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索宁接到了唐挺的电话,说是调查到了一些信息。
一句话两句也说不清楚,俩人约了个地方见面。
索宁下班过来的时候,唐挺已经早就到了,一个人坐在个靠窗的位置,神态沉思。
他这副模样,让她心里有种并不太好的预感。
起码不太顺利。
入座以后,唐挺帮她点了份喝的,犹犹豫豫了半天愣是没切入正题,这作风实在很不唐队长了。
还是索宁忍不住说了句,“唐队长,人死了那么多年我都接受了,你直说吧。”
唐挺沉吟片刻,“或许是更糟。”
“?”
唐挺从旁边椅子上拿出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你先看。”
索宁接过来,绕了几圈线拿出来里面的一叠资料,说是一叠,其实也就薄薄几张。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份简单的表格档案。
姓名:傅泓
因为他不是S市本地人,所以并没有太多内容,里面只记录了一些基本情况。例如出生地,还有各个阶段的学习学校情况,虽然简单,但还是比较全面的涵盖了。
一句话概括,土生土长的M国华人,大约三年前来的S市,他那家书店除了卖书再就是代卖一些钢笔啊什么奢侈品级别的二手物品。
清晰明了。
总之一句话,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索宁翻了翻到最后,没有发现与傅承晋有半点儿相关的牵连,“就这些?”
唐挺点了点头。
“傅承晋呢?”
他犹豫了数秒,“查无此人。”
“????”索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唐队长,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唐挺面无表情,显然并没有。
索宁一瞬间脑子里的思绪被完全打乱,她尽量让自己镇定,捋了捋这件事。
“我跟你提过,他以前在南区开过一家咖啡店,还有……”
她话未说完被唐挺打断,“我已经查过了,那家店辗转被买卖了两三次,承租人也换了好几波,但没有一个名字叫傅承晋的。”
“……”
“按照你说的时间段我查了一下,那时候确实开过一家咖啡店,但签署合同和营业执照上的人都不是他。”
“……”
“户籍内网上也没有这个名字。”
“……”
“索宁,怎么回事,还要再说下去吗?”
“……”
后面再聊过什么,索宁已经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了,怎么跟唐挺道别的,怎么走出那家店的……
又是怎么一路回到了家里。
认识傅承晋很偶然,她从打工的地方回学校时,突然狂暴雨。
无处可躲,就进跑到了一家咖啡店的雨棚下,雨棚下的玻璃窗前坐了个人,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索宁与人撞了个正着。
他抬头,脸上挂着个浅笑,他的眉眼都不算那种很深刻的类型,样貌长相也称不上特别惊艳,但就是因为那个笑,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带着层柔光一样。
索宁怔愣的看着他,他作了个单手托腮的动作,大胆的与她四目相对。
眸光中清澈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鄙陋浅薄。
这是索宁第一次见到傅承晋,温润如玉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从那天起她下课去打工经过那儿,每天都能看到他,每次穿的都是件白衬衣。
阳光照在他身上,白净的耀眼。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看书,眉目间有种读书人的清高傲气,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某天再次经过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索宁主动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傅承晋:“不巧,特地在等你。”
“……”
故事的发展就是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傅承晋,查无此人。”索宁仰在沙发里,看着一片漆黑的屋顶,神识涣散。
她以前其实也没有太接触过他的朋友,本身自己性格的原因,倒也没有特别注意这点。
但今天唐挺的字字句句这说来,好像她对他的一切都不够了解。
朋友,亲人,家乡一无所知。
甚至傅承晋这个名字或许都是假的。
她不愿意用一场骗局来概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不能否认的是,傅承晋是真的把她捧在手心儿里疼的。
他像一盏指路明灯,让她慢慢从从前的泥沼中往外走,在有他的日子里索宁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光。
一直到他死后,又跌入了更黑暗的深渊。
而现在的事实告诉她,无论是明灯还是深渊都只是一个“查无此人”的骗局……
“呵。”她冷嗤了声,在黑暗中异常清晰,“简直就是个笑话。”
—
盛放忙完别的事,特地回了盛家一趟。
在床头柜翻翻找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他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款式简单,一个K金的素圈,上面镶嵌了一枚小小的钻石,在屋顶水晶灯下晃着五颜六色的火彩。
这戒指是外婆送给他妈妈的,印象中她戴了很多年,直到死的时候……
她把这个戒指连同一封信留在了盛放的书桌上,意思大概是想让他以后送给喜欢的姑娘吧。
反正那么些年也没用上。
盛放是很少翻看她以前的东西的,触景生情,那是很难自拔的。
但这戒指意义不同,况且现在有了小索,他想着用她的戒指来完成这件事,也算是见证了他的人生大事吧。
他拿好东西离开了房间,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容盛。
他蹙眉看他,“干什么?”
容盛扫他一眼,“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怎么?老子现在回来趟还要跟你报备了?”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放嘁了一声,“起开。”
然后略过他往楼下去,容盛紧随其后,俩人一起到了楼下。
盛柏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盛放顿了顿脚步,眼角余光扫他一眼,莫名感觉人老了不少。原来一头黑发,梳的溜光水滑,现在大部分已经花白,脸上皱纹也多了,跟普通这个年龄段的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经过面前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就是那种上了岁数憋的厉害的那种咳,容玉兰从偏厅跑出来,先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他,又去给他顺了顺后背。
盛柏年皱眉看了一眼茶杯,“怎么又喝这玩意儿。”
容玉兰:“养肺,你看你咳的。”
“哎呀不想喝……”
盛放本来已经快走到门口,顿了顿脚步又折了回来,有些烦躁的看他。
“有病就好好吃药,你任性什么?”看他的眼神都挺不耐烦,“不看看自己老么咔嚓的跟个老头子似的了,还挑什么嘴。”
盛柏年横他一眼,急道:“我……”
“你什么你?等着病死了让我拍手叫好啊?”
“……”
他说完抬脚走人。
容盛紧跟上去。
盛柏年半天才缓过劲儿,猛然有一丝不太成熟的猜测,“他是不是在关心我?”
容玉兰抿唇笑笑,“那还不乖乖吃药?”
盛放大步流星的走到车前,容盛跟在后面,他烦的抬手就要打人,“你能不能滚蛋了?”
容盛依旧不在意他这个脾气,双手抄兜里,难得有些慵懒的样子,“我看见你拿的东西了。”
盛放闻言,把手里东西往兜儿里一揣。
容盛抬脚走近他,“怎么?打算求婚了?”
“有你什么事儿?”
“当然有,毕竟也是给我娶嫂子。”
大少爷一脸嫌恶:“容盛,你少往自己脸上贴点儿金了。”
容盛哼笑了声,“不用否认,血缘说话。”
“……”盛放上下打量着他,“这个不要脸的样儿,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容盛:……
“得金小哨真传了吧?”
容盛有些不自在地垂首道:“你少扯她。”
大少爷这个火眼金睛,看着他这样就明显有点事儿了,他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巡视,意图捕捉一丝骚动。
“你跟她……”
“我跟她没什么瓜葛。”
他抢了一句,盛放更觉得有意思了,他舔了舔唇,笑道:“你这个心虚的模样很让我误会。”
“误会?”
“你俩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容盛:……
这句话成功挑起了他那天被金小哨亲了一下的阴影,死孩子胆儿倒是挺大!
“你少操心些没影儿的。”他稳了稳心神,“倒是傅齐齐那儿,你怎么打算的?”
盛放‘嗯?’了一声,“我打算什么?”
“婚约。”
“婚什么约,我不早说过算了!”
“你说算了有用?”
大少爷一副‘老子说了不算你说了算?’的表情看他。
容盛敛了敛眸,正色道:“她可是不认的。”
他鼻腔里发出声轻嗤:“那就不关老子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