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地铁,转乘另外一趟车回家,还未到楼下,她爸爸就打电话来问她今年回家过年吗。
季年年站在出站口,听着那边小女孩咯咯的笑声,隔了一会才低声开口,“不回了。”
季世叹了一口气,“年年,你都两年没有回来过年了,今年就回来吧?啊?妹妹也很想你,你阿姨昨天还在问我你放假没有。”
季年年垂着脑袋,飘落的雪花落在她的后颈,有些凉,“不回了。”
“年年。”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难过,“你是还在怪我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给你打的钱你都原封不动地转回来,是不是还在怨爸爸?”
季年年听不得他这样的语气,他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会哭了。
“我没有怨你。”季年年只能改口说,“我除夕回去。”
她撂了电话。
她不想回去过年的。
她家就在这里,回江北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跟去亲戚家差不多了。
但是季世这样说,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又想着明年工作了可能更没有时间回去了,干脆就回去一趟吧。
好歹他还是她爸爸。
她戴上帽子,匆匆回了家。
洗了一个热水澡,买了回去过年的车票,然后才有勇气上线。
她的微博评论下热门全是骂她的。
起因是昨晚有一个微博名叫网红揭秘小能手的营销号发了一条长微博,指出有粉丝跟他爆料,说某网红主播因和小学生在游戏里“谈恋爱”而走红,红了之后又立刻“失恋”,笃定这是策划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学生,包括后来的程咬金和曹操那一场solo,喝醉酒直播,都是她自导自演设计的。
长微博说得言之凿凿,点出的几个可疑之处都有迹可循。这个微博号粉丝百万,瞬间就站在了舆论的制高点,涌到她微博来质疑,笑话她。
有些替她说话的粉丝都被攻击,到了最后连质疑的人都没有了,全剩下了骂她的人。
季年年刷评论刷得心力交瘁,一点也不想理会。
刘盲在直播和微博里都有帮她说话,但粉丝们不买账,还把战火引到他身上,说他们两有一腿,炒cp什么的,还说刘盲提携她是因为两人睡过。
键盘侠什么时候都有,季年年没红的时候(现在也不算红),也常常见到这样的事,多少网红一夜之间暴火,然后又被爆出各种各样的丑闻,就此沉寂下去。
她相信这其中不乏是有被冤枉泼脏水的,但一个人一张嘴怎么说得过那么多人。法律上的无罪定律在网络上完全相反,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是无罪的,那你就是有罪的。
以前她也和刘盲聊起过这个话题,她说过自己最讨厌解释,如果她遇上了这种事,她也会就此销号。
何况这一次,她也真的不完全是无辜的。
余乾确实不是真的和她在谈恋爱,她也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好好解释或者是拒绝。
刘盲拼命给她打电话,生怕她想不开销号了。
季年年没有接,只回了一条信息说自己第二天要考试就关机了。
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雪停了。
窗台积了一些雪,窗外白茫茫一片。季年年枕着脑袋盯着窗户看了一会,而后拿出手机,给余乾发了一条微信。
他很快就回复了:小姐姐,对我没有什么影响的,你放心啦。你怎么说都没关系的,这几天确实有人来加我,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都没有理会啦。
她的指尖微顿半秒,打开了微博。
她没有看那些评论和私信,只是发了一条长微博,解释自己并没有策划,她和御前带刀侍卫确实是游戏里认识的,他们没有谈恋爱,是御前带刀侍卫让她扮演他的女朋友,包括后来的曹操和程咬金solo也不是设计的,那是一个真正喜欢他的女生,后来两人分手,也是因为御前带刀侍卫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了。这些其实都还是有粉丝截屏做证据的,只是新粉都不知道,又被网络上各种剪辑的视频误导了。
最后季年年和粉丝道歉,并表示以后会更专注游戏,不会再在直播里播和游戏无关的东西了。
发了长微博之后她又在底下评论:谢谢帮我说话的朋友,也对被我连累,因为我被攻击的粉丝感到抱歉,真的很对不起。同时,对于网络上的各种诽谤,我也会追究到底。
她放了一些和余乾的聊天截图作为证据,但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微博发出去之后她没有再看微博,认认真真地复习,考完了最后的两科。
距离除夕还有五天。
距离上一次上直播,已经有十二天了。
考完试之后她鼓起勇气上了微博,发现微博粉丝虽然掉了一些,但掉的不算多。
大快人心的是,那个揭秘的博主已经把那条长微博删除了。
她的那条微博下虽然还是有阴阳怪气讥讽她的,但更多的都是替她说话捍卫她的铁粉。她的粉丝都很可爱,替她说话或者怼人的时候都很有礼貌,没有给她招黑,还表示会在直播间等她回来。
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大v都转发了这一条微博,说欣赏她。季年年估摸着这也是刘盲的功劳。
舆论是很容易被引导的,至少这几天都没有骂她的评论了,只有一群小天使在嗷嗷叫等她回归。
她的心情犹如这冬日的暖阳,融化了一城市的积雪。
大年三十,她回了江北市。
季世亲自到车站接她,季年年提着行李箱,一走出出站口就看到了他。
“年年!这边。”季世远远地就看到了她,一边朝她招手,一边试图穿过人潮过来帮她拿行李。
“爸爸。”季年年笑着叫了他一声,然后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由着他接过她手里的的行李箱,“等很久了吗?”
“刚刚到。年年好像长高了,冷吗?怎么只穿这么点?”他摸了摸季年年的衣服,絮絮叨叨道:“江北这几天都有雨,会比较冷,一会我带你先去买两件衣服吧?”
“不用不用。”季年年连忙说,“我带了衣服,在箱子里,坐车不冷所以没穿。”
“这边,我的车停在这边。”
几年没见,他苍老了许多,但也发福不少,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季年年放心了不少。
她跟着他走到停车场,季世开了车尾箱,弯腰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去。
“爸爸,你换车了?”
季世憨厚一笑,“不是我换,是领导换了,快上车吧,外边冷。”
季世是一个国企领导的司机,他为人耿直,学历也不高,所以就做了几十年的司机,领导换了一拨又一拨,他还在原来的职位。
阿姨就常常笑话他是流水的领导铁打的司机。
车子开进了小区,季年年的妹妹季小涵就在楼下等他们,看到爸爸的车后一蹦三尺高,还像模像样地指挥倒车。
“你妹妹听说你要回来,兴奋了好几晚,还非要跟着去接你。”季世把车停好,下去帮她拿行李,“不过今天车站人多,她妈怕她乱跑就没让她出门。”
“姐姐!”季年年一下车季小涵就嗖的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笑得都找不到眼睛了,“姐姐姐姐姐姐!”
季年年哎了一声,笑着弯腰把她抱起来,还使劲在她脸上啵了一口,“小涵涵。”
“姐姐我好想你哟。”
“姐姐也想你了,小涵涵都长这么大了呢。”她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两岁,还是个小团子,可爱得不行。
小涵嘟着嘴说,“姐姐都不回来看我。”
“姐姐错了,姐姐给你赔罪。”
季世示意她进去,“外面冷,回屋里说,走走走。”
季小涵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说自己在家很乖,说自己在学画画,进了家门都没停嘴。
季世弯腰替她拿出一双拖鞋,又冲着厨房喊了一声,阿姨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笑着招呼道:“年年呀,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她擦了手过来帮季年年拿箱子,问她怎么今天才回来,不是早就放假了吗。
“学校还有点事,然后车票也不好买。”季年年解释说,站在门口有点局促,“阿姨我自己拿没事的。”
“跟我还客气呢。”阿姨带着她进屋,“小涵最近在学画画,书房里都是她的画具,这几天你就和小涵睡几天好吗?”
“好,没事。”
小涵抱着她的腿:“太好咯,可以和姐姐睡。”
季年年摸摸她的脑袋,“太好咯,晚上可以抱着小团子睡觉。”
小涵笑嘻嘻地扑进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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