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刚要出门,外面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她倒不害怕,抬手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示意我应付一下。
我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被她这么比划一下又开始嘶嘶拉拉的疼。便清了清嗓问道“谁啊?”
“你小子还真躲到这来了,赶紧滚出来,出任务了。”
听见班长的声音我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刚要应声,脖子上的刀又加重了力气。
我不得已回答道“班长我闹肚子了。”
平时请假要是说这种借口,恐怕要被班长骂个狗血喷头。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班长竟然放了我一马,只告诉我赶紧把肚子里的屎清一清就去找他们汇合。
估摸着是考虑到我是个伤员需要关爱,但是这善解人意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班长走后她收了刀,冷言对我道“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我不想和你废话,更不想伤害你。你想解毒,我想拿到我要的东西,大家各取所需,速战速决。这不是挟持,这是公平的合作。”
这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干脆。我心想咱怎么说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做事也干脆点,便收起了想要逃跑的心思。
达成共识了之后,她直接收起了刀,推门走了出去。
本来后院里就多是安置的受灾居民,混在人群中也没人会起疑。
我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小声问道“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要不然怎么能算是合作伙伴。”
“余念。”她回答。
“那啥,我叫肖鼎。”她走得快,只留下一个背影。
余念要找的正是住持的房间,因为我昨天来过一次,所以知道是哪里。
可门口落了锁,看起来人不在屋。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功夫,铁丝一捅,锁头就形同虚设一样的弹开了。
从迈进屋开始,我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好像做贼一样。她倒是淡定,进屋转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了老孟说的那个鸡皮灯笼上。
她抬手把鸡皮灯笼取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吹了两下把灯笼点燃。
昨晚上那股诡异的腥味又传了出来,好像正是这个灯笼的烛芯燃烧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余念抬手摸了一下床板,敲击之后里面传来了咚咚的声音。
“空的?”我道。
她也没回答,把鸡皮灯笼交给我,直接掀起了床板。
能有三寸厚的床板,她竟然一只手就这么轻飘飘的抬了起来,给我看的属实是目瞪口呆。
掉落的灰尘中,我才看清床板下面的真面目,竟然是一条幽深的甬道。衔接床板处的便是一条蜿蜒而下的楼梯,深不见底。
她侧身示意我进去,我看着下面的一片漆黑有点打怵。但是想了想,总不能在她面前认怂,便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没想到鸡皮灯笼中本来暖黄色的光,在下去的瞬间就变成了绿色。而且越往下颜色越重,从起初的只有点泛绿光,到后来完变成了幽绿色。
我咽了一下口水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别是人家寺里的地窖,回头万一要是丢了啥咱俩不好解释,要不回去吧。”
我卡在楼梯中间,回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余念根本不为所动,依旧用我手上中的毒来要挟。
最后一节台阶下完,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不知道是这甬道真的长,还是我腿肚子发软走的速度太慢。总之走到底的时候,我已经是满头虚汗。
地下墙体泛着寒气,凉气入体的时候还有点想打寒颤。
我举着灯笼环顾四周,却被一面墙吸引。
墙上用白色的化石画满了涂鸦,虽然画工粗糙,但依然能看出大致图案。
余念伸出手捻了一下墙上的粉末,又轻轻吹掉“这壁画画了好多年了。”
我寻图看去,发现上面画了一群人在追一只长着獠牙的猪,再然后画了一条小河,小河边躺着许多人。
我顺着壁画一点一点的看过去,竟然发现这所有的壁画串联在一起,似乎组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故事。
小河边上的人消失不见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被举起来扔到了井里,井口的人疯了一样向里面扔石块,直到把女人砸的血肉模糊才停下来。
等等!这故事似乎有些耳熟。
壁画上描绘的场景在我脑海中一帧帧的闪现,然后与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合。我猛然想起来,这竟然是老皇娘的那个故事!
难道说老皇娘的传说是真的?可为什么这一切又以这种形式被记载在这里。
地下室里一片安静,我正想着,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朝我扑来。
我吓得一个闪身跌坐在地上,定睛看去才发现这可能已经不能叫做人了……
耳朵被割了下去,两只眼睛也被捣烂,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根本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脚腕上被拴着手腕粗细的铁链,好像是一只丑陋的动物。
看他身上的伤还都是最新形成的,好像刚刚变成这个样子不久。
我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余念捡起我身旁的鸡皮灯笼,朝那人照过去。
我这才发现他穿着寺里的袈裟,看身形也有些眼熟。
我辨认了许久,最后从他嘴角的痣才认出来,指着他惊恐道“我认识他,我认识他!他是那天晚上,给我们讲老皇娘传说的那个小和尚!”
我浑身的汗毛倒立,想起之前那些种种,更觉得诡异恐怖。
到底是什么人把他弄成这个样子,老皇娘的传说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的一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有点想哭,还有点想回家。
余念环顾了四周,眼神突然变得狡黠,开口道“不如你现在就出来见我,免得一会大动干戈。”
“你说啥呢?”这地下室里面除了我和她,就剩下这个不成人形的小和尚了。她突然开口说这么两句,我心里属实有点毛毛的。
但这时她手上已经开始动作,袖口里藏着的那把骨伞在黑暗中微微亮起光晕,好像已经进入了防御的状态。
“这人皮灯笼里,藏着你几十年的道行,要是我手这么轻轻一送,灯笼毁,道行丧,怕是你再做二十年孤魂野鬼也难报仇。”
她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从我耳边吹过。
她抬手推了我一把,我后背直接撞在了墙上,跌在那小和尚身边。
我连忙爬起,躲在角落。之间一阵风后,一缕水草一样的头发缠在了余念的小腿上。
我刚要喊她小心,她便亮出了那把骨伞,伞尖一划,便划破了头发的桎梏,轻而易举的跳开。
转瞬间那头发的主人便现了身,看背影竟然和那天骑在住持身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浑身滴滴答答的淌着水,地上不大会就汪了一片。
那水鬼声音尖细只道“还我灯笼!”
余念嘴角勾起,好像诱这水鬼现身正是自己的目的。轻轻挑高手中的灯笼,对那水鬼道“你徘徊人间数十年,怨念不消。将所吸精气都存放于这灯笼之中,可有什么目的?”
“我为人所害,早已立誓,此仇不报,永不投胎。”
余念将伞拉开,呈收伞之势“生死轮回各安天命,害你之人自有他的天理命数。你因为一己怨念引来这场天灾,死伤无数,已经罪不可恕,现在你还要一错再错?”
那水鬼突然放声尖笑“哈哈哈哈,天理命数?为何当初村人烧我家人时没有天理命数来收,为何当初他们推我入井的时候没有你这种人出面多管闲事?我偏不投胎,我偏要所有人都为我陪葬!”
话说至此,我也听出来了这水鬼的真实身份,竟是当年被砸死在井中。老皇娘的冤魂。
余念也沉默了半晌,但却没有丝毫退让。
抬手将那鸡皮灯笼重重摔在地上,灯罩碎裂,灯油洒了满地。灯芯上的火苗迅速攀爬,火势蔓延开来。
老皇娘瞪大了双眼,仰头咆哮,声音凄厉又震耳欲聋。
而后伸出那双长满长长指甲的手向余念抓去,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要去保护余念。余念翻身跃起,只说了一个滚字,我便又老老实实的蹲在墙角,心疼的抱住瘦弱的自己。
两番交手便能看出,老皇娘虽然有几十年的功力,但也根本不是余念的对手。
那把骨伞好像和她合二为一一样,让老皇娘根本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最后余念将伞撑开,一阵红光亮起。
余念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只管放心的去,剩下的交给我。”
老皇娘甘拜下风,悲恸的喊了一声,便被余念收入伞中。
最后骨伞从半空中落下,伞叶合上,被余念重新收回袖口。
我愣愣的目睹这一切,不知该作何反应。
余念没等我反应过来,直接拿起我的手用,指甲划破,取了一滴血滴在了伞把。
血滴快速与伞把融合,直至消失。
“这,就是我的部作用?”
“老皇娘的冤魂至阴,入伞之后要由阳血封印。”
她简单的说明,我也算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说着,走到了那小和尚身边低语道“我叫余念。”
说完手起刀落,结束了那小和尚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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