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柚和李琛……”
包厢门被用力推开,为首的况子带了女伴和几人一拥而入,傅染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咽回去。
“呦!”况子像发现大新闻似的松开搂住女伴的手,他大步走到二人跟前,语气夸张而激烈,“嫂子!”
两字足以震破傅染的耳膜。
她把明成佑的打火机放到茶几上,起身离他几步外,傅染刚想说她不是他嫂子。
“哎呦,”况子恍然大悟一拍额头,“我怎么忘了,你早就和三少撇清关系,哪里用得着我们喊你声嫂子。”
况子走过去挨明成佑入座,“三少。”
傅染瞅着两人拿起酒杯互碰,明成佑失势时况子给过他不少奚落和难堪,傅染退到旁边,况子饮尽杯酒,把杯子放回茶几时抬起头望向傅染,“当初你若想到三少会有今天,你会离开他吗?”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只能说,她和况子相互没丁点好感。
明成佑倾起身,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内,冷毅侧脸撇向傅染,说出的话令她猝不及防,“我和你还不够到我们的程度。”
围在旁边的诸人哄笑。
为她的自作多情。
傅染形单影只穿过身后的几人,她弯腰的瞬间连接心脏的地方猝然被猛击,她拿起挎包和外套。
明成佑不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
“等等。”他声音穿过嘈杂,原先讲话的人也都噤声。明成佑慵懒的视线攫住傅染,“你不是想谈吗?在这等我,散了再跟你谈。”
傅染走出去的脚步又收回,她尽量将自己藏在不够引人注意的角落。
况子和明成佑没再搭理她,玩着玩着,一伙人玩开了色胆逐渐膨胀,男人搂着女人直接滚到沙发上开始又摸又亲,一双男女相拥着倒在傅染身边,女人毫无顾忌地哼哼啊啊,头甚至枕到傅染膝盖上。
她忙用手推开,并把位子让出来。
他们好歹还顾及有人在,过过手瘾和嘴瘾整理完衣服又开始喝酒去。
“前嫂子,”况子生怕傅染太无聊,“听说你最近跟顾烨丞在相亲?我碰到过那小子几趟,他说你矜持的要命,不给他碰不给他抱,亲亲都不行,是不是这样啊?”
傅染抿紧唇角想不理睬,她怎么会看不出况子有意刁难,傅染目光落向明成佑,“这是我的私事,我总能说,与你无关了吧?”
况子不以为然,“其实人往高处走,前嫂子怎么倒水往低处流了?”
明成佑看上去对他们的话并不感兴趣,“况子,喝你的酒。”
傅染拿出手机看下时间,不早了,她为找明成佑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肚,再加上包厢内烟味很浓,令人直想吐。
“跳舞吧——”有人提议。
一名男子走过去换了舞曲。
明成佑坐在原来的位子,包厢内除了他和傅染,都在相拥着跳舞,有些索性上下其手,傅染把手贴住胃,忽明忽暗五彩的灯光打到脸上,每个人都仿佛戴了层面具。
她看着明成佑,发现他比较像披着人皮的狼。
一首舞曲完毕,况子栽倒在明成佑身边,“你怎么不去跳个?”
明成佑戏谑,“你们这些本事还敢出来蹿?”
“呦,”有人不服气,“三少来一个?”
况子带头起哄。
傅染数着时间,一心希望他们快些结束。
明成佑突然微仰起头,手指指向坐在他对面的傅染,“这儿有现成的老师,让她给你们做个示范。”
傅染发现全场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她毫不客气拒绝,“我不会。”
“怎么不会啊?”况子逮住机会,“三少那5,的堑堃股权不就是栽在你手里的么?”
“我没兴趣。”
“很好,”明成佑不怒而笑,语气轻忽漂移,他不再看傅染,“我今天也没兴趣谈别的事儿,你用不着在这等我。”
傅染等了足足两小时,却只等来这句话。
况子识相地闭嘴,和其余玩伴拼酒。
傅染起身走到包厢中央,她挑了首舞曲,踩着拍子旋转,舞不算长,但最后一个动作落定,她却已满头大汗。
没几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行了吗?”傅染嗓音冷凝,问坐在不远处的明成佑。
男人的视线这才望向她,只瞥了眼,又询问几人,“看懂了么?”
“没有。”无一例外地摇头。
他不说话,但意思很清楚,你自个掂量。
傅染跳满足有半个小时,明成佑没再开口,也没说可以了,更没问别人是不是看得懂,况子他们玩过后相继离开,傅染才要坐会,看到明成佑起身她不得不拿起包紧跟上前。
迷性不少人认识他们,一路走出去大多数会跟明成佑打招呼,傅染撇开他们异样的眼神,她盯得很紧,生怕明成佑把她甩开。
她冲上前,拦在明成佑跟前,“现在你总能跟我谈谈了吧?”
“谈什么?”
“我想请你们收手。”
明成佑眼睛掠过傅染头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信这几天新闻连续追踪报道的事你会不知情,尤柚家深受其害,你……”
“傅染,别一次次找借口出现在我面前,”明成佑越过傅染走到车旁,“既然你想谈,也认定事情是李家搅起来的,你找我算什么?”
还是她认为,跟当初李琛的案子一样,都是他在背后操纵?
傅染眼见他坐进驾驶座,“我以为找你,你至少能出面平息这件事。”
明成佑未说只字片语,他冷笑勾唇,眼里聚拢嘲弄,“与我无关的事我不管。”
跑车狂啸而去,轮胎压在傅染脚尖前几公分的位子,她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傅染怔怔站在原地,胃部的不适感令她蹲下身,两手紧紧按住才得以缓解疼痛。
顾烨丞打来的电话一遍遍响起,傅染拿了包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她心情烦躁索性不接,把挎包连同手机丢向后车座。
傅染开车到家,傅颂庭和范娴在餐厅吃宵夜。
“爸,妈。”
“晚饭吃了吗?”
“没呢。”
陈妈给她备好碗筷,傅染胃不舒服没敢吃的多,范娴见她这几日脸色不好,“小染,你是不是一直在尤家?”
“不是,我今晚有事所以回来得晚。”
“两年前我就让你别淌这浑水,李家拿你当仇人似的,尤其是那家子和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你看看这两天的报道,你还拿扫帚赶人,这样子被传出去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模样?再说现在明成佑要权有权,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去惹他们?”范娴说得也是实话,她出去被不下十个人问过,那个拿着扫帚的真是你女儿?
“妈,”傅染不舒服的胃越发觉得堵得难受,“我把尤柚当我的亲妹妹,我在尤家没几个人对我好,叔叔婶婶当年也没计较过我家里穷,我现在凭什么弃他们于不顾?”
范娴听闻,顿了半晌,想到傅染在回到傅家前的处境难免又感到愧疚,“但是,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你帮不了他们。”
“我可以的,尽我最大的努力就够了。”
傅颂庭示意范娴别再往下说,“小染,这事唯一的解决办法是私了,让李家出面跟媒体交涉,越往后拖造成的伤害也越大。”
“爸,我知道。”
“哎,”范娴叹口气,“真是一根筋。”
傅染挨过去,“妈,一根筋我也是你女儿。”
“可不是吗?”范娴脸上的阴霾散去,她伸手拍了拍傅染的后脑勺,“还是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的宝贝。”
她从没对傅染说过这样煽情的话,傅染鼻子一酸,压抑已久的小心翼翼和忐忑得到缓解,心里形容不出的快慰。
叔叔请假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需要有个男人。
傅染拎着东西来到尤柚家楼下,经过楼梯间看到墙壁上贴满a4纸大小的告示,具体意思是说尤家人不知羞耻博取同情骗钱等等不堪入耳的话。叔叔的工作单位被曝光,连尤柚小学初中的学校都被曝光,网络暴力不可估量,傅染气得两手颤抖,她看到所有用户的信箱都被塞满这种纸张,很多塞不下了,半截都露在外面。
傅染走过去,把东西一张张抽出来,撕烂后全部丢进垃圾桶。
直到确认收拾干净,傅染这才心情沉重的上楼。
到了尤柚家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心更加尝到被撕裂般的痛。
红色的油漆写满整个楼道,还钱!骗子!不要脸——
傅染紧握手掌,白色的购物袋因承重而勒得她手掌被割成两道,门口走廊堆满同下面一样的纸张,她没想到,尤柚真的撒了谎也不该承受这样的后果,李家显然是想毁掉她。
傅染把东西放在门口,才要按门铃,听到门咚的响了下,叔叔小心翼翼把门推开,“是小染,快进来。”
“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刚巧想看看那些人走了没。”
傅染把东西拎进去,“他们又来了?”
“哎,一天要闹好几趟,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每次都在外面破口大骂。”
“尤柚,孩子,你别吓妈妈,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房间内突然传来婶婶的哭喊,傅染和叔叔急忙进去,看到婶婶捂着尤柚的手全是血,母女俩正抱头痛哭。
“怎,怎么了?”叔叔声音在抖。
“尤柚想咬舌头。”
傅染大惊,走过去抱住尤柚,“告诉我为什么?”
“姐,你说我那么痛都熬过来了还怕他们做什么,可不是这样的,他们说的话比我脸上的痛还要让我难过,我真的不想活了……”
“尤柚,你要是敢动自杀的念头,妈跟着你去死!”
傅染坐在床沿安慰,好不容易让尤柚情绪稳定,“你在家好好等我,我下午接你去我家,那边有高高的围墙和保全,他们谁都别想进来。”
“真的吗?”尤柚泪流满面。
傅染用纱布给她擦眼泪,“真的,姐姐不骗你。”
南车路的别墅内,李韵苓戴着手套给新开出苞的花草浇水,萧管家从门口走向园子,“夫人。”
“什么事?”
“傅小姐在外面想见您。”
李韵苓头也不抬,“让她在外面站着吧。”
她在园子内忙碌了小半天,傅染站在乳白色围栏前,看着李韵苓浇花除草的身影,她腿有些酸麻,索性靠着墙壁跺跺脚。
“萧管家,找个机会去寻棵桂花,自家栽种的到时候做桂花糕肯定不错。”
“好的,夫人。”
李韵苓洗干净双手走向凉亭,圆台上摆着几十株新鲜的玫瑰,“还是城郊花店的好,我就是栽种不出这样的。”
萧管家抬起头,“夫人,傅小姐还在外面。”
李韵苓拿起修花枝的剪刀,“也难为她站了几个小时,让她进来吧。”
傅染跟在萧管家身后,走进这座她并不陌生的别墅,李韵苓看上去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精心熨烫后的旗袍,盘起的发,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颗颗饱满有力。
萧管家自觉离开。
“您好。”
李韵苓头也不抬,“坐吧。”
傅染坐到她对面,先是谁都不说话,李韵苓知道她来的目的,也不说穿,把剪好的玫瑰花一支支摆在手边。傅染是来求和的,僵持片刻只得开口,“我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
“关于尤柚和李琛的事。”
李韵苓垂下的眼帘抬起,“这次又想讹诈什么?嫌李琛吃的冤枉苦不够吗?”
“这件事既然都过去两年了,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把它再翻出来,”傅染言辞恳切,“照现在的事态发展下去,李琛也免不了会再被牵扯进来。”
“成佑,今儿倒是挺早。”李韵苓目光越过傅染望向她身后。
傅染后背僵直,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近。
明成佑绕过傅染身侧走到李韵苓旁边,在两人中间捡了个位子坐下,“不是说好今天跟你吃晚饭吗?”
“对对,瞧我这记性。”李韵苓言语欢快,“我得让萧管家准备几个你爱吃的菜。”
瞧他们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傅染干脆打断李韵苓的话,“我希望您可以考虑下我的意见。”
“有什么好考虑的?当初那y头一口咬定琛子毁她的容,你不也觉得是成佑暗地里帮助琛子吗?她今天受的苦琛子一样也受过,出门不敢开车,走到哪都要戴个墨镜,他当年也不过才满20。”李韵苓前后态度截然相反,手里的一株玫瑰花丢掷到地上,眼见娇艳欲滴的花瓣摔得四分五裂。
“至少,尤柚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李琛强jian是事实,闹到最后对谁都没好处。”
“你说强jian就是强jian?你有什么证据,我还说那丫头是自愿的呢,就算真闹到鉴定一步又怎样?两年前的事谁亲眼看见了?她有多少个男人还说不定呢!”
“你——”傅染没想到这种话能从李韵苓这样自持有良好修行的贵妇嘴里说出来,“请您说话记得尊重别人。”
“傅染,我让你进来都算是对你客气了,也不枉你白睡在成佑身边几个月,毕竟离开的时候也没能拿到好处。”
傅染踏进别墅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李韵苓的话尖酸到令她几乎没有还嘴的余地,她抿紧菱唇,看到明成佑神色漠然,偶尔会和李韵苓说上几句话。
“你们的意思,是非要将事情闹大了?”
李韵苓抛出句话,“要收手也可以,你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在这跪满一小时,我再考虑要不要平息此事。”
傅染表情僵硬,神色难以置信,明成佑睇了眼李韵苓,似乎也想看傅染能不能弯腰屈膝,李韵苓嘴角微噙起冷笑,盯着她一张
苍白的脸。
他们都想看她的难堪,想看她被踩在脚底下的羞辱,明成佑三番两次耍着她玩,李韵苓则直接开口要让她下跪。
傅染不过想找个最妥当的解决方法,但是很显然,他们不接受。
她两手在圆台边沿撑了下,这才站起,“我没精力应付你们的出尔反尔,既然谈不拢只能说遗憾,要是再牵扯出什么事来,我提前说声抱歉。”
李韵苓面色阴沉望着傅染离开的身影,手里的剪子愤恨丢出去。
站在旁边沉默至今的明成佑总算开口,“妈,我说过让你别动这心思,况且琛子目前还在国外,你和舅舅非要搞出些事才开心吗?”
“成佑,我们气不过啊!”
“傅染有句话说的对,尤柚变成这样责任还是在琛子。”
“强jian的事很难定性,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半推半就?”李韵苓眉目不屑,但想到傅染离开的决绝,有难免担忧,“不会真的再扯到琛子身上吧?”
明成佑言语间笃定,“应该不会,目前尤家生活一团乱,傅染断不会再去雪上加霜,对尤柚她保护都来不及,而且她也清楚强jian的事早过了取证的时间,现在提出来只会给尤家带来麻烦。”
“那最好,”李韵苓把玫瑰花一支支收起,“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去解决。”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明成佑也想不出傅染能找到怎样妥善安排的法子。
离开明家,傅染依言去尤柚家里,婶婶把换洗的衣服装进行李箱,临走时一再叮嘱傅染要注意尤柚的情绪,生怕她想不开。
傅染的车停在楼道口,叔叔先下去看了眼,确定四周没人这才上楼接了尤柚。
一直到车上,尤柚都很安静,脸照例用围巾裹住。
“尤柚别怕,到家就好了。”
接尤柚回到傅家,陈妈在准备开饭,范娴给傅颂庭泡杯茶两人闲聊几句新闻,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范娴循声,手里捧着的茶杯差点摔掉。
傅颂庭亦是一怔。
傅染生怕范娴当尤柚的面说出什么来,她拉着尤柚的手上前,“爸,妈。”
尤柚乖巧地立在一边,“伯父,伯母。”
“这……这……”范娴不知该说什么。
“妈,我把尤柚接过来住几天,房间不用另外准备,她跟我睡。”傅染帮着尤柚把行李拎到楼梯口。
尤柚垂着头不太敢说话,尽管看不到脸,但范娴透过她黑亮的眼睛能感觉到这张脸之前的美丽,“还没吃饭吧,来,坐。”
尤柚紧跟着傅染,傅染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吃饭时她小心翼翼想把嘴边的围巾掀开,傅染见状,走到尤柚身后,“不能这样总捂着,把它拿掉好不好?”
尤柚起先犹豫,禁不住傅染劝说这才点头。
她忐忑地望了眼范娴和傅颂庭,见他们眼里一如之前的神色,这才安心开始吃饭。
饭后,傅染带尤柚上楼。
范娴趁机拉住傅染单独说几句话,“小染,这样行吗?指不定会闹到我们家里来。”
“妈,对不起,但是尤柚家里肯定待不下去了,她今天差点咬舌自尽……”
“什么?”范娴叹口气,“也是命苦。”
“妈,事情过不了几天会过去的,我会想办法。”
“这……好吧。”
傅染坐在梳妆桌前,尤柚睡着了,她撑着下颔心绪杂乱,看到尤柚不安地翻来覆去的身影,她心里更加难受。
舆论的压力不是他们逃避就能过去的,也不是时间能消磨掉的,语言暴力无孔不入,傅染生怕攻击会越来越迅猛。
唯一的办法是面对,且承认错误,但这是一招险棋,一旦走错……
傅染焦虑聚拢在眉宇间,最怕的是有些媒体穷追不舍,她必须想个办法怎样才能一招制胜。
明成佑站在二楼的阳台,同一片天空下,他们却已分站城市的两头。
他不赞成把事情闹大,虽然跟李韵苓说过,但她还是背着他发布了消息并且找人去尤家闹,明成佑脑子里经常会想起两年前开朗漂亮的尤柚,她对着他说,姐夫,我把同学送给我的小柚子外号给你吧。
明成佑倚着月色栏杆,刚在明家老宅吃过晚饭回来,李韵苓勉强答应他收手,明成佑自明云峰去世后没在家里留过夜,明云峰的遗嘱成了他心里无法去直面的刺,扎的又深又重。
过了两三日,事情发展并未如他所料那样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傅染找到堑堃,秘书亲自将她引入明铮办公室。
办公室里头有个小型的模拟高尔夫球场,明铮挺拔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正打球,球杆轻松一挑,白色的高尔夫球稳稳入洞。
傅染走过去,阳光洒满她左肩,“很清闲么。”
明铮把球杆放回原位,“最近尤柚的事闹那么大,约你吃饭也说没空,怎么想到来堑堃?”
“哥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明铮擦净双手,“什么事?”
“你放心,举手之劳而已,我保证还能给你带来好处。”
“有这么好的事?”明铮不信。
傅染没有明说,只让明铮给她调出样东西。
范娴站在傅染门口,一动不动,傅染小心翼翼上前,“妈,你干嘛呢?”
范娴指指里头,“这y头你走后饭也不肯吃,我怕她再想不开在这看着呢。”
傅染笑着推开房门,“你快回去休息吧,没事的。”
尤柚坐在窗前,裹着脸的围巾整整齐齐叠放在旁边,傅染两手轻轻按放到尤柚肩上,她弯腰埋下身,“看什么呢?”
“姐,我在等下雪。”
“这月份要想下雪可能还早。”
“姐,你后来有见过李琛吗?”
“你问这做什么?”傅染拉张椅子坐到尤柚旁边,“他出国了,这两年我都没见过。”
“姐,我想回家。”
“姐明天就带你回去。”
“真的?”尤柚难掩雀跃,想了想,却神色黯然,“那些人还是会去家里闹,我不敢呆在家。”
“尤柚,明天家里会来很多人,我们不裹围巾,勇敢地面对好吗?”
尤柚眼里显出惊慌,“为什么会有好多人?我不要。”
“明天过后,我们的生活就能恢复平静,你答应过我不退缩的,到时候姐在你旁边,谁都别想伤害你……”
傅染疼惜她,她说过,尤柚就像是她的亲妹妹。
叔叔婶婶说服不了的事,尤柚却肯听傅染的,她下意识里知道傅染都是为她好,会保护她。
翌日清早,傅染把尤柚带回家里。
她帮着婶婶打扫卫生,天阴沉沉的并不好,阳光躲在晦暗的云层后面出不来,窗外凉风萧瑟,枯黄的树叶打着卷飞滚落地。
有人上门来采访,傅染没再阻拦。
叔叔和婶婶陪尤柚坐在客厅一张不大的沙发内,几家报社及电视台的记者没想到傅染会主动邀请他们采访,尤柚并没戴围巾,头发很短,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记者跟在傅染身后进了尤柚的房间,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奖状,还有尤柚出事前拍的一套艺术照,青春明媚,再想到如今的遭遇,不免令人惋惜。
傅染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唯一的办法是打出一张亲情牌,希望舆论能了解到尤家现在的痛苦从而对他们松口。
家里干净整洁,尽管是老式装修,但不难看出尤家对生活的一种态度,傅染望向窗口摆着的花瓶,里头插着她买来的白百合,她要告诉所有人,尤柚正在积极走出曾经的伤害,一步步走到今天很艰苦却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门外突然传来很大声的叫骂,老套子,来闹事的除了骗子不要脸还能骂什么?
婶婶抱住瑟瑟发抖的尤柚,叔叔也无所适从。
傅染冲出去拉开大门。
外头的人没料到门会开,为首的是名40多岁的中年妇人,顷刻怔楞后,嘴里再次骂道,“果然在家啊,还好意思回迎安市来,骗了别人的同情不算还骗钱!”
“想骂是吗?来,”傅染朝外面一伙人招手,“进来喝杯水再骂。”
众人面面相觑,傅染站在门口,“我开了门你们倒不说话了,喜欢背地里骂人是吗?不,我应该换个方式,哪里来的群众演员?一小时多少钱?”
几人面色灰败跟着进了屋。
狭窄的客厅内根本挤不下,有些直接站在尤柚和叔叔婶婶的房间门口。
傅染走到沙发前,叔叔把位子让开,傅染接过其中一名记者递来的话筒,“你们也看到了,尤柚两年的时间才恢复成现在的样子,后续的治疗谁都不知道,幸运的话,能恢复九成以上,倘若不幸,可能会造成永久无法修复的疤痕。”
“对尤柚的事我们深表同情,”记者紧接着道,“但不代表她可以说谎,很多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认为尤柚一家利用这件事欺骗别人的同情心,从而达到骗取医药费的目的。”
傅染早想过他们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骗取同情心?请问,尤柚脸上的伤是装出来的还是画出来的?谁都知道,女人的脸有时候更甚过她的生命,”傅染拿出几张尤柚恢复期间的照片,“每次涂药膏她都疼的死去活来,也想过要自杀,谁愿意用自己的遭遇来换得同情?”
“既然这样,后来警方也查清尤柚毁容和李家无关,可尤柚当初为何一口咬定是李琛?”
傅染感觉到尤柚的紧张,她伸过去握住她的手,“你们前两天报道过李家曾有意要拿两百万给我们的事……”
“看来,确有此事了?”
“对。”傅染点头。
周边传来哗然。
为首闹事的中年妇人冷嘲热讽,“这样还说不是来骗钱?装什么装!”
傅染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且犀利,“你在这闹半天无非想说我们拿了李家的钱,我承认李家确实派律师来交涉过,我再请问,倘若李家真的问心无愧凭什么要拿出两百万?是钱多得没地方发善心吗?如果你们想说李家是想花钱买个太平,大可不必,这件事到哪都说不通,”傅染指着其中一家电视台,“你是社会传真的记者,我想请问,你每天报道的有关车祸的消息应该不少吧?见没见过有人捧着钱送上伤者家门说别把事情张扬出去的?”
清清楚楚的分析过后,很多理由自然站不住脚。
但媒体关心的其实并不是所谓的真相。
“那尤家接受的两百万你怎么解释?”
“你们从哪听说这钱是李家的?”傅染反问。
“尤家的情况要想拿出这笔钱恐怕很难……”记者说的还算委婉。
“不,”傅染直接否定,“是不可能能拿得出来。”
她从文件夹内取出一份东西,傅染声音稍黯,带着十足的诚挚,“尤柚能走过这关,最要感谢的是堑堃现任总裁,明铮。”
“啊?”
“此事和堑堃有关?”
傅染拿出一份复印件,“这是堑堃对外的爱心账号,每年明总会让财务拨出一笔款子用于慈善活动,”傅染指着两年前的汇款记录,“你们可以看清楚时间和汇入的账号及金额,200万,是堑堃看到报道后资助给尤柚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自始至终没拿过李家一分钱!”
众人恍然大悟,也有人质疑,“这消息确切吗?”
“你们若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堑堃查,这个账号每年会拨款去红十字基金会,也有像尤柚这样的个人,今天,要不是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我会依照和明总的约定不把此事公开。尤柚出事当晚是年初五,天很黑,她依稀看到一个黑影朝她泼了煤油,当时的情景谁都会害怕,疼痛让她几乎昏过去,根本来不及细看对方的脸。而尤柚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昏迷不醒时,李家早安排了律师过来交涉,试问,在那样的情景之下谁会想到另有真相?我想问一句,既然李家真的问心无愧,何必让我们不要上诉?”
尤柚遭受强jian的事,傅染没有提,她只能将问题丢回去,李家不想再惹祸上身的话应该会想办法平息。
傅染出具的资料上,不光有堑堃的对外账号,还有明铮的亲笔签名和印章。
自然不会假。
傅染说完这席话,口干舌燥,记者发问的问题明显不再带有攻击性,大部分都关心尤柚的恢复情况,闹事的几人眼看不对劲,只得暂时偃旗息鼓,灰溜溜离开。
楼底下,黑色的豪华轿车内,男人抬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上去吧。”
罗闻樱和他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顺楼道来到尤柚家,傅染听到门铃,起身去开门。
“明总?”声音充满惊喜。
明铮差点笑出声,这女人不当演员真是可惜。
“来来,快请屋里坐。”
明铮和罗闻樱进入客厅,看到挤满大半屋子的记者,不得不假意摆出吃惊的样子,英雄人物一出场待遇自然不同,原先对着尤家的注意力全给转移到明铮身上。
罗闻樱走过去把礼物送给尤柚,“打开看看。”
“谢谢。”
傅染帮着尤柚把礼物拆开,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里面有白色的泡沫雪花,按动开关后便能看到下雪的场景,“姐,真的下雪了!”
堑堃的总裁放低姿态来探望,还带给了毁容女孩一个美好的梦,这形象要多高大有多高大,这份爱心要多感人有多感人。
再加上明铮出色的长相和言语间对尤柚的关怀,这形象一经传播必将被放大。
李韵苓看着电视中播放的新闻,情绪抑制不住将一杯茶丢出去,“堑堃总裁?哼,拿着我们明家的钱做好人不说还有脸上电视,成佑你看看,当初的遗嘱要不是这两人合起伙来动手脚,说出去谁相信?”
明成佑坐在朝东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情绪掩藏的很好,他听着电视内对明铮的恭维,傅染这通反击不仅让媒体将矛头重新对上李家,更一石二鸟给堑堃做了个活广告。
李韵苓气息不稳,涂着浅紫色指甲油的左手重重拍了下沙发垫,“成佑,难道你要放任他们嚣张下去吗?”
“妈,尤柚的事我早劝你收手。”明成佑不耐起身,经过电视机前,狭长的桃花眼底阴戾满布,
记者直到下午才全部散去,晚上,傅染陪婶婶出去购物,忙碌到将近8点才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叔叔拿出酒来招待明铮和罗闻樱,尤柚也难得肯跟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
叔叔婶婶对明铮说尽感激的话,傅染晚饭后把明铮和罗闻樱送出小区,“我说过吧,这笔生意你稳赚不赔。”
“我也没想到你会使出这个法子,也对,真凭实据总好过流言蜚语,李家再能造势,单凭一张嘴也掀不起大风浪。”
傅染两手环在胸前,这个动作能驱逐些冷冽,“其实我今天一点把握都没有,更怕自己会说错话把整件事弄得更僵,我发短信让你过来,也是不想给那些记者再有考虑的时间,你的登场正好证实了200万的来历,这下,我的担心也都能度过去了。”
明铮清冷的眸子含笑,“看吧,还是在利用我。”
“不,互利互惠而已。”
罗闻樱抬起头,不由好奇地瞅向傅染,她跟自己印象中的也不一样,以往家庭活动中见面,傅染很少说话,完全不会像今天这样与记者争锋相对。
傅染把二人送到车前,看着他们开车离开这才回到小区楼下。
她的红色奥迪车靠在路边,傅染埋头想事,希望明天睁眼不会再看到任何会伤害到尤柚的报道,她漫步走向前,从挎包内掏出车钥匙。
一抹朦胧的身影闪了眼,傅染抬起的脚步顿在原地,路灯洒在男人的身后,使得他整张脸堙没于无尽黑暗中,尽管这样,傅染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曾经同她水乳共融过的人。
两人遥遥相望,傅染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她走过去,明成佑倾斜身子,腿慵懒地靠在红色引擎盖上,两腿在脚踝处前后交扣,傅染注意到他的车紧贴奥迪后面停靠,她当做没看见,步履维艰走到车门前。
手掌心却紧张地能握出汗来,傅染伸手打开车门。
“有染?”男人突然唤了句,优美的侧脸朝傅染的方向转去,他眼睛直勾勾睨住她不放,有染二字记忆深入骨髓。
除了这个男人,从没人以如此缱绻蛊惑的口气喊过她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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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妖更得多勤奋啊,呜呜呜,打劫打劫啦,给有染投票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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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染,我们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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