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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颜可可在学校外面的冰激凌店约见了秦贝儿。
“你说什么?”听了女孩带来的消息,秦贝儿也不淡定了:“三年后他要跟林洛紫结婚?”
“不知道,”颜可可拄着下巴吸干净了最后一口芒果汁:“反正他这么说的,我就姑且这么信呗。”
“为什么要娶她,要娶为什么早不娶,四年加三年,为什么一定要七年后才娶她?”秦贝儿整个一十万个为什么,吵得颜可可脑仁直疼。
其实这些疑惑,在过去的这三天里,就没有一瞬间从自己脑中抽离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天越似乎没有那么爱林洛紫。可却要在规定好的契机,规定好的时间里娶她为妻。
颜可可的眉头皱了几下:“如果与爱没关系的话,要么是利用,要么是被要挟。”
“七年...”秦贝儿拧着眉头不放松:“为什么是七年?”
颜可可也想不通,于是任由思维往靠谱不靠谱的地方肆意发散:“人家说,人类身上的所有
细胞组织会在七年内完成全部的更新交替。也就是说,七年后你就换了一个人。你说楚天越会不会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这个,为柯颜守七年,表示什么狗屁怀念和忠贞?”
说到这,连颜可可都觉得这种心态的奇葩程度,让自己难以忍受。
“拜托你啊!楚天越是商人,哪有这么矫情文艺范!”秦贝儿抬手就打住了她的胡说八道。
“这个说不定,”颜可可啪地一声从背包里拽出来一本书,正是她之前在楚天越房间的枕头上发现的那本,被人续写了的——属于她自己的遗作。
“连这么矫情的小说他都能看,保不齐也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呢!”颜可可笑着翻了翻:“这本书就是柯颜姐姐以前在网站上连载的,她死了以后竟然被人续写了结局,并作非商用出版。
我无意中在楚天越家里发现的。”
秦贝儿哦了一声,随意翻了两下:“恩,虽然我没看过颜颜写的故事,但看这矫情的文风的确跟她很契合。里面讲了什么?”
“三分之二的内容是原著,后面三分之一是续写,我还没看完,但总觉得续写的人像个精神分裂,好多故事又零又散摸不着头脑。要么你先拿去看看?”
“好吧,“秦贝儿拎起书页放回包里,一脸略带嫌弃的样子。她的性格的确不适合看这么文艺的东西。
“或者——”颜可可突然灵机一动:“你说,要不要请你的那个侦探去查查这个出版社团?也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的。”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有你的。”秦贝儿搅弄着手里软塌塌的冰激凌,摆个慵懒的表情道:“你有没有发觉,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颜可可噗嗤一声笑了:“你说这话的样子,呵呵,一般都是那种深藏不漏纵观全局的大boss才会一边漫不经心一边胸有成竹的评判局势——”
秦贝儿佯怒:“你什么意思?我不够资格作**oss?”
“岂止啊!你这样神经大条口没遮拦——”颜可可捂着嘴笑,只见秦贝儿团了一团纸巾朝她丢了过去:“死丫头!”
颜可可收住了笑,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然后冲秦贝儿摊开手心。
“算我欠你的!”秦贝儿咬咬牙从桌子下面抽出一个纸袋:“礼服高跟鞋,附带送你一条项链,偷着乐吧!”
“谢啦!”颜可可冲里面瞄了一眼:“我那同学也是的,好好的高中生办什么酒会啊。都已经说好了来平民学校体验生活,临走了还要高调一把。真是流水的贱民铁打的土豪。”
“你才奇怪,给你钱不就行了干嘛要我给你买礼服?”秦贝儿瞄了她一眼,盘子里的冰激凌已然被她搅弄的很有视觉感。
“你眼光好嘛,另外,钱给我的话我哪里舍得去买这么贵的?”
“懂了,你就是又舍不得花钱又想要公主一把亮瞎小屁孩的狗眼。”秦贝儿笑说。
“是啊,他们就是小屁孩嘛~”
那一刻,颜可可明显感觉到在她眼中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同龄的朋友来对待了。心里一股暖流涌溢着,其实是不是柯颜已经不重要,她终于回到了秦贝儿身边。
那么楚天越呢?颜可可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前两天周末,我没急着回学校,他也没赶我。但没有太多有效的信息——”她眨了眨眼睛道:“楚天越的生活很有规律,周末似乎只去了一次公司。大多时间就呆在阳台花园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另外他身体不太好,有大夫上门帮他做检查。”
“你说这些凌犀已经告诉我了,有没有劲爆的?”秦贝儿挑了挑眉头。
“劲爆?”颜可可差点歇菜:“我是去当侦探,又不是八卦记者。难道你还要知道楚天越睡觉是盖着被子还是夹着被子么?”
说实在的,颜可可还真不知道。
“口误,我是说有什么异常的。不过必要的时候,观察日常习惯是能反映出一个人真实的心态的。被子什么的有时候也很有研究意义哦。”
“滚吧,我才不要去撩他被窝呢!”颜可可的脸似乎有点发烧,这一小小的反应被秦贝儿捕捉进了视线。她正色道:“小丫头,那个男人可是很危险的呢。你可别玩着玩着把自己搞丢了。”
“怎么会?”颜可可咬着习惯猛吸:“校园里追我的小鲜肉帅哥论打数,我会稀罕一个大叔?”
“你的饮料早就没了,不用掩饰心里的惶恐。:秦贝儿不客气地点破了颜可可的尴尬。
“算了不逗你了,刚才说到哪了?对,你这几天就没有发现过一丁点的异常么?”秦贝儿问。
颜可可先是摇了摇头:“我想,他既然已经知道我和你认识,不想让你知道的事自然也可以不想让我知道。
不过——”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这几天他频繁地跟他的司机林殊接触,两人都在书房里,门关的死死的,我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秦贝儿手里的冰激淋勺啪嗒一声掉下去,她睁大眼睛几乎合不拢嘴:“你怀疑楚天越是同性恋?!”
颜可可大脑瞬间缺氧,真想一个玻璃杯子扣秦贝儿脑袋上:“秦贝儿你正经一点!亏你想的出来啊——”
“好吧好吧,话题太沉重了,我开个玩笑而已。”秦贝儿噗嗤笑了一声:“可是林殊只是他的司机,公司的事有公司的人商量,跟一个司机怎么能有那么多话聊?”
“所以我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啊。”颜可可点点头:“反正我觉得,不管楚天越在做什么,林殊总归跟他是一条船上的。”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的学校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颜可可站起身来抻个懒腰:“好啦,午休结束,我得去上课了。”
虽然现在的颜可可基本没有升学压力,剩下的日子只要乖乖的混,就等去大学报道了。
但该装的样子还是装一装的才好。
“你去吧,下午我还要回公司呢。”
颜可可把连衣裙放回宿舍就往教室去了,突然想起来特招函调资料的事,于是又给秦贝儿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仗义的女人一口答应了,最后还无商不奸地说,等她警校毕业第一件案子就一定要好好查查柯颜的事。
下午的自习有点无聊,颜可可趴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插着耳塞看了一会儿窗外。她开始回忆那本书里,自己曾经写过的故事。
每一个提笔塑造的人物都是作者心里最期望的另一面,柯颜当然也不例外。
她的故事并不算精彩,只是随性而说随性而写。
讲了一个女孩,从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可怜的她在无意中得到了一种特异功能,能用一些东西去交换别人对自己的爱。
可是随着身上的宠爱越来越多,她却发现自己渐渐迷失了自我。略带伤感的基调,矫情的让人不忍直视。
当初的柯颜并没有想好结局,但潜意识里,她亦是嘲笑着这样的黑色幽默。
本来想把故事写成悲剧的——因为任何东西,只要足够深刻,就都是一把刀,爱也一样。
所以拥有那么多的爱,未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故事写到主人公开始意识到自己陷入怪圈后开始幡然醒悟那里结束了,柯颜的生命也结束了。
后面的续集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带着女孩走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把那些本来不属于女孩的爱统统分了出去,那个过程充满了各种天马行空奇思妙想。
颜可可想:好端端的一个文艺小说,硬生生被改成了童话故事!附带赠送心灵鸡汤,真不知道是谁脑子给门挤了还是怎么着,居然有空去改自己的太监文!!!
结束了下午的自习课,颜可可去了医疗保育室。由于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基本没有经济来源,学校的领导们很热心,同意她挑个行政部门做做勤工助学,每个月为她发几百块的特困补助金。
颜可可欣然接受,于是选择了校医院,偶尔帮校医老师整理下资料打点水什么的。
她生性开朗活泼,走到哪里都有人喜欢。
不过这会儿来到校医院还有别的原因,之前踩到玻璃割伤的脚这会儿有点小疼。颜可可意识到应该换换药了,于是敲开了坐诊老师的门。
“颜可可啊?”校医老师是个五十岁的老阿姨,矮矮胖胖的很敦实,笑眯眯的和蔼又可亲。
“今天怎么过来了,一周来一趟就行。”
“老师好,”颜可可冲她打招呼,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脚伤。
校医扶了扶眼镜,用有点心疼的语气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走路不能稳当点啊。”
“呵呵,一时不小心,已经没事了,擦点药就好。”颜可可笑。
“你呀,听说已经要被特招走了?”校医一边帮她上药水一边问:“我可跟你说,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注意。
以前我那学校有个男生,要当飞行员。你知道那有多难么?可是通过了层层选拔的。最后,临走前跟朋友们喝酒,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眉骨上缝了六针。哼哼,什么菜都泡汤了。“
老校医的话还真叫颜可可有点后怕呢,想想那天晚上还真是挺惊险。万一吃了亏,就不说别的,脸上身上开道口子也是够糟心的了。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颜可可心想:最近还是老实点吧,别再出什么要蛾子了。
正想着呢,只听到医务室的门被轻敲了两声。
原来是岳子凡。
他先是礼貌地跟校医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没把眼睛从颜可可身上移开过。
老校医这把年纪了,什么看不明白。有心逗他们说:“行了,一点小伤口犯的着那么牵肠挂肚的嘛。你把她送回去吧。”
岳子凡脸上憋的红红的,颜可可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是大大方方地跟他说话:“明天晚上又要召开考前动员会是不是?我还用参加么?”
“最好还是参加一下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班委员嘛。”岳子凡的手背在身后,扭扭捏捏的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颜可可下意识地探头去看,原来是个包装袋子:“什么东西啊?”
“我是想把这个送给你的,一下课就见你往医务室来了。”岳子凡从身后拽了出来,颜可可定睛一瞧,原来也是一件礼服!
“这是——”
“下个月的舞会,你能穿这件来参加么?”男孩的脸憋的红红的:“本来周末我想约你直接去店里的,怕你拒绝于是就自作主张挑了,是你的size。那个...”
颜可可低头一看,也是紫色的!看来以秦贝儿和岳子凡的眼光来看,自己还真的是蛮适合这款颜色的呢。
她本想说我已经买好了,但又不想扫了男孩的好心兴。于是只好笑眯眯地道了声谢。
刚回到宿舍不久,颜可可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是陌生的。
“你好,哪位?”
“颜小姐您好,我是楚先生的司机,现在在你的学校外面。有些资料,他让我带给你。”
怎么会是林殊?
怀着满腹狐疑,颜可可匆匆放下手提袋就下楼了。她怕碰到没走远的岳子凡,又要引起一番不必要的解释,于是抄了花坛小路往校园外去了。
林殊把车子停在校园外的一席便道上,依然着那一身四季不变的黑色西装。
他变化不大,颜可可想。说起来,今年也有三十五岁了吧。
还记得自己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带回了只有十八岁的他。
印象里,他是个非常沉默内向的人。从来不多说话,只在属于他指责范围的场合里,用鹰一样犀利的眼睛扫视着四周。
其实颜可可一直以为他不会结婚的,很多保镖在洗手退休之前都不会留下任何弱敌点给人抓到。
所以上一次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之时,的确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林殊的站姿依然坚稳漂亮,举起手向颜可可示意过来。
“林先生,你有东西要交给我?”颜可可心里吐槽:不会又是一件礼服吧!
当然,林殊只是交给了她一封牛皮纸袋:“这是楚先生帮你提供的证明文件,你上次说过,关于房屋不动产的证明类资料。学校里要的。”
“啊!”颜可可倒是有点惊讶,从上次那个不愉快的电话过后自己就再也没想到跟楚天越提这件事。他居然往心里去了,而且还认认真真的给自己除了公司的证明。
“谢了。”颜可可看了一眼后小心收好:“其实也不用麻烦他的,秦贝儿会帮我——”
“颜小姐,”林殊正色打断了颜可可的话:“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跟你说这样的话,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卷进这些事情里。楚先生他不是坏人,如果他真的害了夫人,我会第一个不放过他的。”
颜可可着实被林殊这一番话震慑住了,回忆起来,认识他那么多年都没听他说过一句超过二十字的话。
他对父亲柯起航恭敬顺从,对自己彬彬有礼,后来到了楚家亦是很守本分。颜可可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些一开始就在身边的人,自己也同样没有关注过。
“你也在调查,柯颜的死么?”颜可可转了下眼睛,认真地问。
林殊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点了一下头:“颜小姐请回吧,我以一个资深保镖对危险的职业敏感度作为理由,很明确的奉劝颜小姐----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等等,”颜可可冲上去两步,压住那男人即将开启车门的手:“既然是那么危险的事,你又为何要要置身其中?难道你不清楚,一个保镖,一个雇工,应该懂得自己的职权范围在哪里么?
面对主人家的荣辱兴衰,悲欢离合,你该学会如何置身事外才对吧?”
“这个就不用颜小姐操心了。”林殊的脸上始终不曾呈现一丝异样:“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以及......为什么那样做。”
颜可可的大脑轰地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就如以这样一张陌生的脸周旋在楚天越的得与舍之间,林殊,也一样!
冲着那男人挺拔的背影,颜可可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她突然就大声喊道:“你也喜欢柯颜是不是!”
你爱我么?从十二岁到二十三岁,你无数次为我打开车门,递上外套,十一年来所言不过而而。
永远保持着那寒冰一般的脸色,鹰隼一样的眼眸从来不会出卖雪藏的半点心思。
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弱点的保镖,一个随叫随到从不抗逆的司机。颜可可似乎还记得,在他最后一次把婚车开到那奢华婚礼现场的那天早上,第一次因为失神而差点忘了先下车开门。
“林殊,你也爱着柯颜么?”
男人俯身的动作戛然而止,一瞬间就如冰封了空气,冻结了尘埃!
颜可可更没想到的是---林殊回头,眼里竟似有雾气一般潮湿,他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说:“是,我爱她。”
话尾破音,颜可可不相信那是哽咽,但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告诉过她?”幽幽转了转眼眸,颜可可问的干脆利落。
林殊平复了情绪,反问:"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没有告诉过她的?"
“因为...”颜可可哑然顿住,胸腔里撞击着难以抑制的呐喊和宣泄。
因为如果你告诉了她,也许她就不会嫁给楚天越。
因为在柯颜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为人所耻笑的废物和拖累,连佣人都看不起她。
因为她从来不相信会有一个男人爱着自己,又怎敢幻想有生之年可以邂逅一份纯粹和守护。
既然一无所有,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知道你的心意,如果一开始你就象无微不至的兄长一样萦绕着包容着,让我学会不再用天使般的笑容去伪装自己的自卑。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爱上你呢!
林殊的眼睛盯住颜可可的犹豫,最终没有逼出她因为之后的理由,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我知道她的好。我配不上她。”
林殊的回答如同一枚无情的子弹击碎了颜可可膨胀的心绪。
就如她一直以来相信的,任何东西只要足够深刻,那就是一把刀。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倾慕可以疯狂也可以病态。
他觉得配不上自己,就如自己当初觉得配不上楚天越一样。
人人都说,爱情里先卑微的一方注定受伤。
可是直到现在颜可可才相信,要一方用卑微来体现爱情,根本就不是完整的爱情。
看着林殊的车子绝尘而去,喧嚣的马路却扰不破颜可可放空的大脑。她突然觉得,柯颜……也没有那么可怜呢。
颜可可一进宿舍,看到章小雪已经回来了。惊讶的是,她的床上竟然铺开了两条连衣裙,粉紫华丽,光彩熠熠。
再一低头,自己放在地上的两个包装袋已经被拆开了。
章小雪很不好意思:“可可对不起啊!我一回来看到这两包服装还以为是我们租借的班会节目的演出服装呢。一时手快就给拆了,才发现是你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呢。”
“哦,没事没事,我也正想打开看看。“颜可可笑着说:”这两件礼服还真是象呢,也都很漂亮,只不过——”她随意拎起衣服一角:“诶?这两个,哪件是哪个包里的啊?”
当秦贝儿和岳子凡分别送给自己两件礼服的时候,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颜色,哪里分得出款式啊!
“呃!”章小雪扶了扶厚厚的眼镜:“我忘了!这...真对不起啊,我刚打开就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好像这件在这个袋子里吧?”
颜可可想,要么打个电话给秦贝儿,这两件衣服都是紫色,但一个斜肩一个抹胸,款式还是有差异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解释起来也真心够麻烦了。
“算了算了,小雪,这是我两个朋友分别送给我的,岳子凡下个月不是要邀请咱们同学去舞会么?你也穿一件好了!”
“真的?我...我还在想着要买什么样的衣裙去呢。”章小雪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这衣服看起来好贵的。”
“没关系呀,本来就是买重了的。差不多的款式我要两件干嘛呢,以后穿礼服的场合又不多。就送你好了,你...比我瘦些,”陶青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就穿这个抹胸的好了。”
章小雪是个不爱修边幅的女生,平时戴着大眼镜,来去都是急匆匆低着头。但其实也是个挺好看的小姑娘。
颜可可让她换上礼服,啧啧称赞了一番:“放心吧小雪,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好好打扮着,绝对也是明动系里的一枝花。”
“你说,岳子凡家里那个远方妹妹,不会也要去那个舞会吧?”章小雪对着镜子照了照,小心翼翼地把礼服换下来挂在柜子里。
她不提自己倒还给忘了,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上次差点被楚天越他们给撞歇菜。
“管她在不在,”颜可可拉着章小雪的手:“她在更好,到时候我们两个姊妹花华丽地亮瞎她的狗眼!”
章小雪也笑了,这世上有多少平凡的姑娘就有多少不平凡的公主梦。
这一天课程结束后颜可可把搜集好的函调资料都送去了教务处,心想着好几天没跟秦贝儿联系下了,应该要把那天林殊对自己说过的话分享出来吧。
想到这,颜可可拨通了秦贝儿的电话,对面却传来了一阵阵嘈杂混乱的车声:“喂?可可你有事?”秦贝儿的声音听着风风火火的。
“呃,也没什么急事,就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颜可可本能地意识到秦贝儿可能不太方便。
“哦,那再说吧,我现在要赶紧去医院一趟。”
“啊?”颜可可惊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她知道秦贝儿是独生女,父母又都在国外定居,这会儿能让她急急忙忙往医院跑的人会是谁呢?
这边秦贝儿一边开车一边答:“是柯颜的妈妈,住院了,我正往那边赶。你,你要过来看看也行,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妈妈?!”颜可可攥着电话的手渐渐捏出了冷汗。整整四年她从未去看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既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靠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想念自己。
可是如今听到秦贝儿说妈妈生病了,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担忧却是假装不来的,毕竟血浓于水。
“我...让我也去看看伯母吧,就算为柯颜姐姐尽一份孝心了。”颜可可问了地址,出了校门就去拦出租车。
坐在车里颜可可想了很多事,关于母亲的回忆似乎苍白了点。
印象中,父母一直都忙碌穿梭在各种各样的商务酒会上,很少有时间陪伴自己这个天生羸弱的大小姐。
他们用大把的金钱给自己公主般奢华的物质享受,却不知道,在女儿的心里远远比不上刘香华放在怀里暖着的一个煮鸡蛋那么珍贵。
“贝儿姐,”从城市的两个方向赶过来,两人碰巧在医院的电梯口遇见。
“是怎么回事?柯颜的妈妈身体不好么?”在颜可可的印象里,那个女强人般的母亲连感冒都很少的。
“恩,从柯颜走后,伯母的精神就不是很好。”秦贝儿谈了口气:“她跟柯伯父很大年纪才生了这一个女儿,如今她也要六十出头了。离婚之后不久就得了偏瘫,一直很凄惨。”
“偏瘫?”颜可可心里猛地一紧:“她...她不能动了么?”
“我回国后才知道她的情况,颜颜不在,我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送进了疗养院。但她不肯,坚持要住在老房子里。
于是我找了保姆过去看护,但还是不小心给她摔倒了。这会儿刚接到电话,我就赶过来——”
老房子,颜可可心里默念一声,记忆拉开墙围。好像是在懂事以前住过的一桩红砖洋房。
那时家里的生意还没那么忙,父亲在打拼中,母亲偶尔会弹钢琴给自己听呢。
随着电梯一声叮响,颜可可的心亦是溢满难言的涟漪。
主治大夫迎上来对秦贝儿说:“老人情况还好,只是跌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可以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那太好了,谢谢你大夫。”秦贝儿和颜可可同时舒了一口气。
“不过,老人这个情况还是建议住到全天候的疗养院去,二十四小时看护的这种。”
“是的,您说的是。”秦贝儿连连点头:“那个,伯母醒了么?能去看看么?”
“打了镇定剂和冬眠针,还在睡。”
“那要不我先去交费吧,”秦贝儿对颜可可说:“你先进病房看看。”
“不用了,”大夫摆摆手:“有人交过了,你们进去不要待太久。”
秦贝儿带着颜可可满怀狐疑地推开病房的门,只看到楚天越坐在纪晓韵的床边,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老人嶙峋枯瘦的手背。
目光相接,彼此都有诧异。秦贝儿脸上的表情戒备了起来,刚想开口,楚天越却先说一句:“你要在这里跟我争吵么?不要打扰我岳母休息。”
秦贝儿也明白现在不是说某些话的时候,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把这半天一直呆怔的颜可可拉到一边:“可可,我公司还有事,这是请急假跑出来的。既然伯母情况还好,那我先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颜可可跟着秦贝儿出去,却在送她进电梯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贝儿姐,我第一次看到伯母,就在这陪她一会吧。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学校。”
“那好。”秦贝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也许是颜可可脸上的奇怪表情让她很是琢磨不透。
“贝儿姐,”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颜可可突然不轻不响地喊了一句:“我觉得楚天越不是坏人,不象是他害了柯颜姐。”
秦贝儿的手立刻挡住电梯门,一双精致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可名状的释然:“其实,我也希望不是他。若是被自己心爱的男人算计致死,我怕颜颜不安心。回头再化个厉鬼来复仇什么的。”
厉鬼?颜可可心里暗笑:如果真的是楚天越杀害了柯颜,自己保不齐真的会找他好好报仇呢。
可是,就在刚刚推门的一瞬间。那男人侧坐在病床前,悉心地为妈妈擦着身。动作温柔的就像一只兔子……这些,怎么都不像是假装的啊!
他对柯颜的怀念,对秦贝儿的纵容,对纪晓韵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的照料——这一切映在颜可可的眼中就像怎么也翻不过去的画面。
楚天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颜可可慢慢走进病房,楚天越转头看她:“你怎么也来了?”
“恩,想看看柯颜姐姐的妈妈。”颜可可如实回答,看着病床上苍白瘦弱的老人,心里总是钝痛异常。
印象中的妈妈一直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优雅地走在每一个场合里。她不会允许自己不化妆就出门,更不允许头上有一根白发。
如今,她身上哪里还看得出来当年的风采,完全就已经是一个可怜的孤寡老人。干瘪的皮肤不再有弹性,深奥的眼眶用什么名贵的护肤品也补不回来。就像她不可能认得出自己一样,自己……也认不出她了。
“你想留在这,就陪陪她吧。”楚天越站起身来:“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楚天越!”颜可可突然就站了起来,眼里竟似有了晶莹的泪水:“谢谢你。”
“谢我?”男人回身,诧异。
“恩,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来照顾柯伯母,”颜可可抽了抽鼻子,笑容很清澈:“谢谢你的行为,让我愿意相信你不是个坏人呢。”
“颜可可,也谢谢你,在柯颜走后的这么多年,还愿意为了她的事那么用心。”楚天越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女孩的手中:“这让我很欣慰,我的妻子…….原来并不孤单。在我没有好好待她的那段岁月里,有你,有秦贝儿……你们都很爱她。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颜可可回到纪晓韵的病床前,轻轻拉起她形同枯槁的手。
自成年以后,从来没在妈妈面前流过眼泪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曾有人说过,母女之间的缘分就如雪花。这辈子遇上了就好好珍惜,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了。
也许纪晓韵对柯颜的爱从来就不会少于刘清华对颜可可的,只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表达的方式也是不同的吧。
颜可可捂着嘴,咬住决堤的泪水。她轻轻跪坐在病床前的地板上:“妈,我是颜颜……”
仪器里发出滴滴答答的走字声,老人在药物的作用下呈现不出任何清醒的迹象。
“妈,对不起……是我任性了。”颜可可抓着那早已被揉烂的纸巾:“我贪图新的生活,享受了新的拥有,是我太任性了,都没想过来看看您。
我以为……我以为你过得很好,我以为你跟爸还能像以前一样风风光光的。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让人自豪的女强人。我以为……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们有多难过的。”
老人的手动了动,颜可可的抽泣骤然戛止。她不后悔刚才说出的那些心里话,至少就让母亲以为是回梦,以为是幻觉,也是好的。
纪晓韵睁开眼睛,偏瘫的病人不仅难以活动,就连口齿也会变得不清楚的。
她看着颜可可,浑浊的眼眸里涌现着万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颜颜……”含糊的发音,让颜可可的心都揪住了。
“我的颜颜……在哪……”
握住母亲的手,颜可可有多么想告诉她自己就是柯颜,可是她终于还是冷静了理智,用微笑代替不顾一切的相拥。
因为柯颜死了,至少在杀害她的凶手眼里……她已经死了。颜可可想。
告诉爱她的人,死而重生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而让害她的人知道了,那将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灾难。
颜可可冷静地想——在真相大白之前,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到底是谁。
“我叫可可,伯母,是柯颜姐姐的朋友。”颜可可抽了抽鼻音,拉着纪晓韵的手微笑。
“颜颜……她刚才……在这儿的,你……颜颜……”
“伯母……你可以把我当成颜颜姐,”颜可可认真地点头:“以后,我会常来陪你的。”
她轻轻起身,觉得膝盖有点疼,低头一看原来压在了一把车钥匙上。
那是——楚天越的钥匙?
“伯母你等下,我去去就来。”颜可可起身追了出去,直接把电梯按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楚天越的身影从紧挨着病房门口的楼梯间闪身出来,他望着电梯门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推开病房的门。
他站在纪晓韵的床前说:“妈……你觉得,她像不像颜颜?”
泪水划过老人的眼角,她呜呜咽咽地,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放心吧,这一次,我会保护她的。”男人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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