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年收拾了东西从教室走出来，裹紧围巾呵出一口热气。这节课是专业课，老教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又拖了一会堂。
她和同学一道下楼，同寝室的几个女生吵吵着要去吃火锅，有个女生还回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其实很久没有过集体活动了，这个学期以来，宿舍的活动她还一次都没参加过，她挺想去的，但是她今天实在是赶时间。
“一会我还有点事，不好意思啊，下次，下次我请你们吃，好不好？”
同学们都习惯了，开玩笑道：“年年，你该不是谈恋爱了吧？特别是这学期，基本上不住宿舍，下了课就不见人影了。”
“那肯定是了，她现在变得这么漂亮，肯定好多人追。”
“是我们学校的吗？有机会带我们见见啊。”
“不是。”季年年无奈解释，“母胎单身到现在，脱单永远在路上。不是恋爱，就是要去做兼职，所以晚上回不来。”
同学一脸担心，语重心长地和她说：“年年啊，我们知道你缺钱，但是兼职还是要小心点，你可别去那些酒吧夜总会兼职啊，那种地方很乱的。昨天辅导员开班会还说起了，外贸专业有个女生去酒吧做兼职，被人欺负了，让我们找兼职要留意。”
季年年内心滑过一股暖流：“不会的，我就是在网上做客服而已，你们别担心。”
她和这几个同学虽然是一个宿舍，但她从大一就开始在外面租房子住了，所以平时来往并不多，她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关心她，让她有点小感动。
几人在教学楼门口分开，季年年去取了单车，骑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吃热乎乎的炸酱面，一时嘴馋，就停了下来。
等面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六点多了，上微博看了一眼，早上她发的那条说要开始玩王者荣耀的微博评论区里都快炸了。
无风不起浪：小姐姐，你迟到了。
会发芽的土豆：小姐姐，今天还上不上啊？就等着你下饭呢。
留白：我的镂空刀片已经饥渴难耐了。
季年年瑟瑟发抖，一边回复说自己有点事耽误了，一边跟老板说打包带走。
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刚刚分开的两个同学，她们背对着她，正在买煎饼果子，季年年刚要过去和她们打招呼，就听到她们在说她。
“你也是搞笑，人家都住外面了，怎么可能还去酒吧打工。”
“和她开玩笑的嘛，不然你要我说什么？‘同居了要注意安全，别整出小宝宝’？”
“哈哈哈哈，可能她巴不得整出来呢，母凭子贵，小三上位。”
“哎哟，还挺押韵。”
季年年：“……”
感情她们一直把她当二奶呢。
她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仿佛刚才滑过的不是暖流，是硫酸。
季年年抿唇，扣上大衣帽子，悄悄走了。
她骑了一公里多的路才回到家，进门的时候眼睛鼻子都冻得通红，低头一看骂了一句靠，她的炸酱面坨了。
她在学校和市区的中间路段租了一间五十平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房子装修简洁大方，隔音效果良好。客厅的沙发和茶几被她撤掉了，飘窗旁边放着一个电脑桌和小书柜，小书柜上堆满了心理学和推理小说，书柜旁架着几棵绿萝，养得生机盎然。
这里就是她工作的地方。
季年年到家之后先是开了电脑和暖气，把炸酱面放到微波炉里转了一分钟，然后端着炸酱面坐到电脑面前，打开了直播间。
季年年是樱花直播平台上的一个电竞小主播，日常直播的主要内容是lol，有时候也会应粉丝要求直播一些别的内容，化妆烹饪看电影玩小游戏，比较杂，但因为她做直播的时间比较久，而且性格很逗，所以铁粉多。
距离和粉丝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摄像头打开，一张清秀的小圆脸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她刚刚摘了帽子，都没来得及整理被压得毫无形状的头发，就先低头吃了一口炸酱面。
刚进来的几个粉丝一脸懵圈，纷纷打问号弹幕问：我来错房间了吗？不是说直播游戏？怎么是吃东西呢？
“抱歉抱歉。”季年年朝着摄像头笑了一下：“我饿死了，刚到家，让我先吃东西好吗？”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天直播吃东西了。
水果妹：2333你吃你吃。
粽子昭昭：那个啥，小姐姐，能不能先把头发捋一下？强迫症表示受不了。
直播刚开，弹幕还没开始刷起来，所以季年年看了一眼屏幕，就立刻捕捉到了这条弹幕，连忙借着摄像头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同时问：“这里吗？不好意思啊，今天老师拖了一下堂。”
粽子昭昭：……您还不如不理！
季年年笑得不行，“哇塞你们真的太难伺候了，还介意我形象好不好啊，你们喜欢的难道不是我的技术吗？”
她干脆把头发拢到头顶，随手束了一个丸子头。
弹幕又开始嫌弃了。
小宣朋友：这绝对是我见过的主播里扎丸子头最丑的一个。
卷卷：不知道是不是我见识少，小姐姐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直播不化妆的人。
纯胖子：前面那个等等我，我也没见过不化妆的播主！能追到现在我一定是真爱！
“哇，我化妆了好吗！这就过分了，我化了妆的好不好，这个叫，叫裸妆，好不好？你们看啊。”她凑近摄像头，“眉毛，眼线，刚刚要吃东西，所以擦掉了口红啊。”
弹幕仍然一堆吐槽的，她已经习惯了，哪天他们不吐槽她才奇怪呢。
季年年一边吃面，一边把平板连上电脑，直播间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平板的主界面，墙纸是精灵王和小叶子的羞耻沙发play。
弹幕立刻炸了。
小宣朋友：小姐姐顶住！
留白：稳！
瓜瓜和花：小姐姐你忘了曾经被举报支配的恐惧了吗？
季年年左右划了划屏幕，简直要笑疯了，“讲道理，那一次是你们强烈要求我给你们推荐耽美小说的，我才打开自己收藏夹的，不就是不小心翻开了肉汤满满的章节嘛，居然举报我！我们中间一定出现了叛徒！”
有几个新来的观众不明就里：肉？肉在哪里？我要吃肉。
我是小姐姐的小姐姐：小姐姐，求原图！
季年年点开appstore，点击下载王者荣耀，低着脑袋跟他们说：“你们乖啊，别举报我，别逼我用富强民主做壁纸。”
她趁着游戏下载的间隙吃了两口炸酱面，时不时抬头看弹幕，还要跟他们解释：“今天一天都在上课，没有wifi下载，别催，很快就下好了，我吃完应该就下好了。”
她前两天就在直播答应他们今天试玩王者荣耀的，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玩过这款据说有很多小学生玩的游戏。
此时直播间的窗口提示：
刘盲进入房间。
刘盲打赏了一场樱花雨。
刘盲打赏了一场樱花雨。
……
这条打赏信息刷了十次，直播屏幕上飘满了粉色的樱花瓣。
弹幕又炸了。
直播里粉丝打赏的最低额度是一颗樱花种子，再往上一朵樱花，一束樱花，樱花雨。一朵樱花价值人民币九元，一束樱花是九十九，樱花雨是九百九元，樱花林是九千九，在往上就是樱花海了，樱花海价值九万九！
季年年至今还未被打赏过樱花海，就是樱花雨都少见，她是非洲主播。
留白：啊啊啊啊啊刘盲大神！！大神！！合影！！
瓜瓜和花：大神好土豪啊！
biubiu：流氓来串门了哈哈哈。
留白打赏了一束樱花。
雪酱打赏了十朵樱花。
……
被刘盲这么一带，好些粉丝都被引出来打赏了。
这个来串门的刘盲是季年年的朋友，也是一个电竞主播，人帅手美操作强，粉丝有百来万。两人最初是在游戏里结识，后来刘盲开始做直播，两个人双排上分，连胜几十把，吸引了不少观众，刚好那会赶上平台在培植新人，就签了他捧他。
之后刘盲的粉丝稳定增长，收入也渐渐可观，季年年刚好那阵子缺钱，被刘盲一怂恿，就也试着开了直播。一开始她的粉丝大多是刘盲带过来的，他经常在直播里跟粉丝安利她。这自然也会引起部分粉丝反感，有些粉丝就是冲着刘盲的颜来的，天天追着他喊老公，看到他这么安利一个女生，还天天和她一起打游戏，当然会不满。那段时间，无论是她的直播间还是他的直播间，弹幕里总有恶意揣测的人，影响很不好。季年年怕他掉粉，和他商量过之后就很少和他连线直播打游戏了，两人只是在私底下联系，直播的时候也很少再提到对方。
也正因为此，她做直播这么久，几乎没再结识别的主播，她太懒得去经营人脉，更不会那些推销自己蹭热度的手段。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性格，所以刘盲才格外照顾她，经常拿小号给她打赏。
季年年笑着和他打招呼：“谢谢土豪，土豪吃饭没有？”
刘盲：吃过了，但是，小姐姐吃东西的样子，和人设不符啊。
季年年不乐意了，“什么叫和人设不符？你好好说话，我吃东西的样子怎么了？”
刘盲：很美，就是嘴巴边上有一圈酱汁。
季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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