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集团。
段郁承粗略的扫过高远拿给她的资料,和之前几次都没有什么出入。
他放下文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另外一个信封,“这是什么?”
高远犹豫了几秒钟,如实说,“这个是从简家二小姐那里拿来的,您看一下!”
段郁承眼眸微沉,打开了信封。
当看到里面的物件时,整个人都僵了。
里面是一枚祖母绿镂空龙凤吊坠,这是他18岁的时候老太太给她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一对儿,另外一枚是要留给未来的孙媳妇的。
后来,这枚吊坠不见了。
那也怀疑过是被那天晚上的女人拿走了,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只是,他没有想到哦这个人会真的简念恩。
之前……他还一直以为,以为那个人会是简如约。
同是姐妹,也都有过不惨痛的经历。
可偏偏,为什么是简念恩呢?
如果是她,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之后找来呢,毕竟这个吊坠在京城罕见,要查是谁的,随随便便就能查到。
现在才拿出来,真的只是因为时间久了才想起来?
段郁承紧紧的攥着那枚吊坠,眼里晦涩不明。
这些日子,段郁承和简如约的分分合合,高远看在眼里,他深知老板的秉性,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确认当晚的人是不是简念恩,只是现在真的是简念恩了……他却替老板和简如约惋惜。
“段总……如约小姐那边……”
段郁承将吊坠放到了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意味不明的开口,“再说吧!”
“是。”
高远离开后,段郁承起身,站在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人cbd的全貌,这是北南和郁家给他的一切。
可抛开了这些,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想到昨晚在抱春外面的马路上,简如约勾着唇说的那些话,段郁承心里有些烦躁,这比他决定要退伍的时候还要心情复杂。
简如约……
你真是……
段郁承看着窗外的灰色天空,唇抿成了一条线,眼里透着几分不确定。
华严。
简如约面对爷爷的逼问,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可是爷爷,就算我愿意……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老爷子看着孙女泛红的眼圈,说,“但只要你喜欢,爷爷就会帮你!”
简如约摇了摇头,“不要!”
“我不愿意让你成为那个恶人,也不愿以后和段郁承成为怨偶!”
她知道,如果老爷子出手,她和段郁承一定会有婚约。
只是,她经历过一段开始美好,结束时狼狈的婚姻。
如果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那些在抑郁期间,暗无天日的绝望,她这辈子都不想重温。
“爷爷,我真的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婚姻!”
有的苦和痛,只有身在其中才会懂。
闻言,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声,“你做什么决定爷爷都支持你,只是开工没有回头箭,如果他们真的订婚了,你受的了。”
简如约笑了一下,“有什么受不了的,世界上的好男人又不止段郁承一个。”
老爷子深知孙女的固执的性子,见她避而不谈,便转开了话题,“也是,我看顾家那个小子就挺不错的,你小时候不还喜欢过人家吗?”
“爷爷,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和顾容与就普通朋友,您可别乱牵红线!”简如约走到老爷子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像个小女孩一样的晃了晃,“再说了,我想多陪您几年!”
她和段郁承,简念恩之间已经够乱的了,她不想再把无辜的顾容与牵扯进来。
“臭丫头,就知道说好听的,也不见你去老宅看我!”
“我今天晚上就陪您回去吃晚饭!”
“哼,这还差不多!”
老爷子不乐意待在华严,和简如约在公司外面吃了午饭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她晚上回家吃晚饭的事情。
“知道了,爷爷!”
简如约无奈的笑了笑,真是个老小孩。
她刚从华严的旋转门进去,就看到简念恩挽着吴淑娴的胳膊出来了。
简念恩见了她,依旧喊了一声,“姐姐!”
简如约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吴淑娴却喊住了她,“江绾眉就是这么教育你的,见人连个照顾不会打!”
简如约今天没心思和吴淑娴斗,漫不经心道,“简夫人,中午好!”
吴淑娴脸色一僵,“你……”
“还有事吗?”简如约一副无辜的模样,“既然没事,我就先上去了!”
她还没走五步,身后的吴淑娴就说,“简如约,不管老爷子如何护着你,这华严永远不会是你的!”
简如约本不想和她争吵,但吴淑娴非要挑衅,她嘴角勾起冷笑,微微转身,“华严不是我得不到,而是我懒得要!”
她手上有江绾眉给她百分之五的股份,老爷子手上还有百分之二十五,而简思学和吴淑娴加起来也才百分之二十,就算他们回收一些其他股东的股份,简如约也是华严的第二大股东。
这一切还是她不争不抢的情况下。
吴淑娴冷笑一声,“还真是异想天开,老爷子也没有傻到把所有的股份都给你!”
“我也没有那个企图!”简如约顿了顿,“我也警告你们,别打爷爷的主意……如果爷爷真的有个好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们母女一样,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
“那我们也没有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简如约嘲弄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吴淑娴气的脸色铁青,心里恨的牙痒痒,以前她斗不过江绾眉,现在还要被这个黄毛丫头奚落吗?
她咽不下这口气。
“妈妈,您别气了……”简念恩安慰说。
吴淑娴瞪了一眼简念恩,“要是你争气一点,我至于受这气吗?”
简念恩咬唇不语。
“你和段郁承怎么回事,到底能不能成?”吴淑娴现在最操心的,便是简念恩和段郁承的关系,如果他们能够在一起,在这简家,她便能够扬眉吐气了。
简念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段郁承心里难以揣测,除了简如约,对谁都冷冰冰的,虽然她已经厚着脸皮的倒贴了,但每一次,段郁承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所有的努力白费。
本以为,上次住院,两人的感情会有些进展,可段郁承却告诉她,“简念恩,关于当年的事情,我可以给您任何合理的赔偿,但感情,抱歉!”
“任何合理的要求,即使我要你娶我?”当时简念恩哭着问他。
段郁承却只是淡淡的说,“抱歉!”
想到屡次被段郁承拒绝都是因为简如约,简念恩对简如约这个姐姐也心生芥蒂,看着她背影的眼神多了几分怨念。
旁边的吴淑娴还在念她,“你啊你,上心一点行不行!”
“知道了!”
吴淑娴还想再说,但此时外出的员工陆陆续续的来了,她敛唇,又成了华严那个优雅而知性的吴总。
晚上,简如约去了老宅,和老爷子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
饭后,简如约又陪着老爷子下了一会儿棋。
两人厮杀正烈的时候,老爷子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要不是简如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老爷子可能要摔在地上了。
“爷爷,您怎么了?”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待那阵眩晕过后,教训简如约,“棋局开盘,怎么能半途而废!”
“爷爷!”简如约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您就别想下棋的事了,我扶您回房间休息!”
“扶什么扶,我好着呢……只是有些乏了!”老爷子拐杖一拄,甩开了简如约。
简如约看着老爷子这倔脾气,气性也上来了,不由分说就搀扶上了他的胳膊,“您健步如飞,带带我行不行?”
老爷子傲娇的哼了一声。
从书房到卧室,不到五十米,尽管老爷子故作轻松,可落在简如约胳膊上的重量不轻,想到上午爷爷大发雷霆的模样,简如约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三年前,老爷子做过心脏病的手术。
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每天还操一大堆的心……简如约简直不敢深想。
她侧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尽管整理的一丝不苟,像个老儒生,可鬓角斑白,眼尾都是褐斑,眼白也透着黄,精气神也没有上一次见面时的好。
心口猛的一酸,简如约喊了一声,“爷爷!”
“干嘛!”老爷子依旧中气十足。
“我搬到老宅来陪您,好不好?”
“不好!”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我好不容易过几天清净日子,别来打扰我!”
“可是我一个人住都没人做饭,这样下去我迟早都要饿死呀……您看看,我现在才九十斤。”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九十斤不乐死你,都不用减肥了!”
“爷爷,您不爱我了!”
“多大了,还撒娇……”老爷子最扛不住的就是孙女的撒娇,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
他看了一眼简如约,说,“以后常来,可别想赖在我这里!”
“好吧!”简如约不情不愿的说。
老爷子回房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简如约看着沉睡的老人,眼睛酸酸涩涩的,心里更是悔恨交织,如果她早一点来,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爷爷身体不舒服的事情。
陪了老爷子一会儿,简如约去了客厅。
老管家问她,“小姐晚上回去还是住这里?”
简如约没有回答,而是问管家,“爷爷……怎么了?”
管家一愣,随后叹气道,“老爷说不要告诉你们!”
“可我现在知道了……您不能瞒着我!”
“复发了……最近都在接受治疗!”
听到这句话,简如约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最近是什么时候?”
“小半年了!”管家说。
小半年,那不就是她和许樊离婚的时候嘛,难怪……难怪她都没有发现。
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周旋在段郁承之间,哪有功夫去管老爷子。
“那……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这句话,简如约甚至不敢开口,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但还好,管家说,“因为干预的比较及时,目前控制的比较好……小姐你要是空的话,可以常来陪陪老爷子,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想念的紧!”
“我知道,我会的!”
没发现老爷子心脏病复发之前,简如约还觉得他是个无所不能的老头,可当他病了……简如约心里有涌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苍白。
但如今,她也有了可以保护别人的能力。
从管家那里要了老爷子主治医生的名字,隔天她就翘班去了医院。
她去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实习生,一看到她便问,“您找谁?”
“我找向楠向医生!”
“向医生查房去了,您坐这里等一下吧!”
简如约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儿正泛着困。
段郁承跟着向楠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坐在凳子上打哈欠的女人,她依旧是小裙子加大衣,也不看看外面什么温度。
但一想到那晚在抱春,简如约和顾容与离开时,肩上搭的外套,眼神就一暗。
“向医生,这位简小姐找您的!”
实习生的话打破了段郁承的思绪,也惊醒了凳子上犯困的简如约。
只是,她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了段郁承,心猛的一紧。
愣了几秒钟,她才起身对着段郁承前面的白大褂说了一句,“向医生您好,我是简如约,过来和您聊聊我爷爷的病情!”
“好的。”
向楠转头对段郁承说,“那这件事按我们之前商量的,下班了我再找你!”
段郁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和简如约说过话。
老爷子的病情和管家转述的差不多,因为是手术后复发,所以需要格外的注意,特别是不能动气。
简如约想到昨天上午在华严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自责。
“向医生,爷爷他这种情况能好吗?”
向楠推了推眼镜,看着面前的简如约,又想到这些日子有关段郁承和这位简小姐的传言,语气郑重了一些,“客观的说,不会……但老爷子身体素质还可以,如果我们平时注意,暂时没有特别严重的影响!”
“可是他昨晚差点晕倒!”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老爷子的情况不适合二次开刀……”
向楠说了很多病情相关的专业问题,简如约一知半解,心里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爷爷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
向楠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目前不确定,因人而异……但据我观察,一到三年不是问题!”
一到三年……
这么短!
简如约抿了抿唇,心里一阵慌。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昨天上午老爷子明明生龙活虎的,可现在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最多可能活三年的老头儿。
站在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简如约又有点想抽烟。
她在自己的包里摸了摸,半天才摩挲出了一包万宝路。
一根烟,磕磕绊绊……她点了几分钟才点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她闭着眼睛呜咽了一声,蹲着身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白色的烟雾穿过她修长的指尖,散到空气里,不见踪影。
她看着这灰沉沉的天,心猛的一下子揪紧,将严重的泪意逼了回去。
而就在她距离不到十米的位置,段郁承坐在车里,眉头紧蹙,目光深深的注视着这个狼狈而又难过的女人。
老爷子的病情,他刚刚已经问过向楠了,在二次复发的情况里算好的,但不管如何……对简如约而言,都是坏消息。
简如约在那里蹲了多久,段郁承就守了多久。
最后,当她看着简如约上了出租车时,又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半个多小时后,他看着简如约进了华严的大门,准备掉头离开,车窗户却被人敲了一下。
“承哥哥!”简念恩一脸惊喜的看着段郁承,“你是来找我的吗?”
段郁承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面对如此冷淡的态度,简念恩心里一阵难过,但面上依旧挂着勉强的笑容,“承哥哥,我……我能和你聊聊吗?”
段郁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说,“半个小时!”
简念恩面上一喜,“好!”
两人去华严旁边的茶餐厅,各自叫了一杯咖啡。
“说吧,聊什么?”段郁承开门见山道。
简念恩摸了摸杯柄,一脸的犹豫。
段郁承冷冷的看着她,也不催。
半响之后,简念恩说,“我……我想和你结婚!”
“不可能!”
简念恩紧张的双手握住了杯子,“可你说过,只要我想要的,合理的,你都可以给我!”
段郁承眉头微皱,“简二小姐,婚姻不是儿戏,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
“可是我爱你啊……承哥哥,我爱你!”简念恩眼睛发红,“那件事情之后,我就不敢和男生交往,这些年唯独只有你……如果连你也嫌弃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段郁承不是傻子,更不会因为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耍耍脾气就顺着她。
“简二小姐,其他方面的赔偿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不行!”
“是不是因为姐姐?”刚刚还满脸委屈的简念恩突然变的咄咄逼人,“是不是你喜欢她,所以就拒绝我?”
段郁承眼神一眯,眼里有些不耐烦,“你想要听什么答案,不管是什么,我和你之间都不可能!”
“呜……”简念恩咬着唇低泣,“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呀?那晚的人明明是你……给我下药的人也是姐姐,凭什么你要喜欢她?”
“为什么?”
简念恩哭的声嘶力竭。
段郁承无动于衷,只是抽了一些纸巾递给了她。
简念恩三番两次被拒,心里的怨念大过委屈,“既然你说除了结婚别的都可以,那好……你答应我,不可以和姐姐在一起!”
从小,姐姐就是简家的大小姐,风光无限,拥有她所羡慕的一切,后来她如愿进了简家的大门,可依然不招爷爷的待见,凭什么简如约生来就可以拥有一切,而她努力都得不到!
既然如此,那她得不到段郁承,也不要让简如约得到。
这一次,段郁承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他看着简念恩说,“这件事情我会和你的父亲商量!”
语毕,段郁承就转身离开。
“承哥哥,别生我的气……我爱你呀!”简念恩飞扑过去,抱住了段郁承的腰。
这下子,段郁承动怒了。
“松手!”
“我不要,除非你答应我!”
而此时,眼圈还有些发红的简如约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俩的时候微微一怔,但仅仅是一瞬……她就面无表情的去了收银台点单。
简如约本来是打算下来喝杯甜的,可现在她连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再甜的东西也觉得苦。
“一杯美式,待会给我送上来!”
付了钱,她就转身走出了咖啡店,就像上午在医院,段郁承离开时一样,一个眼神都没有。
简如约离开后,段郁承皱眉,一把将简念恩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以后……别碰我!”
简念恩扁了扁嘴巴,泪汪汪的看着他。
段郁承眼神一凛,直接离开。
简如约回到华严,满脑子都是刚才简念恩抱着段郁承的画面,明明说过不在乎,可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难受。
什么时候,她才能做到不介意,不在乎?
简如约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就连前面有人在搬东西都没有注意。
撞上去的时候,推车上的样书稀里哗啦的轰然倒下,悉数砸在了她的身上。
其中有本书的书脊恰好砸在了她的左眼角,刚做的新书,棱角有些尖锐,一落下去,眼角就破皮了,鲜血沿着眼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搬运书的员工吓了一跳,以为砸在了她的眼睛上。
“小简总——”
简如约浑身都痛,一只眼睛被血糊了,另外一只也疼的睁不开眼。
“小简总……你……”
“扶……我……起来……”简如约疼的话都说不利索。
这是,周围的同事也才发现了,纷纷围了过来。
去医院的路上,简如约觉得自己的左眼开始模糊了,起初,她以为是血渍糊住的关系,可她擦干了血,眼前还是糊糊的一片。
“小简总……”
“我……我左眼好像看不清了……”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