲秀走进大厅,冷漠地望着大厅中的宾客。
别墅中并没有安排传统宴席,只是在花园中摆放了餐点酒水,宾客可自行取用,吊祭完毕即可离开,没有太多繁文缛节。
下午四点,吊祭的宾客逐渐减少,只剩下富家的亲戚和一些关系密切的朋友,但始终不见古安的踪影,众人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偏厅中,富君尧拿起宾客名册一一翻看,在翻到最后一页时,目光忽然一凝,上面赫然有两个熟悉的字眼:古安。
她竟然已经来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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