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见众人求情顿时冷面横眉高声喝止众人,即刻命人当众行刑。
两边衙役见陆璟发怒,不敢耽搁,即刻抬来木凳,举起水火棍左右行刑,初始程玉莲还紧咬玉唇,不肯出声喊叫,四五杖下去之后,便咬的嘴唇出血,忍不住惨叫起来。
程父、程母看到女儿受刑惨叫,大红的喜服犹如鲜血,泪珠不断滚落,都扑上去要拦住衙役。
沈征更是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相替,见挣扎不开,忙跪在地上哭求陆璟开恩。
围观百姓见此情景,不忍再看,有的人甚至留下泪来,忙再次出声求情。
陆璟喝止众人,又命人拉住其父母,冷喝道:“再敢干扰行刑,罪罚加倍,来人,将她带到内堂行刑。”
衙役即刻领命,将程玉莲抬到内堂,继续执行,不多时就听到内里就传来程玉莲的阵阵啼哭惨叫,声声让人不忍听闻。
观者众人见陆璟冷酷无情,铁石心肠,方才对他的好印象纷纷抛却,心中不住地骂他昏庸冷酷,有些人甚至低声暗骂。
陆璟丝毫未理会众人,看向薛默、傅左两人问道:“你们两人皆说自己是程玉莲的未婚夫,本官今日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若是愿替她受一半杖刑,本官就判他胜诉。”
周围人听到此话,纷纷喊话两人替玉莲小姐受杖。
薛默听后忙避开程父程母请求的目光,摇头拒绝,六十杖即便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何况玉莲也禁不起六十杖,到时候自己不但深受重伤,还要娶个死人为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傅左心中虽然有些怀疑这是不是钦差大人的考验,但见陆璟从头到尾都是满面寒霜怒不可遏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同时心中存了和薛默同样的想法,不敢轻易冒险,犹豫片刻也摇头拒绝。
沈征忙挣扎着哭喊道:“求大人开恩,学生愿替,学生愿替。”
陆璟冷笑道:“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何身份替。”
沈征忙看向程父、程母,他们两人听到女儿惨叫声,忙跪地请求道:“我们愿将女儿许配给沈家公子。”
陆璟不禁怒道:“放肆,尚有两个婚约未曾解除,竟然还想许给第三家,本官姑且念你们爱女心切,神智混乱不予追究,若再敢出言无状,本官定加倍严惩。”
言毕又对薛默、傅左两人道:“你们看看有人想替,还没这个机会,你们两位都有婚约名正言顺,还是好好想想莫要错失机会。”
薛默、傅左两人皆沉默不答,甚至暗思该如何退婚。
未过多久,里边的惨叫声渐渐不闻,陆炼过来禀道:“启禀大人,程氏女支撑不住昏厥过去,是否要缓刑。”
陆璟问道:“刑多少杖了?”
陆炼回道:“只三十杖。”
陆璟冷声道:“不必理会,继续行刑。”
陆炼叹口气随即折身返回,众人只听到里边传来交替的杖刑声,却再无程玉莲的半点声息,纷纷担心不已,更是对陆璟怒目而视。
又过了一会,陆炼又来回道:“犯人已经没了声息,可要继续行刑?”
陆璟沉吟道:“既如此尊重死者,剩下的杖刑且免了,将她的尸体抬出来,本官要接着审案。”
众人听后又是一片哗然,纷纷暗骂其心到底是何所做,竟然硬到这种地步。
陆炼领命而去后,未几抬出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
程父、程母立刻扑倒尸体上,掀开见是女儿,其母瞬间支撑不住,昏厥过去,其父一面掐其人中,一面哭求。
陆璟随即命人将程母救醒,又令人将程玉莲尸体抬到一旁,继续道:“如今人虽死了,不过你们的案子却没完,如今程氏女该以谁妻子的名义归葬何处,还是要定下,省的你们日后再起争端。”
“本官有言在先,此女虽然与人私定终身但孝心可嘉,也算是替其父母而死,且以死明志,本官欲彰其为贞洁烈女,你们都是有婚约的人,怎么说也要为其风光大葬。”
傅左见玉莲已死,领个死人回去还要占着妻子的名分,何况其有不贞之名,领回去也被人耻笑,于是忙道:“大人容秉,学生家贫,实在无力承办丧事,薛公子既然与小姐是表亲,又是青梅竹马,学生情愿退婚。”
薛默急道:“放屁,若不是你三番两次相告,我表妹又怎会死,此事合该你来承担。”
陆璟怒道:“放肆,人未死时你们争的寸土不让,如今死了又互相推诿,本官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商讨好谁带回去,如若不然,本官大刑伺候。”
程父见此跪求道:“小老儿情愿将小女领回家安葬。”
陆璟冷声道:“既然已经许给別家就是人家的妻子,你们领回去安葬成何体统,何况未婚早夭又身负不贞之名的女子,如何入得了祖坟,需嫁人方得妥当。”
沈征起身道:“学生愿娶玉莲为妻,领回家安葬。”
陆璟摇头叹道:“你也算是个情种,不过即便你有此心,也要看傅左、薛默两人是否愿意!”
薛默忙道:“回大人,既然表妹无意嫁我,小人愿成全他们。”
傅左亦道:“学生实不知玉莲小姐已经心有所属,君子当成人之美,学生愿意放弃婚约,成全他二人。”
陆璟问道:“此言可是你们的真心话?”薛默、傅左二人忙点头应是。
陆璟又问:“以后可会反悔?”两人皆言绝不反悔。
陆璟冷哼一声,又问程父、程母道:“你二人可愿将女儿嫁于沈征为妻?”
程父、程母忙哭着应道:“愿退两家之婚,若沈公子愿娶小女,情愿将小女许之,以后他再娶妻,我们愿认他妻子为义女将家产托付。”
薛默、傅左二人听到此话,尽皆面色一变,忙要出言反悔,被陆璟一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征向二老跪拜一番,遂面色戚然道:“玉莲既去,征也不独活,等与玉莲成婚后,小婿就随她而去,恳请二老将我们合葬一处,既然生不同衾,死能同穴也好。”
程父、程母闻言顿时悔恨万分,不该逼迫女儿,拆散他们,忙劝沈征不可如此。
陆璟见此摇头一叹,随即吩咐道:“取笔墨来!”
常兴忙将笔墨奉上,陆璟命他写了两封退婚书,让程氏父母并薛默、傅左签字盖手印。又亲自动笔写了一封婚书,让程父与沈征签字。
诸事既定,陆璟对程父道:“既然婚事已退,薛、傅两家的聘礼仍需返还。”
程父面色哀伤道:“小人回去就将两家的聘礼退回。”
陆璟对沈征道:“既如此,你就将程家小姐领回去吧!”
围观众人早已泪落纷纷,此刻见陆璟虽然退了两家婚事,又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但女方已死,男方又发誓要同去,纷纷大骂陆璟糊涂。
沈征跪地求程父、程母道:“小婿愿今日就与玉莲成婚,再置办丧礼。”
程父悲戚道:“好,今日就婚事、丧事一起办。”程母也在旁哭着附和。
陆璟笑道:“大喜的日子何必说这晦气的话。”
沈征、程父、程母等人皆不解又愤怒的看着陆璟。
陆璟随即命官媒出来,只见其拿着一个小瓶,掀开白布,往程玉莲鼻前一凑,程玉莲瞬间打了一个喷嚏,醒了过来。
正在落泪的围观众人见此情况,纷纷露出惊奇之色,这死人竟然又复生了。
官媒凑在程玉莲耳边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她。
程玉莲听后不禁喜极而立,沈征、程父、程母皆上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玉莲忙道:“大人只是在大堂上打了女儿六杖,到后堂后,就让女儿起身,打的只是垫子,只命女儿不停喊叫,方才又给女儿吃了一粒药丸,女儿就昏睡过去了。”
众人听到此处方才明白陆璟是在以此试探几人,纷纷称赞其手段高明,利用程家之女假死就试探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不但断了官司,还成全了一对有情人,纷纷叫好,后来有人将此事编出戏曲,颂扬陆璟之名。
薛默、傅左见此,心中暗暗悔恨,只是方才已经立下退婚契约,也无从反悔,忙趁人不注意,灰溜溜地离去了。
沈征、程玉莲两人忙一同向陆璟叩头道:“多谢大人成全。”
陆璟笑道:“不必谢我,若非你们二人情深意笃,也无法心想事成。”
沈征又拜道:“大人见谅,方才学生心中有气,在心中骂了大人几句,实属不该,请大人责罚。”
陆璟哈哈笑道:“骂我什么,骂我是昏官?”
沈征忙道不敢,又道:“若大人是昏官,学生情愿天下的官都是这样才好。”
陆璟摆了摆手,笑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就过了府考,方才诗作也颇有才气,以后切记用心攻读,早日为朝廷效力。”
沈征再拜道:“学生定会以大人为榜样,发奋读书。”
陆璟点了点头,又问程玉莲道:“方才程姑娘挨了本官一顿骂,又挨了几杖,不会记恨本官吧?”
程玉莲忙道:“能得此结果,民女情愿再挨几棍,再让大人骂一顿。”
陆璟笑了笑道:“既然你们的婚事是本官所成全,以后万不可辜负对方。”
两人齐声道:“生死不相负。”
陆璟点了点头,命人取出一份贺仪,祝贺二人。
程父、程母见此忙来磕头道谢,陆璟对两人道:“儿女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也要问问儿女的意愿,若是只顾着面子、亲上加亲岂不是置女儿的终身于不顾,今日你们若是将她嫁到薛家,不出数年,她必郁郁而终。”
程父、程母见女儿神色,已知其心意,皆心有余悸,忙再次道谢。
陆璟止住几人道谢,见薛默、傅左已经离开,正想打发他们离去,就看到侍卫带着狱卒王彪返回,同行的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心中暗自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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