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忽然感觉自己看不清车厢内的罗信,心中便更加慌张。此时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危险,似乎只有在罗信的身边,才会有着一点点安全。他跳下了马,拉开了车厢,一下子跳进了车厢内,跪在了罗信的身前道:
“罗大人,就我。”
罗信伸手将车门关上,又将车窗关上。车厢内的光线更加的黑暗了起来。就在这黑暗之中,罗信定定地望着跪在面前的陆绎道:
“我可以帮你,但是真正能够救你和陆家的却只有你自己。别人帮助始终是局限在一个帮子字,而不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陆绎直直地跪在那里,只是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发生了变化,虽然眼中依旧有着惊恐和慌乱,但是却也多了一份思索和冷静。望着罗信,声音还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明白。即便是罗大人能够帮我一次,两次,却不能够帮我一辈子。而且也终有想帮也帮不上的时候。”
罗信的脸上便现出了赞赏之色,心中暗道:“不愧是陆家之人。陆炳可不是单单是嘉靖帝发小那么简单。你以为想要成为嘉靖帝的发小很容易吗?没有一定的身份背景,能够接触到嘉靖帝,并且成为他的玩伴吗?
那根本就不可能!
陆家可是有着数百年的为官历史,家族的历史还要比大明长。无数代人延续下来,即便是陆家子弟纨绔,其眼界和心志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
“也许陆绎还能够扶持起来吧,即便是不能够像他父亲陆炳那样声名赫赫,也能够成为一股新势力吧?”
罗信伸手将陆绎扶了起来,让在坐在了车厢内,放柔和了声音道:
“你想怎么做?”
陆绎摇摇头道:“我如今心中慌乱,根本就想不出办法,还请大人帮我。”
“我会帮你。”罗信凝声道:“但是,你要记住,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做,路也需要你自己去走。你父亲去世,你作为陆家的长子,就是陆家的顶梁柱。陆家会因为你一个人复兴,或者守成,也或者破败,甚至灭门。”
“我明白!”
这个时候,陆绎已经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一种世家子弟的沉稳和光辉又渐渐出现在他的身上,只是那一双眼睛充满了期盼地望向了陆绎。
越是清醒的情况下,陆绎越是对罗信充满了敬佩。想一想罗信的成长过程,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人,一个如此年轻的人,一个曾经被严嵩,徐阶,甚至是嘉靖帝百般刁难的人,却能够依旧稳如泰山,走上如此位置。
他作为陆炳的长子,也在锦衣卫任职,陆炳很多事情都没有隐瞒自己这个长子,所以对于罗信的成长过程,陆绎十分清楚。只不过之前他并不觉得罗信比他强,但是如今在陆炳死后,他突然发现,他真的不算什么,以前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是别人给陆炳面子,并不是他有多优秀。再看看罗信,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和罗信差得太远,最起码是现在,他完全不如罗信。再想到父亲曾经对他说话的话,心中对罗信已经有了依赖心理,宛如一个晚辈一样,小声说道:
“我只想请大人给如今的陆家和我指出一条明路。”
罗信点点头道:“你肯听我的吗?”
“肯!”陆绎语气坚定地点头。
“开棺验尸。”罗信凝声道。
“开棺验尸?”陆绎变色,只是没有之前反应那么强烈。
“对!”罗信点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既然四姨太和八姨太出事,便有九成可以推测,大都督是被毒杀。”
“那又何必开棺验尸?”
此时陆绎的心中虽然愤怒,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对罗信有了潜意识畏惧和依赖,所以还能够压制心中的愤怒。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还是推测,你和我都没有证据。”罗信淡淡地说道:“如今陆家的局势很危险,在这种局势下,陆家要做的不是嚣张跋扈,而是要委屈,让人对陆家的处境生出同情之心。
大都督在生前为人真诚,善待文人和贵勋,这都是陆家的优势。大都督身死,但是东厂的陈洪却欺压陆家,而如今的锦衣卫也没有查出大都督之死的原因,便让人感觉陆家是在借着大都督之死,向陛下索要宠信。这个名声一旦确定了下来,陆家距离衰败也就不远了。
所以,目前我们是否找出杀害大都督的元凶都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拿出大都督被害死的确实证据。如果开棺验尸,发现了大都督被人害死的证据,便会获得大量文人贵勋的同情。
之前虽然他们没有说,但是心理恐怕都在怀疑你们陆家在借着大都督之死,向陛下邀宠。但是,开棺验尸之后,却发现大都督是真的被人害死。这种反差,便会让他们心中感觉愧疚,在这种愧疚的心理下,他们不仅不会再为难陆家,还会伸手相帮。这便是你们陆家崛起的希望。”
“可是……要是开棺验尸之后,没有发现证据呢?”
罗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说过,已经有九成能够确定大都督被害死。再说了,你不也是这样认为吗?否则,你找我做什么?”
“可是……可是……就怕查不出来啊!”
罗信沉默了片刻道:“这就是一场赌博。陆绎,你要记住。人生处处都是在赌博,特别是官场,只要有五成的把握,就可以出击。否则,便会一步落后,不不落后。如果你始终是如此犹豫,不够果决,你们陆家还是换一个掌舵人吧。”
“那……如果赌输了呢?”
罗信便叹了一口气道:“轻者再无进取可能,重者郁郁而终,更有甚者,家破人亡。”
“那……为何还要赌?”
“因为即便是不赌,所处的环境也是危机四伏,朝不保夕。或者是坐等家破人亡,或者是拼命一搏。
你们陆家虽然不会立刻家破人亡,但是便如同温水煮青蛙,会被各路人一点点蚕食。便如我当初在东南一样,如果什么都不做,便会丢官罢爵。所以,作为一个掌舵人并不容易,他不仅需要锐利的目光,缜密的心思,还需要果决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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