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草房内,见还有一个老太婆。那老太婆忽见众人进了,忙想站起身来,却没有站立的住。
张闵上前道:“老人家不必惊慌,我们是从龙城来的商贩。”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干瘪的水囊,指着道:“因天气炎热,我们想来讨口水喝。”
见老头亦点了点头,那老太婆方才渐渐定下神来。随即便去后屋取来一些干粮和野果,又将众人的水囊都打满水。那老头则请众人围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坐了,然后自己怯怯的退到一边。
张闵见二人怯生,笑道:“敢问两位老人家高寿?不知如何称呼?”
那老头见问,忙回道:“小老儿今年七十有三,姓牛名老憨。浑家今年七十有一,我们都是本地人氏。”
张闵道:“老人家住在这荒芜偏远之地,又无子女照顾,岂非一生劳碌辛苦?”
老头憨笑一声,道:“自来便是如此,那也是无可如何了。我俩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不殷实富足,一日三餐却也吃得饱。只是没有传下来一儿半女,实在有愧先人。”说完那老太婆亦轻叹一声,二人垂头低眉,似有许多无奈之情。
张闵见二人神色黯然,想是回忆起了多年前的旧事。他因不愿见旁人哀苦,便有意开解一番,正欲开口,忽见柳别离捂着肚腹,道:“老人家,这里可有净手之地?”
张闵笑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柳别离也不答话,站起身就往一间屋内走去。
正欲推门而入,那老太婆大叫一声,道:“不可进去。”众人皆被她这一声喊叫吓了一跳。那老太婆瞧了瞧众人,随即干笑一声,道:“这房内不可有人进入。公子如肚腹难忍,可去屋外如厕。”
那老头亦忙道:“是的,是的。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便领着柳别离去了屋外。
宇文迪见这两位老人如此这般,不禁起了疑心。趁那老太婆转身出去之际,走至那间屋门前,附身贴耳于门隙,朝内细听。这一听之下,果然有异。只听屋内有人似乎低声轻吟,断断续续。宇文迪朝张闵使个眼色,张闵忙过来一听,也听到了有人声音。
张闵疑道:“这间屋内怎么会有人低声哭泣?那老太婆不让别人进去,莫非此中有诈?”
宇文迪道:“我们初来时,这两个老人就疑神疑鬼,不愿开门。适才又极力阻止有人进入此屋。我觉得这其中必有古怪。”说完便示意张闵进去看看。
慕容溶月因不愿多生无谓,便道:“依我看还是算了罢。我们来此不过是讨点水喝,歇一歇脚。待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赶路要紧。至于人家屋内有什么古怪,不干我们的事,也不必去理会。”
宇文迪道:“溶月妹妹,此事虽与我们无关,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如果遇上不平事,我便想管上一管。”
慕容溶月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劝,朝张闵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张闵见二人意见有异,不知该听谁的,一时也不言语,呆立于地。
宇文迪素来直率豪爽,便一把将门推开,走了进去。见屋内有甚为凌乱,其中一张破旧的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宇文迪再靠近一看,那人是个姑娘,正自昏睡,口中兀自喃喃低吟。
张闵见宇文迪进去半天也无动静,心中牵挂,便也走了进去。一看到床上那位姑娘,不禁失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宇文迪忙道:“闵哥怎么了,莫非你认得她?”张闵呆呆站立着,点了点头。
原来这姑娘正是姚沉鱼。当日姚知远将她献给慕容俊,只是慕容俊一入她房中便即醉倒于地。待得翌日清晨醒来,她见房中情景,心下已知原委。她一时愤恨交加,便伤心离去。出了家门便一路狂奔,实是伤悲已极,肝肠寸断。后来在外流浪数日后,这一日她饥饿难耐,见前方有座林子,内有人家,便走了进去,想讨些东西吃。刚到屋前,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幸得屋内两位老人家见门口有个姑娘昏倒在地,便将她救了起来。给她喂了些水米稀饭,过了半天,她才渐渐转醒。只是想起自己遭遇,又悲伤起来,哭得久了,便又沉沉睡去了。随后一连数日她都悲痛难解,忧伤过度,便生起一场病来,额上触手甚烫,一直昏睡不醒。今日早晨她额上烧热稍微好了一些,只是一直昏睡自语,就在两位老人家急得团团转时,张闵众人便来到了此处。
此时张闵见姚沉鱼正沉睡轻吟,不禁替她难过起来。宇文迪道:“这姑娘应是内热外冷之症。须先解内热,再祛外寒,方能病除。”
张闵忙道:“迪妹知道怎么做吗?”宇文迪笑道:“我试一试罢。”说完便抓起姚沉鱼一只胳膊,将衣袖褪到上面,然后自己蹲在地上,为她推拿治疗。
就在此时,那老太婆进了房内,一见张闵和宇文迪入了内屋,大吃一惊,忙进内屋一看,见宇文迪正在给姚沉鱼推拿治疗,不懂其意。急要制止时,张闵道:“老人家不要慌张,我们是在给她退热解毒。”
那老太婆闻言将信将疑,张闵笑道:“这位姑娘可是姓姚,名沉鱼?”
老太婆摇摇头,道:“数日前,我在屋外发现她躺在地上,便将她救了回来。后来她一直悲伤不已,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垂泪。直到生了这场病,她也没开过口。我也不晓得她叫什么名字。”说着疑惑地看着张闵,道:“你怎么晓得她的名字?”
张闵道:“不瞒老人家说,她是我的一位朋友。”
那老太婆这才放下心来,道:“原来如此。初时我与老头子以为你们是来.....唉,罢了,不说了。既然你们都是朋友,那我就放心了。这位姑娘挺可怜,也不知遇到什么伤心事了,等她醒了你们好好开导开导。”
张闵道:“多谢老人家相救。两位古道心肠,日后必有福报。”
那老太婆笑道:“见人危困,就该出手相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只见那老头亦走了进来。二人低声几句,便退了出去。
宇文迪将姚沉鱼双臂推得微微发红,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姚沉鱼身上已经出了细汗,额上烧热也退了大半。再过一阵,只见姚沉鱼轻轻转了转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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