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抢过铜钱看了一眼“古遗通货……哪个地摊淘换来的赝品啊。”
我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孟王张,心里不免一喜。
“你个狗东西,你不是回家结婚去了吗?”
孟王张是我初中同学,从小和我穿着一条裤子长大。
我来部队的前一天晚上,我俩在大排档喝了两箱啤酒,从清溪路一直吐到十七纬路。
当时的孟王张对我只有同情,劝我要想开,坚持几年就放出来了。
没想到进了部队分寝室那天,我竟然在屋里看见了哭爹喊娘的他。
我俩的革命友谊至此升华,从哥们变成了战友。
出事前两天他请了婚假,要和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小姚结婚,没道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结婚……不着急,等任务结束了再说。”他语气搪塞。
我觉得可能是出了点什么事,正想追问的时候,老孟拿着铜钱转过身来问我“花钱买的?”
我摇头“别人给的。”
“假的。”他扔回给我。
孟王张家里祖辈都是做古玩生意的,平日里对这些东西也有研究。
“为啥是假的?”
“你看这上面写的是啥,古遗通货。古遗就是个虚构中的民族,压根就不存在,你说这钱是真是假。”
“我……”
“出来集合了!”
我正要接着问,班长的声音响起,我连忙把铜钱放进口袋跑了出去。
班长看见老孟也有点意外“行啊你小子,舍得放新娘子在家,跑来支援,像是我带的兵。”
孟王张不好意思的笑,但我却总觉得这笑容有点苦涩。
我们聚在一起胡乱吃了口早饭,还没等出任务的时候吴秀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不好了班长,医院打来电话,说那老太太……那老太太……”
班长呵斥了一声“快点说!”
“那老太太死了,头,头丢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在听完老皇娘的传闻之后,大家仿佛都默认了诅咒这个可能性。
如果说村子里的事是意外,那这老太太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大夫护士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能发生这种事,说不是鬼神复仇可能已经没人信了。
吴秀才突然边说边抽泣“还有……还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一次看向吴秀才,吴秀才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老郝死了。”
班长带着我们当时同寝室的几个人匆匆赶到,发现老郝赤身裸体的被吊在一棵老槐树上。
平时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就这样被人吊在了这。
我看到班长额头的青筋暴起,牙根紧紧的咬着。
队医在拍照留证之后,抬下了尸体,我这才注意到老郝的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我轻轻打开,一枚铜钱从他指缝中掉了下来,上面清清楚楚的印着古遗通货四个字。
此刻的我,只觉得口袋里的那枚铜钱好凉,凉得好像我裤裆里在刮过堂风。
我和老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心里慌得一批。
把老郝送走之后,我失魂落魄的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老孟靠在副驾驶看着我,打趣道“肖鼎你吓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我随手搓了一把零乱的头发“老子现在没心情开玩笑,我感觉我可能是要死了。”
“呸呸呸,我给你算过了,你比庆喜寿命长。”
庆喜是老孟养的王八。
老孟看我笑不出来,知道我可能是真怕了,正色问我“你说实话你这铜钱到底是哪来的,要真是招惹了什么,想法儿送走就得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给老孟讲了一遍。
老孟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
“你把你那烟给我一根。”
他抽到第四根的时候对我道“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事是你觉得很反常的?”
反常……
我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当时杜春梅在超度之前的一个举动。
她朝着我身后摆手,我似乎还看见了一个女人,那女的会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孟道“要不然我俩晚上去南山坳看看吧……”
我一听这三个字,头皮都麻,更别提去看看了。
但是老孟给我分析了一下,说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杜春梅说的一句话,后来的这些事也都是因那件事而起。倒不如就去看看,要真是像她说的那样,那就帮她这个忙。要是压根没有这么回事,也省的我俩疑神疑鬼继续猜下去。
我想了一下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紧接着又是一白天的救援任务,晚上照理歇在寺庙里。
我和老孟吃了斋饭之后,趁大家不注意的功夫溜了出去。
夜色四起,晚上的天还是有点冷。
我裹紧了衣服向老孟许诺,冲他的这份兄弟情义,以后哪怕我流落街头捡垃圾,我也给他找一个水泥最厚的下水道管子睡觉。
老孟说不用了谢谢,我有养老保险。
……
天灾之后的南山村,好像是一个死人村。
宽敞的山路上,只有我和老孟的脚步声。
偶尔有背着背篓路过的人,也都是低头不语,面色沉重。
老孟拉住了一个,问南山坳怎么走。
那人不说话,只是甩开老孟的手。
老孟刚要发作,我连忙制止,用下巴指了指那人身后的背篓,示意了一下老孟。
背篓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穿着粉色鞋子的小孩,从姿势上看,应该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这些天我见过太多这样的行人。
几十里的山路,一双草鞋,把破灭的希望背在肩头。
好在村子不大,我和老孟一直沿着山路走,竟然真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小山坳。
摸索着往下走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老孟大叫一声,我连忙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一起拖下山去,咣当一声撞在了木桩上。
我摸了摸手机打算照个亮,却发现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还好老孟随身带了手电筒,我借着光一看,发现他小腿那被划开了一条口子,伤口不深,应该不碍事,但确实出了不少血。
老孟这个人不耐疼,平时手扎破了都要挂个号,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伤口这么大,恐怕要磨死我。
“咋了,你看啥呢?”
老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我连忙把手电换了个方向“没事没事,看地形呢。”
老孟嘴里嘟囔着“奇怪,我咋感觉这裤腿这么湿呢。”
“可能是尿了吧”
我说着连忙把他扶起来,老孟手拄地,纳闷的说“我这手怎么也湿漉漉的?”
说完他把手提起来照了一下,竟然满手都是发黑的污血,散发着恶臭。
“卧槽这是什么玩意!”
老孟从地上弹起来,大骂了一声。
我顺着他摸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地上放着一个布包,已经被压扁,上面布满了污血。
我颤颤巍巍的靠近,把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掉出来一缕头发。
我被吓的牙关打颤,老孟和那个被压扁的人头对视三秒之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身扶着树开始狂吐。
而我心里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杜春梅的话是真的,那老皇娘的诅咒呢?这件事好像这山坳里面层层交叠的树影,将我死死的笼罩在黑暗之中。
我脱下外套将人头裹住,扶着老孟回到了院里。
此时大家都已经睡下,我俩径直绕到住持卧室门外。
我兴冲冲的刚要上前敲门,老孟突然把我拉住。
“咋了?”
“好像有女的说话的声儿。”
我俩蹑手蹑脚的趴在窗户外面,清晰的听到一声女人的呻吟,偶尔穿插着令人热血喷张的话。
我俩蹲在门外笑的一脸猥琐。
现在的出家人也不像以前戒酒色,戒荤腥。现在敲木鱼念经都跟上班一样,下了班该吃肉吃肉,该娶媳妇娶媳妇。
老孟伸出手去把窗户掀开一个缝,凑过头去看。
我刚要制止,就只见老孟好像是失了神一样,两只眼睛看着屋里瞪的死死的,说不出话。
我察觉到可能是有点异常,便把老孟推开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披散着水草一样的头发骑在那个住持的身上前后晃动着身体。
浑身的皮肤像是被水泡了许久,皱起了一道道发白的纹路。
最可怖的是后背上不知道被什么砸出了好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此刻正往外淌着黑色的脓液。
直觉告诉我,这根本不是人。
我连忙捂着老孟的嘴,拖他离开。
却不料在转身刚要走的时候,绊倒了门口立着的簸箕。
屋里大喝一声“谁?”
我和老孟还没来得及走,住持就裹着衣服快步走了出来。
看见我们两个神色鬼祟便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连忙掩饰“啊,没有。你先忙吧,明天再说。”
他扫了我一眼,看见我们两个满身泥泞,手里还抱着个布包,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便转身推开门道“进来说吧。”
我和孟王张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意先进那个门。
最后还是老孟手劲大,一把把我送了进去。
但奇怪的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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