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堂这一辈子一直顺风顺水,不仅生意做得成功,积累了亿万家财,而且在政界也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很多官员朋友,当选了省****,一直是受人尊敬、受人吹捧、受人抬举的。而这种顺利的人生际遇,也养成了他自高自大、目空一切、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骄横性格,凡事都要争面子、占上风,轻易不向别人认输低头,很有一股愈挫愈勇、“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狠劲和韧劲。
故此,在听到李智那番要与叶鸣和解的话之后,他才会如此恼怒,几乎是暴跳如雷了。
在李博堂想来,现在自己这边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方面,他料定省地税局那个稽查组查不出什么名堂,大不了就是与上次叶鸣一样,查出几百万漏缴少缴的税款出来,即使他们认定那是偷税,自己还可以请律师与地税局打官司,要求他们改变偷税的定性。而且,以自己每年所交的税款而言,这几百万元即使认定是偷税,也达不到要自己或者是李智去坐牢的标准。
另一方面,他还对汪海、谢宏达寄予希望,因为他们毕竟有秦省长撑腰,即使鹿书记想要整他们,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还必须去征求秦省长的意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整垮三个省委常委。如果鹿书记真的敢这样做,那么,他自己在天江肯怕也呆不长久——因为李博堂很清楚:像汪海、谢宏达这样级别的领导,他们在中央是有大佬扶持和撑腰的,否则他们也到不了这个位置。鹿书记如果真要一鼓作气将周济清、汪海、谢宏达三个常委扳倒,必定会在中央得罪很多人。这样的话,他等于为自己在上层树立了很多敌人,迟早会遭到别人的报复。
因此,鹿书记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除非他自己不想再往上面升了,或者是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应付中央这么多大佬对他的打压——而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博堂判断:即使周济清被鹿书记打掉了,但在短期内,汪海、谢宏达应该是没事的。而只要他们还在现在的位置上,只要秦省长还是与他们一条心,鹿书记、李润基等人就会投鼠忌器,会给他们一点面子,会给他们留一点余地。而汪海和谢宏达,为了保守住他们在振兴公司的秘密,不让鹿书记、李润基他们揪住自己的尾巴,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来保护自己、保护公司的。更何况,这个公司还是他们的摇钱树,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将这颗摇钱树保住!
因此,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振兴公司这边一定不能够出事,一定不能够让那个稽查组查出以假资料骗税的问题,还有汪海、谢宏达在公司入干股的问题。只要这两个问题不暴露,汪海、谢宏达就是安全的,振兴公司也是安全的。
想至此,李博堂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叶鸣那小屁孩,到底是嫩了一点,凡事沉不住气。要不是他那一次因为欧阳明之死而冲动地带人来公司查账,自己就不会想到要更改减免税资料,也不会想到要将现金账上那些涉及分红的进出款项记录消掉。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一次省地税局稽查组一查,肯定就会发现减免税资料作假的问题,也会顺着公司现金和银行存款的资金流向,查到汪海的小姨子、谢宏达的小舅子头上去。这样一来,就什么事情都曝光了……
一想到汪海的小姨子、谢宏达的小舅子,李博堂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不祥的念头忽然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省地税局税政三处的处长石岳云,也是在公司入了股的。当初在他入股时,考虑到他将来在公司所得税减免中所起的关键作用,自己也送了他一点干股。而他,也是以他小姨子的名义进入公司股东名单的。
而且,这个石岳云很精明,生怕公司少分了红给他,所以,经常以减免税调查为由,来公司看账,而且要求李博堂向他提供真实的财务帐,尤其是一些股东的入股明细账,其目的就是想核实公司真正的利润。
李博堂知道他是查账高手,迫不得已只好将公司真实的账务提供给了他,也将一些比较隐秘的股东情况告诉了他,以消除他的怀疑。其中,李博堂就提及到了汪海的小姨子以及谢宏达的小舅子。只不过,他只是告诉石岳云:这两个股东都是因为两位省委领导的面子,以实打实的资金来入股的,与汪秘书长和谢部长并没有什么关联,都是照股金分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是,李博堂知道这些话也不过就是掩耳盗铃,以石岳云的精明和见识,他是不可能会相信他这番欲盖弥彰的话的,也肯定会猜出这两个人其实是汪海和谢宏达的代理人,真正的股东就是汪秘书长好谢部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博堂的心脏就猛烈地跳动起来:自己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有算到李润基他们很可能会从地税局内部这些人下手?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以地税局那帮贪婪无度却又胆小如鼠的硕鼠的心理素质,只怕一交手就会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将他们在振兴公司入股、收受贿赂的问题交代得一清二楚。说不定,有些人为了立功,还会攀咬出其他人出来——比如省地税局那个石岳云,一旦被纪委或者是检察院的人逮住了,为了立功赎罪,肯怕就会将汪海和谢宏达的亲属在公司入股的事情交代出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李博堂再也无法强作镇定,双手哆嗦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话筒,拨打了石岳云的手机号码。
很快,电话里就传出来一个甜甜的、带一点嗲音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个甜甜的、嗲嗲的声音,却无异于一个炸雷,在李博堂耳边轰隆隆地炸响,令他一下子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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