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郁承恨不得将怀里的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但他知道,如今的自己没了所有的依仗,他不确定简如约是否还爱着自己。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在这一刻竟然卑微的连一个吻都无法倾注所有的感情,轻轻浅浅,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疯狂的占有欲。
五年前,简如约坠湖的时候,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而这一次,他竟然恐惧到连一句原谅都开不了口。
一触而分的吻,已经是奢侈。
“抱歉。”段郁承轻轻的推开了简如约,垂眸,掩下其中汹涌的情绪。
这两个字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冷水,迎头倒下,简如约身体刚刚腾起的温度,瞬间退到了零点。
“你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搬出去!”段郁承淡然的转过身,佯装无所谓的开口。
简如约觉得段郁承简直就是恃爱行凶。
凭什么他想走就走。
当年,他和自己上床的时候征求同意了吗?
他擅作主张的和她领了结婚证,她答应了吗?
给她肚子里播种的时候,她又什么时候点头了?
……
这些年,简如约觉得自己手脚齐全,虽然不似简家大小姐时的风光,但好歹吃穿不愁,还有钱请保姆照顾小西瓜,所以不觉得委屈。
可现在段郁承这么一句他明天就搬走,像是一粒火星子,不用吹灰之力就点着了那些她以为不是委屈的委屈。
强忍着胸口泛滥的酸涩,简如约吞了吞口水,哽着嗓子道,“你再说一遍!”
段郁承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栏杆,明明是盛夏,可他觉得那栏杆透着一股寒气,冷的叫他心口只发颤。
“这么多年,我一直强迫你和我在一起,但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
“所以呢?”简如约伸手扯了一把段郁承,“所以时隔六年,你现在要和我清账吗?”
段郁承踉跄了一下,另一只手扶着栏杆看着简如约,“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
好一个不强迫。
要不是简如约这会儿气的浑身发抖,她都要给段郁承拍手鼓掌了。
“段郁承,这么多年……你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
“好,你要走就现在给老娘走……走了这辈子都不要回来,我简如约就当守活寡了!”
简如约指着大门,胸口起伏不定的说,“你要是踏出这扇门一步,我简如约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丈夫!”
她声音冷静,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温度,但指着门口的手指却在不断的颤抖。
“简简——”
段郁承一时慌了神。
他没了北南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简如约跟着他……他无法给她安逸的一切。
可用这辈子来做赌注,不划算。
“是我错了。”
这四个字出口,简如约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哪里错了?”
她抬了抬下巴,好似还是段郁承记忆里那个骄傲的小姑娘。
此时此刻,段郁承要是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这三十来年白活了。
“我不应该怀疑你对我的爱!”
“我不应该离家出走!”
“我不应该让你难过……”
“我不应该……”
“闭嘴,你他妈就说的好听!”
简如约呜咽了一声,段郁承上前,将人拢在了怀里。
他伸手,一边擦简如约脸上的眼泪,一边亲着她的额头,“对不起……”
“简简,对不起……”
以前,简如约总是喜欢说对不起,段郁承教训她,没有做错又为什么说对不起。
可现在听着段郁承反反复复的道歉,简如约觉得这就是他该。
简如约很久没有这么发泄过情绪了,一时有些收不住。
段郁承却乐得哄自己的小尾巴。
“外面风大,我们先回房间!”
简如约吸了吸鼻子,“回哪个房间?”
被简如约这么盯着,段郁承不好说话,最后选择坦白,“想和你睡!”
这话一出口,向来厚脸皮的段郁承居然红了耳朵,纯情的像个少年人。
“抱我!”
简如约顺口说了这两个字,但当段郁承真要抱她的时候,却嫌弃的念了一句,“段郁承,你是不是蠢?”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就你这样的,以后还怎么诱惑我?”
段郁承:……
“那为了我们以后……的和谐,我扶你?”
“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没听见那两个字!”
简如约脾气发了出来,也没那么矫情了。
两人闹了这么一通,也算是“因祸得福”躺在了一张床上。
简如约还想着和段郁承算一算“她不喜欢他”的账,但窝在段郁承的怀里,吻着他身上熟悉而又惑人的气息,很快便睡着了。
段郁承看着简如约紧闭的双眸,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何其有幸,他的爱人是简如约。
隔天,简如约醒来的时候段郁承在客厅讲电话。
她无意偷听,但段郁承根本就没打算避着她。
“所有的事情你看着处理,把凤回里留着就行!”
“华严那边,你联系我哥,他会安排人过来……”
听到“华严”,简如约的脚步微微一滞,段郁承看了她一般,对那边的人说,“我暂时会留在江城这边,京城那边的事情你全权负责!”
挂了电话,段郁承对简如约说,“五年前,我让我哥把华严买了下来!”
他说的随意,但在简如约的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华严就算当时负债累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哥?”
段郁承点了点头,拉着简如约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说,“我有一个哥哥,叫郁臣安,你应该听说过,虽然和家里断了联系,但我们一直有来往,他早年在伦敦创业的时候我入股了,只不错这一次我用他公司的股份换成了华严的而已!”
他三言两语就交代了这件事,但简如约知道,事实远比这复杂的多。
郁臣安的公司早已经上市,是潜力无线的科技行业,而华严早已经千疮百孔,虽然对她意义非凡,但对别人而言,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整顿。
简如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段郁承却给了她又一个的惊喜。
“王奇雍虽然没在华严,但其实在负责华严的业务,所以你不用担心……华严现在发展的很好!”
“而且,它一直是简家的!”
是不是简家的无所谓,只要华严还在就好。
眼下,段郁承给她的惊喜冲击力太大,大的她久久说不出话。
“怎么了?”段郁承见简如约不出声,心里有点忐忑。
“虽然因为财力的原因,它比不上鼎盛时期,但在如今出版行业低迷的现在,华严的盈利还算可观,所以简简你……”
段郁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简如约的吻堵住了。
简如约不似他昨夜的浅尝辄止。
她粗暴,疯狂……
心中的情绪有多浓烈,她的吻就有多热烈。
双臂圈着段郁承的脖子,扬着脑袋撬开了他的牙齿,肆意扫荡。
爱意汹涌,想决堤的海水。
简如约轻喘着,慌不择路的的吻着。
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声在这种情况下都像是放大了数倍,像是催化剂,催促着彼此的动作。
你来我往间,衣服凌乱。
在简如约的手指停在段郁承的小腹时,他猛的摁住了简如约。
“简简——可以了!”
简如约双目又红又潮,湿漉漉的如一汪春水,里面带着昭然若揭的渴望。
但段郁承是理智的。
现在,不是时候。
“简简,好了……”他伸出手掌拍了拍简如约的后背。
简如约咬着唇,哽咽了一声,“段郁承,你就是吃定了我!”
让她连恨都不能理所当然。
“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简如约说不出“不好”,她吸了吸鼻子,特别没出息的说,“段郁承,我真的好不想爱你呀!”
没有深刻的爱,便没有浓烈的恨。
可现在,她连恨都舍不得了。
这个男人……究竟为她做了多少。
“你……真的好讨厌呀……”
她小声的嘟嚷着,眼泪一直不停。
段郁承沉默的擦着她的眼泪,唇轻轻的啄着她的脸颊。
“好了,不哭了!”
简如约吸了吸鼻子,“我又不是小姑娘,我没有哭!”
段郁承哭笑不得,怀里的可不就是他的小姑娘嘛。
“好,你没有哭,是我看错了!”
简如约破涕笑出了声,“傻子!”
心情平复好,简如约才问段郁承,“你把烂摊子都丢给谁了?”
“高远。”
“高远?”简如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高远不是受伤了吗?”
段郁承深深的看了一眼简如约,说,“好了!”
“哦。”
虽然华严的事情说开了,但段郁承身上的谜底还是没有揭开。
这会儿,简如约突然不想知道了。
她避开段郁承的视线,擦了擦眼泪说,“不说了,我和小西瓜视频的时间到了!”
简如约狼狈逃跑。
段郁承看着她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来日方长。
北南的事情轰轰烈烈的闹了一个月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的涉案人员都收到了法律的制裁,段郁承因为身份特殊,一直没有出面。
北南申请破产后,段郁承把自己关在客房一整天,简如约担心他,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华严当年被段郁承护了下来。
可如今,她没有能力护北南,况且,从某一角度上来说,北南就是一个无形的“凶杀现场”。
她不可能挽救。
傍晚,段郁承终于推开了客房的门,他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但简如约知道,这是他伪装之后的模样。
两人像往常一样,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夜里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简如约小声的说,“段郁承,我们回京城吧!”
段郁承沉吟了几秒,说,“好!”
两天后,他们回京城,知情的人只有高远。
高远开车将他们送到了简家老宅。
但段郁承没有下车。
“你在家里陪陪小西瓜,我过两天来找你!”
简如约粉唇翕动,想说你不急这一会儿,下来看看小西瓜,但最后她点头应好。
“我们等你!”
段郁承听过简如约很多次的“等”,但大多数时候他都食言了。
想到这些,他心里只有亏欠。
“嗯,谢谢简简!”
他孰若无人的亲了亲简如约,在她气喘吁吁的时候松开了她。
“回去吧!”
简如约走后,段郁承这才看了一眼高远,问,“上面怎么说?”
“同意了您的请求!”高远说。
闻言,段郁承掩下了眸子。
入伍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他早已经透支了自己,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早就不合适留在部队了。
“上面说,这次您记特等功……”高远顿了顿,说,“想见您一面。”
段郁承抿了抿唇,“嗯,我知道了。”
言外之意,他会去。
段郁承从简家离开后,回了凤回里。
他回去的时候,郁臣安已经在等着了,依旧坐在那颗桂花树下的石凳上。
“哥!”段郁承喊了一句。
“嗯,转让书已经给你带了过来!”郁臣安说。
郁臣安比起五年前,说话更加的流畅自然,除了语速有些慢,其他和常人无异,而且眉宇间透着几分安然的慵懒。
段郁承觉得有点新奇,坐在了郁臣安的对面,一边翻着股权转让书,一边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哥,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还不定。”
听到这句话,段郁承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
他这个冰山兄长,可能恋爱了。
但他并不八卦,所以没有追问。
他手里是华严的股权转让书,之前虽然说华严是简如约的,但法律上还没有转让,这次回京城,便是将他名下的股份全部转让到简如约的名下。
手续办的很快,不到一周就下来了。
段郁承也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但比他预想中的要轻松一点。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段郁承接到了路征的电话。
“戒指给你拿了过来,你来取还是我给你拿过去?”
“我来拿。”
五年前,他和简如约结婚,只有一张纸,什么都没有,没有求婚仪式,更没有戒指,婚礼……
这一次,他要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段郁承拿了戒指便去了简家老宅。
他到的时候,小西瓜正在院子里浇水,小丫头准头不是很好,不仅把自己的衣服弄湿了,就连简如约的衣服也没一处是干的。
“小西瓜……不要往妈妈这边洒……”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小西瓜说着,拽着水管换了一个方向。
她这么一换,水管就对上了刚进门的段郁承。
刚刚还笑话她们是落汤鸡的段郁承,这会儿也成了其中一只。
“啊……对不起……”小西瓜吓坏了,丢掉水管就向段郁承跑去。
可站在距离他几步的距离,又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怯怯的看了一眼简如约,仿佛在征求简如约的意见。
直到简如约点了点头,小西瓜才像一只雀跃的小鸟,扑进了段郁承的怀里,轻轻的喊了他一声,“爸爸!”
小西瓜的声音很轻,轻到段郁承以为是幻觉。
他像是被人定住了。
半响之后,他才不敢置信的开口,“你刚刚喊我什么?”
小西瓜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睛,小声的说,“爸爸!”
这一次,段郁承听的清清楚楚。
他眼眶一热,抱紧了小西瓜。
不远处的简如约,看到这一幕,心里酸酸甜甜,却又涩的发涨。
“再喊我一声!”
“爸爸!”
“爸爸……”
“爸爸……爸爸……”
小西瓜的声音越来越大,段郁承像个没出息的中二少年一样,抱着孩子眼泪不停的往下来掉。
见状,简如约低叹了一声,慢慢的走了过去。
“上去换个衣服吧!”
段郁承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简如约,那一眼蕴含着千言万语,浓情蜜意。
他哽了哽喉咙,沉着声音应了一声,“嗯。”
当年简如约说怀孕的时候,他就知道孩子是自己的。
即使后来简如约说是别人的,他从未相信。
只是,他没想过在那场劫难之后,孩子孩子……所以当他得知孩子还江城的时候,连夜开车去了江城。
在孩子的幼儿园门口守了五个消失才等到了她。
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的眼眶就红了。
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几乎和简如约小时候一模一样。
那一天,段郁承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简如约和小西瓜都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也是他们给了他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是他们……让他在重症病房活了过来。
可这一切都不及小西瓜的那句“爸爸”。
上天剥夺了他原来的一切,却又给了他新生的所有。
段郁承抱着小西瓜,猛的在简如约的脸上亲了一下。
“简简,谢谢你,以后我来保护你们娘俩。”
简如约眼睛一酸,“一辈子吗?”
“一辈子!”
两人深深的对望,眼里是澎湃的深情。
余生还长,庆幸有你。
简如约提前给管家和吴婶说了她和段郁承的关系,所以对于段郁承的出现,两位老人客客气气的,只是不怎么亲近。
尤其是吴婶,一看到段郁承怀里抱着的小西瓜,脸色就立马拉了下来。
简如约看了一眼段郁承,小声的笑道,“活该!”
段郁承眼里闪过一丝委屈。
简如约忍着笑,瞪了他一眼,然后抱着小西瓜上了楼。
她们娘俩一走,段郁承被吴婶和管家看着,一时有些尴尬。
走在楼梯的简如约轻咳了一声,对段郁承说,“我隔壁有客房,你上来吧!”
段郁承如蒙大赦,但面上不显,他冲吴婶和管家点了点头,迈步上楼。
但段郁承根本没有去隔壁的客房,而是来了简如约的房间。
简如约仿佛没有察觉到男人的不请自来,指了指衣帽间说,“里面有你的衣服!”
五年前,段郁承在这里留宿过,所以有他的衣服并不奇怪。
可段郁承没想到的是那些衣服还留着。
“别愣着了,拿了衣服去隔壁!”简如约说。
简如约给小西瓜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段郁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么快!”
段郁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永远都不要说男人快!”
简如约撇嘴,“所以?你要身体力行的证明?”
“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男人那炽烈的眼神,简如约及时结束了话题。
她可不想让小西瓜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我没那么着急!”段郁承在简如约转身的时候,小声的说。
回答她的是简如约一记很轻很轻的笑声。
段郁承也不计较,他的注意力都在小西瓜的身上。
“我可以抱抱吗?”段郁承说。
简如约还没有说话,小西瓜就已经张开了手臂,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抱!”
“真是个小白眼狼!”
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天,段郁承一直在陪小西瓜玩,几乎是有求必应,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
简如约去厨房的时候,连吴婶都忍不住的说,“这段郁承宠孩子太没边了,小西瓜虽然乖……但她还小啊……”
简如约笑了笑,“好,我过两天好好教育教育!”
嘴上这么说着,但简如约却狠不下心。
他们这个小家庭的幸福,来的太不容易了。
这天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段郁承突然问简如约,“我是不是太宠小西瓜了?”
简如约一愣,“怎么了?”
段郁承沉吟了片刻说,“我总觉得对你们两个有亏欠,所以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们,但小西瓜还小……”
“那你可以给我多给一点!”简如约说。
段郁承微微怔忡。
简如约板着他的后脑勺,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说,“我可以说我有点吃醋吗?”
“你是我的老公呀,承哥哥……”
简如约的声音软软的,像羽毛一样的划在段郁承的心尖上,霎时,血液直直的往脐下三寸冲,他眸子由浅转沉。
“简简,我忍不住了,现在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简如约热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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