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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妹子,你等一下,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下课时吴峰按着肚子跑去了茅房。
覃秀芳只好在大礼堂外面等他。
渐渐的人都走光了,寒风一起,吹过来挺冷的,覃秀芳搓了搓胳膊,有些后悔没跟吴峰说她自己回去行了,反正也不远,一天两天的应该没啥事。
跺了跺脚,覃秀芳转身就看到面前有一团黑影,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待看清是周家成后,她捂住胸口没好气地说:“我没记错的话,路在那边。”
这人发什么神经,不声不响地站到她背后,大晚上的,她还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
周家成扫了四周一眼,见没人,咬牙切齿的说:“覃秀芳,你故意的,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覃秀芳戒备地盯着他:“莫名其妙,脑子有病去医院。”她进城后找过他们吗?脸真是如脸盆大,不但厚还自恋。
周家成觉得覃秀芳根本就是在装蒜,他磨着后牙槽说:“覃秀芳,你就别做梦了,这里没有人会娶一个我不要的乡下女人,除非他想永远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你识趣的,就离这里远远的,就凭你,想跟我别苗头,让我不痛快,不可能。”
“不可能你还找我说这些废话。”覃秀芳冷嗤。她根本没跟周家成较劲好不好,周家成可真自恋,还觉得她是冲他来的。
周家成被她一句话堵得很是心塞,恼怒地说:“那天地这么大,你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非要到我眼皮子底下勾勾搭搭,故意膈应我,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什么叫你眼皮子底下,这地方可不属于你家的后院,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要看不惯我,你可以申请调走,我谢谢你。你当我想看到你,至于勾搭,别说我没做,就算做了又怎么样?咱们的离婚书上写得很清楚,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勾搭谁关你屁事。大清早亡了,你当自己是皇帝老爷子啊!”覃秀芳恼火得很,反正左右无人,她直接开骂。
周家成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进城接受了新思想,实则骨子里跟周大全一样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古董,哪怕自己不要的女人都不乐意看她重新结婚过得好。说白了,不过是他狭隘的大男子主义独占思想在作祟,自己不要的也不想给别人。
周家成被覃秀芳骂得灰头土脸,完全想不到她这么牙尖嘴利。说不过,他压低声音咆哮道:“覃秀芳,你但凡还要点脸就别去什么联谊舞会丢人了,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破破烂烂的,会跳舞吗?会喝酒吗?你要是那天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丢人现眼,就乖乖窝在家里别出门!”
“周排长,什么时候不会喝酒跳舞成了丢人的事了?”冷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家成扭头一看竟是吴峰,他大吃一惊,心里是又气又悔。他本来就是看准了吴峰不舒服,去茅房了,覃秀芳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找机会来劝退喝止覃秀芳,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参加什么联谊会的。谁知道这个吴峰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周家成可是继承了他们家祖传的厚脸皮,被吴峰撞了个正着,他也没有丝毫的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她离过婚,穿得土里土气的,听得懂调子吗?什么都不会,去了那里也是她不自在,我这是为她好。”
“周排长,你也离过婚。”吴峰冷下脸提醒他。真看不出来,平时做人很有一套,让人同情的周排长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
吴峰也是个男人,人嘛,总是更容易站在自己利益这边。所以对部队里的离婚潮,他并无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乡下妇女有些可怜。因而知道了覃秀芳和周家成以前的关系,周家闹出那么一堆事后,他对周家人的观感很差,但这其中不包括周家成。他甚至觉得周家成摊上那样的父母挺倒霉的。哪晓得,周家成私底下竟是这样,跟他的家人没什么区别。
周家成不服气地说:“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
吴峰听懂了他的意思,冷笑:“有什么不一样?怎么,还当自己是地主大老爷们,娶得越多越光荣?”
这话周家成可不敢应,不然回头传出去,一顶思想有问题的帽子扣下来,够他喝一壶的。
他恼怒地瞪着吴峰:“我看你是被这个女人灌了**汤,我懒得跟你扯,不信我的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临走,他还不忘用言语恐吓覃秀芳,想吓退覃秀芳。
覃秀芳懒得搭理他,狗急了才会跳墙,周家成这模样虽然还没到跳墙的地步,但也不远了。她温言细语地对吴峰说:“走吧,时间不早了,你待会儿还得回来。”
“嗯,我送你。”吴峰点头,两人都没再搭理周家成。
等走远了,吴峰愧疚地说:“抱歉,大妹子,我不知道周家成竟然是这样的……”
覃秀芳打断了他:“事情是周家成做的,关你什么事?你不必跟我说抱歉。如果你要说的是以前没站在我这边,疏远周家成,那就更没必要了。咱们都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还要限制谁跟谁好,谁跟谁不能玩。再说,你跟周家成是战友是同事,公事上也少不了交集,没必要因为我而交恶,公归公,私归私,这是两码子事,不必混为一谈。”
自己要解释的都被她说光了,吴峰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大妹子,你可真善解人意,周家成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覃秀芳笑了笑:“他后不后悔关我们什么事,我不后悔就行了。”
“也是,大妹子你可真通透。”吴峰越发欣赏覃秀芳这淡然豁达的态度,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换了他自己经历覃秀芳这么多,肯定做不到像覃秀芳这样淡然的面对周家成。
覃秀芳轻轻地叹了口气:“经历得多了,我们就会明白,什么是对我们最重要的。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一晃就过了,将时间精力放在讨厌的人身上不值得。”
“大妹子你说话可真像我娘。”吴峰被逗笑了。
覃秀芳斜了他一眼,心说,你该叫我奶奶才对,面上却逗他:“我有那么老吗?”
吴峰赶紧澄清:“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比我还小呢。大妹子,你一定要去联谊会,那什么跳舞喝酒的你不用怕,这都是从老大哥那边学来,大部分人都不会,全是瞎跳的,跟猴子蹦一样。对了,我……我有个兄弟想认识你,他人非常不错,没娶过亲也没定过亲。”
眼看走到了旅馆,吴峰才把最重要的事说了出来。他本来不想说的,可看了周家成今晚干的恶心事后,他忽然挺心疼覃秀芳的,觉得给她找个对象照顾她也许也不是坏事。
覃秀芳冷不防他会提这个,愣住了,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在课前的时候,她就约莫猜到了吴峰应该是受人之托,但没想到他会突然直接挑明,搞得她不知道回什么好。
吴峰见她一直没说话,估计她应该是害羞了不自在,低咳了一声说:“那个,大妹子,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要不喜欢,还有其他的。我……我没骗你,好几个人找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你也别想以前了,人总要往前看。”
可能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吴峰一番话也说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说完后,不等覃秀芳回答,他丢了一句:“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说完就跑了,看那慌慌张张的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这幅羞窘的样子倒是让覃秀芳脸上的热气退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打开门进屋,从里面插上插销,烧热水洗了脸和脚后躺到床上,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联谊会的事了。
她想去看看沈一飞究竟来了没有,联谊会可能是最快能见到他的办法。只是吧,现在又冒出这些事,她实在有些头大。
活了两辈子,她都不识情滋味,只在电视上看过那些漂亮的男女谈情说爱,但那会儿她牙都快掉光了,垂垂老矣,亲人皆逝,不知哪一天就会再也醒不过来,又怎么会去想这些?
沈一飞去世后,她上了社区大学,混迹老年活动中心打发漫漫的孤寂时光,作为一个孤寡又没后人的小富婆,她倒是挺招那些老头的喜欢,也有人向她表达过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意愿。但她有沈一飞去世前请的保姆李姐照顾,不愁没人作伴,又怎么会找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老头子来一起过日子呢,即便找,那也只是为了做个伴,跟年轻人们的爱情也不一样。
重生后,她就惦记着怎样摆脱周家人,怎么找到父母、哥哥和沈一飞了,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她要不要答应试试呢?
覃秀芳有点踌躇,亲人还没找到,她不想谈这个。可她也知道,她这辈子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嫁人,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
哎,感觉真愁,比做生意还难!
覃秀芳拉上被子捂住脸,不想了,到时候看吧,船到墙头自会直,说不定人家在联谊会上看中了其他小姑娘呢,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庸人自扰。又没真正相处过,她长得又不是特别漂亮,吴峰那话啊,听听就得了,不必放在心里。
覃秀芳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买菜。
次日中午,吴峰果然领了好几个人,大多都是照顾她生意的熟人,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精神小伙是个陌生面孔,那人长了一张非常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国字脸,看起来忠厚真诚,对上覃秀芳的目光,他羞涩地别开了头。
只这一眼,覃秀芳就明白了,估计这就是吴峰昨晚所说的那个兄弟。
好个吴峰,不光是说说而已,还给她来真的啊!覃秀芳心里很别扭,索性装作没发现,淡笑着热情地说:“进来坐,你们人多,我把两张桌子给你们拼在一块儿吧。”
她利索地将两张小桌子推到一块儿,吴峰几人已经赶紧过来帮忙了,见状,覃秀芳也没管其他的了,退后两步说:“我去端菜,你们先坐一会儿。”
说着她飞快地进了厨房。
吴峰赶紧过来帮忙:“大妹子,今天中午吃什么?”
覃秀芳指着桌上的炸花生米和豌豆说:“你先把这两个端出去,然后进来拿碗筷。”
“这是给我们单独做的吧,大妹子够意思。”吴峰笑得合不拢嘴,端着东西出去了。
除了今天卖的四个快餐覃秀芳各留了一盘子,还给他们做了烤肠,吴峰进来帮忙把东西端出去后又邀请覃秀芳:“大妹子,你还没吃饭,走,跟咱们一块儿吃去。”
覃秀芳万言拒绝了:“你们先吃吧,我中午开店前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现在不饿。我还有个汤没烧好。”
吴峰伸长脖子往锅里看:“什么汤啊?”
“肉丸菠菜汤。”覃秀芳扯着嘴角笑道。
其实这冬天,来一碗驱寒保暖的羊肉汤最舒服了,暖暖的一碗汤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只是她没时间。等过年吧,过年的时候叫上老板娘,拿个小炉子,可以做些配菜和配料,丢进去当涮火锅。
肉就是吴峰的最爱,听说还有肉丸子吃,他高兴极了:“要我帮你烧火吗?”
覃秀芳把他赶了出去:“不用,烧的煤炭,不需要人一直看着。”
吴峰这才端着东西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他跟人炫耀地说:“怎么样,我大妹子做的东西好吃吧,同样是大锅菜,食堂里的一点油水都没有,还是大妹子做得好,以后谁娶了她有口福了……”
覃秀芳被他吹得很是赧颜,心说吴峰这口才不去做宣传人员真是浪费。她赶紧收了锅,等汤烧好她赶紧端了出去,拒绝了他们一起吃饭的邀请,回到后面收拾灶台。
覃秀芳这边忙得不亦乐乎,周家也没闲着。
刘彩云知道姚玉洁不待见他们,索性没去家属院,干脆去食堂找周家成。没错,刘彩云搬出去后,周家成的午饭改在食堂解决,晚饭有时候也是,偶尔也会跟姚玉洁出去下馆子。
姚玉洁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苦,自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胃。如今家里只剩他们俩,想出去吃什么就吃什么,也没人说什么,还不会嫌弃她不干家务活,她觉得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
她是痛快了,但周家成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身为男人,他不可能每次出去都是老婆掏钱吧?可他那点工资要养这么几口人,还要还债,姚玉洁去吃的馆子又都不是便宜的那种,每次付钱,他心里就肉疼,可要天天吃食堂,姚玉洁又吃不习惯。
晚上那一顿好吃的是省不了,中午周家成就吃得很简单了,经常两个窝窝头,一个素菜就对付了。
但他好面子,每次都打最差的菜挺没面子的,他怕被人发现了,索性天天迟些去食堂,这样食堂就没什么好菜了,他只能打差的,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他没钱打不起好菜。
但今天他的计划落空了,刘彩云跑进食堂就看到了他碗里的清水大白菜和两个玉米做的窝窝头,顿时心疼得不行:“哎呀,我的家成啊,你咋天天就吃这个啊,姚玉洁没给你做饭啊?中午到娘那儿去吃,娘给你做好吃的!”
好吃的谁掏钱?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周家成瞧见食堂里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倍觉丢脸,赶紧叫住了她,压低声音说:“娘,你找我什么事?小声点,别吵到人了。”
刘彩云赶紧哦了一声,坐到他对面,跟着降低了音量:“你们部队过年要举行啥联谊,也就是相亲对吧!”
“嗯。”周家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刘彩云凑过去低声说:“那个听说到时候会有很多年轻小伙子去找对象,不少未婚的家属也会去,你看你妹子过完年都18了,早点把她嫁出去也省心。而且要是嫁个好点的人家,也能帮衬咱们,你说是不是?”
帮衬就免了,不拖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周家成也想早点甩掉周小兰这个包袱,遂点头:“你想让她去参加啊?成,让她那天打扮漂亮点,别咋咋呼呼的掐尖冒头,斯文点少开口。”
刘彩云立马笑了:“我就知道,还是自家人好。成,我回头就跟她说,不过啊,她衣服可以穿上回玉洁给她的旧衣服,只是那衣服跟咱们的土布鞋不大搭,你说是不是?”
周家成知道,姚玉洁的衣服都是漂亮的洋装和旗袍,布鞋搭配确实太老土了。只是要额外花钱的事周家成都不大乐意,他摁了摁自己的额头:“那就穿以前在家里的衣服呗,朴素点也挺好的。”
“说什么胡话呢,男人都看脸看身段,你让你妹穿旧衣服谁看得上她?”刘彩云瞪了他一眼。
周家成闷不吭声,心说,覃秀芳穿打了不少补丁的衣服照样有人看得上,终归还是周小兰不行。
刘彩云见他不接话,索性主动道明了目的:“娘知道你手里紧,也没想让你给小兰买新鞋子。你就把玉洁的旧鞋子借一双给小兰穿一下呗。”
“不行,娘,你能不能消停消停?”周家成烦躁的说。他知道,姚玉洁肯定不会答应的。好不容易才过几天消停的日子,他实在不想又吵起来。
刘彩云不高兴了:“只是让你借来给小兰穿一晚上,第二天就刷干净了还给你,又不要你们的,那么小气。这可是关系着你妹子的终身大事,你这个当哥哥的,能不能上点心?你妹子要一直嫁不出去,拖成老姑娘,你养她一辈子啊?”
想到要养周小兰这个拧不清的一辈子,周家成打了个寒颤:“行了,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不过说好了,只穿一晚上,然后要赶紧弄干净还给我。”
姚玉洁有好几双高跟鞋,他悄悄拿一双她不常穿的借给周小兰穿一晚上,她应该也不会发现。
刘彩云达成了目的,顿时喜笑颜开:“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行,娘,你回去吧,我去训练了,等联谊那天我再把鞋子给你。”周家成三两口啃完了窝窝头,拿起饭盒就走,他实在不想跟刘彩云多呆,免得待会儿她又要提要求。
接下来几日,随着过年的临近,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覃秀芳店里的生意也跟着冷清了下来。这会儿还不流行在饭店里吃年夜饭,大家更喜欢一家人围拢在桌子前,热热闹闹的守岁,所以外面饭馆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眼看没什么生意,覃秀芳索性在29那天就没开门。
老板娘开门后发现她没去店里,特别意外:“拼命三娘也知道休息啊!”
说是休息,但这天覃秀芳也没有闲下来,她把家里好好的收拾了一番,锅碗瓢盆坛子之类的,都拿出来洗干净,再用开水烫一下消毒杀菌,然后放在露天晾干收起来。
老板娘见她还是跟往日一样忙,很是无语:“我看你就天生劳碌命。行了,都弄完了,别忙活了,走,咱们去买身新衣服过年,别忘了姚记可是答应要给你打六折的。”
覃秀芳望着她促狭的表情,笑了下:“虞姐,大过年的就别去给姚家人添堵了吧。”
得罪她的是周小兰,而不是掌柜跟伙计,他们也都是姚家的雇工,混口饭吃罢了,大过年的,委实犯不着去让人不痛快。
老板娘不乐意了:“这怎么叫添堵呢,咱们是买衣服,过年有条件的谁不买身新衣服啊,又不是故意去找茬儿的,这能怨咱们吗?”
“你说得对,是我像岔了,不怨。不过我今天好累啊,不想动,虞姐,下次吧。”覃秀芳累是真的,不想去买新衣服也是真的。
老板娘睨了她一眼:“不买新衣服,那你明天穿什么?你可是答应了吴峰要去部队玩的。”
覃秀芳说:“上次不是买了三套吗?都没怎么穿过,八成新呢。”这在乡下那简直不敢想。
她平时干粗活都舍不得穿新衣服,所以衣服都还很新。
老板娘指了指她的鼻子:“你啊你,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呢?哪有女人嫌自己衣服多的。算了,不买就不买,咱们明天一起吃年夜饭吧,你姐夫那手艺你知道的,什么好东西落到他手里都是糟蹋了。”
覃秀芳知道老板娘抱怨归抱怨,但两口子感情很好。老板虽然话不多,做饭也不好吃,但对老板娘也是没话说的,覃秀芳偷偷观察过,只要老板娘在,他的眼睛就跟着老板娘。
这可能就是大家说的爱情吧,覃秀芳有些羡慕老板娘,像老板这样的男人太少了。这时候的男人大多都还是回家酱油瓶子都不扶的主,在家里说一不二,吃什么好的也是先紧着他们,女人得伺候这些大老爷们,若是哪个男人愿意做饭的,出去在男人堆里提起都没面子。
“姐夫已经尽力了,明天我来做饭吧。”覃秀芳虽然夸了老板一句,但对他的黑暗料理也是不敢恭维。
老板娘高兴地应下了:“成,你别去买菜了,你姐夫准备好了,有鱼有肉,还有一块羊肉,我们正不知道怎么做呢,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前几天她都还在想着要是有羊肉汤喝多好啊,今天就有了。覃秀芳高兴地问:“羊肉有骨头吗?”
老板娘说:“有的,整整一条大羊腿呢。”
“成,那明晚咱们做点烤羊肉串吃,骨头可以熬汤做羊肉汤喝。”覃秀芳很快想好了吃法。
老板娘舔了舔嘴唇:“这两样我都爱,你说得我都饿了。”
这是个特别丰盛的年,也是一个格外有意义的年,覃秀芳特别期待。这一年,不止祖国新生了,她也获得了新生,而且她还很可能即将找到她的亲人们。
除夕那天,她换上了上回买的新衣服,系上围裙,开始下厨准备年夜饭。虽然只有他们三个人,但覃秀芳一点都不马虎,她先前研制的腊肉拿出来炒蒜苗,香煎鲈鱼寓意年年有余,凉拌的鸡肉,还有乳白色点缀着几颗红通通枸杞子,旁边是翠绿的小葱和香菜,看起来就很诱人。
不过最香的还是烤羊肉串,半肥半瘦的羊肉切成拇指大一块,经过腌制去了膻味,被烤得出油,滋滋作响,撒上盐和孜然粉,就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美味。
老板娘吃得特别开心:“好些年没吃过这么痛快了。”
“慢点,小心油溅到你的衣服上去了。”老板在一旁拿着帕子接住肉串上掉下来的油。他一米九的个子,拿着一个小方块的白色手帕手忙脚乱地替老板娘擦油,看起来特别滑稽。
覃秀芳看得想笑。
老板娘嫌弃地推开了他:“你没事做就去帮秀芳妹子……算了,你还是别去糟蹋羊肉了,来,你喝汤吧,让妹子也歇会儿。”
覃秀芳赶紧摆手:“虞姐,我已经吃了不少了,肚子饱了。你们吃吧,我帮你们烤。”
又吃了几串,眼看天黑了,老板娘站了起来,对老板说:“哎呀,吃饱了,今天不吃了。阿荣,你把剩下的肉串收起来,放到外面冻着。咱们改天再烤,妹子,走跟我进屋。”
她把覃秀芳拽进了屋子里,拉开衣柜,指着一排衣服问覃秀芳:“喜欢哪一件,试试!”
昨天她没硬拽着自己去买衣服,覃秀芳就隐隐察觉到了这点,吃饭了都还没动静,本来以为是有吃的吸引着她,她已经忘了,哪晓得还在这里等着自己。
见覃秀芳没动,老板娘拿出一件浅蓝色的缎面旗袍,往她身上一比划:“就这件吧,小姑娘就要穿得素雅一点,而且这个颜色衬皮肤,你捂了几个月,白了很多,穿上正合适。”
“虞姐……”覃秀芳硬着头皮说,“穿旗袍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还是算了吧。”
老板娘瞪了她一眼:“你信不信,今天那些小姑娘个个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这不算啥,过年呢,谁不穿得漂亮点,快去换上,你要不会我帮你换。”
覃秀芳真是怕了她,赶紧拿着旗袍换上。
这件旗袍是缎面的,花色雍容典雅,里面还有镶了一层绒,而且下摆的口子也开得很低,比较保守,覃秀芳穿上之后走了两步,松了口气。
老板娘端详了一阵,拍了拍手:“就说这个最适合你嘛,来,换上鞋子,我知道你没穿过高跟鞋,这个鞋子的跟很低,穿着很跟脚,不会难受的。”
她又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双高跟鞋。
旗袍都穿了,总不能再穿个布鞋过去,不伦不类的,覃秀芳只得换上。
老板娘把她拉了起来,轻轻转一圈:“怎么样,你鞋码跟我一样,穿着挺舒服的吧。”
“谢谢虞姐。”覃秀芳冲她笑了笑。
老板娘又把她按到梳妆台前:“我给你把头发盘起来。”
因为覃秀芳的头发没烫过,又直又长,不好做摩登女郎的打扮,老板娘索性给她盘了一个传统的心形发髻,对着镜子看了几秒,老板娘觉得不够,又拉开抽屉,取出一管口红,给她涂了一点口红,然后将覃秀芳拉了起来:“不错,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我想起来了,你等一下!”
老板娘从首饰盒子里取出一条珍珠项链往覃秀芳脖子上一戴:“这下好了,还差一对耳环,正巧有配套的,耳环你自己来吧。”
她又拿出一对珍珠耳环。
覃秀芳真是被吓到了,赶紧拒绝:“不行,这个太贵了,要是丢了怎么办,虞姐,你快收回去。”
老板娘嗔了她一眼:“养殖的,又不是天然的,而且这珍珠多小啊,不值钱,你别大惊小怪了,快戴上给我看看。”
“哎呀,快戴上,又不是送你的,借给你戴一晚上而已,你这么客气做什么?”老板娘又催促道。
覃秀芳叹了口气,只得将耳环戴上。
看着她珠圆玉润的耳垂,老板娘拍了拍手:“果然,这下好看多了。”
她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衣递给覃秀芳:“披上吧,外面冷。让你姐夫提着灯送你,晚点他再去接你。”
覃秀芳很是过意不去:“这也太麻烦姐夫了。”
“那你三天两头帮我做饭就不麻烦啊?行了,你叫我一声姐分这么清做什么?”老板娘拍了拍她的肩,“走吧。”
覃秀芳只得穿好衣服,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觉得忐忑极了,有可能会见到沈一飞的激动,还有第一次穿旗袍戴首饰盛装出现在众人前的无措。
走到部队门口,吴峰已经出来接她了。
见到她身上漂亮的米色大衣,吴峰竖起了拇指:“大妹子,你今天这身打扮不错,真让我意外。”
覃秀芳心说,要脱了大衣你恐怕更意外。
她捏着大衣的口袋,有点扭捏地说:“我穿这个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隆重什么?里面穿洋装的,穿旗袍的都不少呢。就连那个周小兰也穿了一身粉色的洋装过来,不过她穿起来挺奇怪的,待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吴峰笑眯眯地说。
覃秀芳听说还有人穿旗袍,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就好。
吴峰领着她去大礼堂。
今天的大礼堂已经被收拾了出来,桌椅板凳都挪了出去,留下了大片的空地,张灯结彩的,电灯也奢侈地亮着,老远就能看到年那边的光亮。
吴峰指着光源处说:“看见了吧,好多人,好热闹的。”
确实,闹哄哄的,还有一两百米远呢,覃秀芳就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
她侧头说:“来了多少人啊?”
“好几百,本来咱们人就不少,结果121特战部队的人也来凑热闹。听说还来个特别年轻的营长,是个红小鬼出身,老资历了,要不是太年轻,估计早不止营长了。”吴峰兴致勃勃地说道,“他好像还没结婚呢,听说长得也挺不错的,好多姑娘都瞄准了他,连文工团的姑娘们都来了。”
“这样啊,那确实是老资历,年轻有为,也就难怪了。”覃秀芳随口附和了一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这描述怎么跟沈一飞那么像。她实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问清楚他年轻时候的事呢,不然也不至于要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
天色太暗,吴峰没发现她的异样,笑着说:“可不是,几岁就参加长.征,十几年枪林弹雨过来,能活到今天都不容易。走,外面冷,咱们进去说话!”
覃秀芳心情忐忑地跟着他踏入了明亮的大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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