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映照在他黑白分明的目中,晶亮灼灼,摄人心魄。四周众人目光亦如烈火将她炙烤着,谢窈羞赧地低了头:“你说这些做什么,怪难为情的。”
她转身欲走,像一只灵巧的蝴蝶翩跹而过,还搭在他掌心里的五指也如蜻蜓掠枝而去。斛律骁握住她手,轻轻一扯将人拉了回来。
“来试试吧。”
他道,望着她的眼睛,不容她退缩:“方才窈窈一直盯着他们看,难道不想试一试么”
“我”谢窈有些迟疑,又有些羞惭,“我不会跳舞。”
这话并不是假的,她出身士族,学的自然是琴棋书画,乐舞都是低等的伶人才会学的,她并不会。
“那先看一看。”
他安抚地对她笑了笑,十指相扣,将她拉入热闹的人群里。
篝火四周设了座,用以安置族中的年老之人。而自四十岁往上,无论男女,皆是身着本民族的服饰,围着篝火起舞。
琪琪朵今日盛装出席,服色玫红有若鲜花,发辫上则缀满了成串的珍珠,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玫红的骑装在火光下并不起眼,但她的舞姿无疑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如一只欢腾的火红羽毛的云雀,踩着欢快激昂的鼓点有若旋风一般在人群中旋转、飞舞。所到之处,无不点燃欢快的火焰。
她手里端着盛满马奶酒的酒樽,不时旋转到一张张酒案前,为观舞的老人献酒。一支舞始终连贯不断,她的舞步也始终未停止,嘴里随舞步哼着欢快的曲调。
谢窈看得专注,眸子里摇曳着簇簇篝火,被点缀成如水的缱绻多情。当琪琪朵如火焰飞旋过她身边之时,她听清这正是白日初见时她口中所唱,只是曲调变得欢欣起来,一改白日的舒缓哀伤。
这支舞亦与谢窈惯常在建康见到的不同,南朝的舞,有如白纻、绿腰,皆多情柔婉,轻盈柔美。而眼前所见的这种舞蹈,动作的编排简直可以称得上简单,却充满力量,热情欢快,实在叫人看得入迷。
“琪琪朵的舞怎么样”
掌心被他手指轻挠了挠,她神魂触电般回过头去,点点头道:“琪琪朵姑娘跳得很好。”
“那,窈窈姑娘什么时候肯和我跳呢。”他又笑着问,呼出的热息彷如草原上的风吹拂到她脸上,令那赧色愈深。
“我不会我不行的。”
她还要逃避,却再度被他拉住,斛律骁柔声道:“别怕,我来教你。”
他拉着她的手,应着琪琪朵的歌声,耐心而细致地摆弄着她手臂,使之弯折出柔软合宜的曲度。
他一边摆弄着她一边为她做示范,谢窈见四周众人都专注在自己的舞蹈里,并无多少人注意到她,僵硬的身体才稍稍舒展了一些,低头注意着自己的步子,轻轻问:“郎君也会跳鲜卑舞么。”
斛律骁颔首:“大约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吧。”
草原的儿女大多能歌善舞,而他虽生在洛阳,却仿佛冥冥之中有种传承,一到这代地,听到这熟悉的歌声歌曲,便情不自禁地想随之起舞。
这舞实则动作简单,多以旋转为主,并不难学,是而谢窈并未起疑。她认真地随着他回裾转袖,左鋋右鋋,被他拉着一只手臂旋转,裙摆若红莲花开。
这时又有几个年轻美丽的鲜卑姑娘围了上来,拉着谢窈的手,又教授起新的舞蹈来,反将斛律骁挤了出去。
草原部族大多热情好客,见她似是不会跳舞,便自发地上前来欲要教授。两人被人群越隔越开,谢窈十分无措,目光求助地跃过重重肩膀朝他看去。
“殿下。”祁明德从人群外悄声走来,递给他一把琵琶。
他点了点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顺势退出人群,席地而坐、手拨琵琶琴弦为她的舞伴奏起来。边弹奏而边唱道:
燕子啊
让我唱个我心爱的燕子歌
亲爱的听我对你说一说,燕子啊
燕子啊
你的性情愉快亲切又活泼
你的微笑好象星星在闪烁
啊
眉毛弯弯眼睛亮,脖子匀匀头发长
是我的姑娘,燕子啊
啊
眉毛弯弯眼睛亮,脖子匀匀头发长
是我的姑娘,燕子啊
燕子啊
不要忘了你的诺言变了心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燕子啊
这与方才琪琪朵口中所唱实是一首曲子,然一个欢快清脆,一个深远低沉,还浸着浓浓的悲伤,与四周欢快的人群实在格格不入。
围着篝火跳舞的人们都停了下来,如百川归海,视线不由自主地朝他汇去。连小旋风似的跳了一整个晚上的琪琪朵亦停下了,轻揽着谢窈手臂,痴痴而望。
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谢窈身上,始终微笑着注目于她,并不为旁人倾注半分。于是众人这才明了这首歌原是为她而唱,琪琪朵亦拿手肘轻碰了几乎化身石柱的谢窈一下,发辫一甩又转回去继续跳舞了。
他在篝火旁弹奏琵琶唱歌的这一幕情形实在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可待要回忆,便如云雾横在眼前,始终隔着一层,杳杳渺渺不可寻。谢窈为这一撞神魂才重回体内,她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耳发,莲步轻挪地走上前去:“郎君唱的什么。”
祁明德已上前驱散了方才围过来的人群,为二人隔出相处的空间。斛律骁笑了一下,放下了怀中的琵琶,未说实话:“谁家女子能行步,反着裌襌后裙露。天生男女共一处,愿得两个成翁妪。”
却是说男人女人天生就该在一处的捉溺歌,谢窈听出这是首男子向女子求爱的歌辞,惘惘蹙眉:“妾不是,已经是郎君的妻子了吗何故又有这一说呢。”
“可是我,还从未正式向女郎求过婚呢。”
成婚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向她求婚又是什么道理。她惘然不解,抬眸触到他明亮灼热的视线,心知这定又是他故意说来捉弄她的了,霎时间兴致全无: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几人于是离开。依旧是如白日般二人一骑地行走在晚风里,青霜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夜风温柔,头顶浩瀚的星空上落星成雨,斛律骁轻拥着她,策马缓缓地在仿佛无边际的草原上走着。
她方才的反应并不如他预料之中的喜悦,斛律骁有些失落,问她:“窈窈今日开心吗”
“嗯。”她点点头,这一声却有些疲惫。
“困了”
斛律骁浅浅啄了下她耳垂。
一阵细微的酥如电流在耳郭上蹿开,短暂地微麻。见她未曾抗拒,他变本加厉地在她半边莹润脸庞上落下连串的吻,手亦不老实地隔着衣料揉捏起来,一阵心猿意马。
谢窈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情迷,又十分害怕给人瞧见:“别”
斛律骁不言,眸子里的两簇光却如暗火燃烧,她难为情地低下头去,声音有如蚊鸣:“等回去”
丰盈雪肉上的力道只增不减,令她很快软了半边身子。她害怕在马背上被他如此狎弄,拼命躲着,几乎是哭了出来:“待回去,我侍奉郎君就是了我不想在外面。”
斛律骁便笑:“谁说要你侍奉了。窈窈今日跳舞可是累了吧,是该我伺候窈窈才对。”
他的伺候,与她侍奉他有什么不同谢窈纤骨颤栗,马速却突然疾快,不出一刻钟便回到了上午新搭建的、供二人居住的毡包里。
他抱着她迅速利落地跳下马来,径直入帐,将她放在一方新运来的高桌上,火热的唇便覆了下去。
他吻她的唇、吻她的发,吻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退缩,却又被他掌着后腰,退无可退。他气息强烈到有如春日蛰伏初醒的兽,几下便将她迫得毫无反抗之力。谢窈推他:“不不不先去洗”
斛律骁于是又抱了她去放置浴桶的屏风后。所幸祁明德已贴心地备好了热水。他将她剥得寸缕不剩,如石投水般抱着她双双踏进浴桶里,发出巨大的水声。
约莫两三刻钟后,浴桶里的声响才停了下来。
谢窈已经精疲力尽。她本体弱,方才的舞蹈虽然简单,却也已耗费了她不少的气力。此刻再像条涸辙之鲋鱼一般被他按在浴桶里求欢,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眼见她的确累着了,斛律骁也没强求,抱着她跨出浴桶,扯过衣架上搭着的大巾擦净了她被水珠打湿的身体。
两人还保持着方才相连的姿势,四目相对,她脸上唰地红了,又抗拒地推他:“你还没好吗”
这一推却只触到腹下坚硬紧实的肌肉,以及那道刀口来。谢窈面上慢慢地腾起红云:“我我想洗一洗”
“还没好”他笑,明知故问,“还没好是什么意思”
谢窈知他戏弄,羞红了面并不言语。他似又反应过来一般,道:“这个啊。”
“不急,让我的小青骓多留一会儿吧。多堵一堵,免得他又要很久之后,才能和我们见面。”
她不解:“什么是小青骓”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榻床畔,男人稍稍沉默了片刻,俯身在她耳侧低道:“窈窈忘了么。青骓,是我的小名,小青骓自然就是”
他语声越来越低,忽而凑近她耳畔悄声地说了一通。谢窈羞得面红耳赤,她逃避地撇过半边绯红的脸颊,在心间轻轻啐他:真是个下流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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