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以后,殡葬处一直没有太忙过。
其实这挺好,起码还说明最近挺太平。
殡葬处也趁着这个不太忙的时候,把年中时候没来得及做的一些工作处理一下。
比如,要检查S区各个殡葬用品销售店的情况。
流程并不复杂,主要就是查看是否有违规货品销售以及货品价格等问题。
各种类型的销售市场都多少有些乌烟瘴气,殡葬市场也不例外,而殡葬管理所就是专门监督它们的。
八月暑伏,正是热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出去跑。
这活儿三推四推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索宁一个人这儿。
她倒无所谓。
人手有限,反正谁有空谁去呗。
索宁这周就净忙活这件事了,天天出去跑,晒的是肉眼可见的黑。
张所长乍见她被晒黑的样子,还乐,“可算有点儿阳间女子的肤色了。”
索宁:……
他看了一会儿,“不过也别太黑了,回头相亲啥的人家小伙子再不喜欢。”
索宁一挑眉。
刚进屋没五分钟,又窜出去了。
忙活了一个星期,还剩下个五六家店,都是市场里有名的刺儿头。属于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往年就难搞,今年生意不好做,他们更不好处理。
索宁琢磨着不急于一下子弄完,慢慢来吧。
她收了本子,随便找了家刀削面店,刚点完单,就来了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她滑动接听,里面一道醇厚温和的声音传来,“你好,索宁小姐吗?”
索宁对这个声音有些生,“我是索宁,你哪位?”
电话里笑了笑,“我是陶妄,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陶妄这个名字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况且也是没两天的事儿,他一说,索宁也就对上号了。
但她记得没有留过电话号码给他们的。
“你好陶先生。”她先打了个招呼,又问,“你找我有事?”
“哦是这样,之前弄脏你的衣服,我买了一件就算是赔偿吧,希望能当面交给你。”
他话说的圆滑,当面那肯定就是必须得见面才行了呗?
索宁以为她说不用赔偿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够到位了。
“衣服我洗好了,没什么问题,赔偿就不必了。”况且她一百块钱三件的T,这么当面赔偿,过于小题大做了吧。
陶妄那头沉默片刻。
索宁:“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她道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面也刚好上来,热气腾腾。
她随便加了些料进去,搅拌几下,一口面刚进到嘴里,门就被推开了。
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找到她桌子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动静都没出一点。
索宁嘴里嚼面的动作缓了缓,刚才打电话的人,此刻赫然坐在眼前。
“陶先生?”不得不说,还是非常惊讶的,“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陶妄的脸上依旧是挂着一点笑意,但却给人一种礼貌性的疏离感。
“说了要当面交给你,那就一定要当面了。”他说着,把手里的纸袋放到了桌上,朝她那儿推了推。
索宁侧目扫了一眼,普普通通的一个原木色袋子,右下角印着一个logo。
很精致。
索宁慢慢的吃着面,思索着开口,“陶先生这么大费周折的找到我,不会就为了送件衣服吧。”
陶妄被当场戳穿,却也没什么其他表情,一副坦坦然的模样。
“恕我冒昧。但也无意窥探索小姐的隐私,除了电话和行踪什么都没查过,请放心。”
索宁抬眸看他一眼,半信半疑,“客套话就算了,陶先生有事直说。”
她比较好奇的是能有多大事情值得他费劲吧啦的查这些找上她。
毕竟就那么匆匆见过一面。
陶妄本来也没打算兜圈子,三言两语,把目的交代了个清楚。
大意是,秦大川自从病了以后,心态一直不怎么积极,这对于病情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但那天索宁之后,似乎把他的积极性和注意力又调动了起来,为了让他保持这个状态,所以希望索宁能够去医院看看他。
“当然了,不会白白浪费索小姐的时间,我会付费。”陶妄说完看着她,后面又加了句,“只要你同意去。”
索宁听完之后,面无表情,是不知道该作如何表情。
一面之缘,现在被他说的她跟个什么特效药一样?
这不扯呢吗?
她声音淡淡的问道:“你觉得我信吗?”
陶妄自然也是明白她的怀疑,“眼缘这个东西大概说不太清楚。”
索宁:……
要不是已经在医院见过,她肯定就当陶妄是个骗子了。
但他神色神情均是很正经诚恳的样子,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就太诡异了。
索宁低头继续吃面,陶妄不急不躁,就那么稳稳坐着,慢慢等待。
她余光瞟过,他的面色如常,半点儿鬼祟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她并没有管这个闲事的打算。
索宁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筷整齐的放好,才又看向陶妄。
“陶先生,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
陶妄似乎并没有很意外,也没有一丝不悦的表现,仍然那样淡笑着。
“索小姐不管出于同情或可怜都行,去见见他,就算不说话,听他说几句也好。”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那个纸袋,“这衣服是他选的,本来要自己设计了再做了送你,但体力不允许。”
他见索宁不动声色,轻呼了口气继续道,“秦大川没有多少日子了。”再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沉冷,“他想的事我一定给他办到。”
“所以你答不答应都不重要,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去。”
“……”
索宁愣了愣,她回忆了一下那天见到秦大川的样子,出了吐血之外,其他的属实看不出是个病入膏肓的样子。
没多少日子?
不应当啊。
她抬眸看着陶妄,倏地有些脊背发凉,他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周身散发的那个泠厉的气息实在是让人很难忽略。
来硬的了要?
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她试探道:“陶先生,你是来请我的吗?”
“是,恳请你。”
“没人告诉你……请人该什么态度嘛?”
陶妄眉心微蹙,“没有。”
索宁有点吐血,“威胁肯定是不成的。”
陶妄沉眸,“我威胁了吗?”
索宁一脸‘你没有吗?’。
一来一往间,陶妄本来是没什么感觉,让她一点,隐约有了点觉悟。
“抱歉,习惯了。”
索宁先前对他温文尔雅的评价,毅然打了个叉。
她觉得今天要是不答应,他绝对有其他极端的方法对付她。
至于去看秦大川这件事,其实听到他说他‘没多少日子了’的时候她就决定去了。
想法也挺简单。
即便就是逗弄她玩儿,能让秦大川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过的开心一点的话,也算值了。
“那我这两天抽空去一趟。”
陶妄他点头道了声谢谢,没多说什么,似乎对于索宁答应或不答应都没什么意外反应。
“索小姐,钱的方面你可以随意提。”
索宁忍不住叹了口气,请人虽然不会,煞风景倒挺有一套。
他这轱辘吧,道完谢就行了,不提钱正好。一提钱又显得好像她是因为钱才去的,虽然绝对没这个意思,但话出来就不对味儿了。
“钱就不必了。”
“没道理那么白麻烦你,你……”
他话未说完,索宁抬打断,“陶先生,没人说你轴吗?”
“秦大川说过。”
“那你没改呢?”
陶妄非常耿直:“他说挺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