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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们在客厅里,帮佣们已经被打发出去,说话不需要有顾忌。
“换批人?”魏青云愣了下,随即摇摇头,“这事儿我们做不了主。”
高淳皱眉。
魏青云:“而且,这里本来就是你爷爷家,他当然会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高淳似乎没能反驳。
高熙立刻帮着高淳说话:“可是爷爷回来住日子很少,这里更像奶奶家呢。”
魏青云愕然看向她。
高熙继续道:“大妈妈我跟你说,吴副管可坏了,前几天果果姐姐还住在这里时候,吴副管对果果姐姐可比对我好多了,把我玩具都给果果姐姐!”
话语听着思维跳脱,从“奶奶家”突然就说到了吴副管,却把问题核心说得一清二楚——吴副管对蔡管家百般讨好,可不就是全听蔡英。
魏青云知道果果是蔡秋彤孙女,闻言,秀眉微微蹙起。
就从让高熙一个人住在三层、连个照顾她人都没有来看,魏青云大概猜到高熙在这里过得没那么好,却没想到,吴副管做事都到了这个程度。
可是,要把家里副管家换个人,肯定要过蔡英路,真不是魏青云能作主。
更何况,他们一回来就换管家,即便蔡英真同意,别人怎么想?高元培怎么想?
这些问题,高熙自然同样能想到。
她再接再厉,继续说:“还有哦,蔡管家在帮我找保姆,可她找来人我都不喜欢,大妈妈有没有认识保姆呀?不然大妈妈帮我找一个吧!”
于是,高淳就像被点拨了一般,道:“对啊,妈,我们自己再找人就好了,不要管高宅里其他人。”
其实像高彦坤医生、护工这些,都是魏青云自己找,主治医生还是魏青云远房亲戚,因为这事儿,特意从京市过来,就是因为魏青云不相信高家找人。
魏青云对高彦坤事儿异常上心。
现在回了高宅,里里外外都是蔡英人,确不舒服。正好高熙要找保姆,魏青云这个大伯母来作主找人就说得过去,顺道再找个帮他们管家阿姨。他们一家总共才三人,加上高熙也不过四个,根本不需要太多工作人员,找个帮忙做家务阿姨就够。
如此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必再让吴静娥和她底下人来插手,日子想来能舒心许多。
想通这点之后,魏青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点头应下来,“说起来高淳小时候带他保姆就很不错,回头我联系联系她,看她还继不继续干。”
高淳:“把陈阿姨也叫回来吧。”陈阿姨就是高彦坤住院期间,魏青云雇照顾家里起居阿姨,是她娘家那边介绍,信得过人。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保姆问题得已解决,高熙很高兴。
魏青云回了房间照顾高彦坤,虽然高彦坤总是发脾气,但魏青云并没什么怨言,依旧细心照料着。高熙想,她大伯虽然命途坎坷,但找妻子,却是真不错。
只要一家人还在,她堂哥又是个有主意,想来这道坎总归能迈过去。
想到堂哥,高熙转头看向高淳。
高淳容貌随了魏青云居多,长得很标志,但气场却跟魏青云截然相反,眉宇间总带着和年纪不相符冷冽。
也不怪他,长在这样复杂家庭里,又遭了那么大变故,两个家长一个自暴自弃一个太过柔和立不起来,高淳自然就比同龄人更成熟了。
只不过,高淳对高熙并不那么友好。
他对上高熙目光后,只瞧了她一眼,就冷冷挪开,转头就要进自己房间。
高熙忙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跟上。
“哥哥哥哥。”她就像一条小尾巴,跟在高淳身后甜甜地叫,在高淳关上房门之前,仗着身量小,敏捷地钻了进去。
高淳不耐地俯视着她质问,“你干什么?我要做作业了,你出去。”他今天念初一,作业自然不会少。
高熙鼓起嘴,不满又委屈地瞪着他,“你干嘛凶我!”
高淳:“……”他顿了下,“我哪有?”
“你凶我了!你就是凶我了!你要把我赶出去!”对着自个儿亲堂哥,高熙就弃了她“乖乖巧巧小可怜”人设,非常熟练地演绎了一把任性熊孩子,“你要再凶我,我告诉大妈妈!”
高淳一听这话,突然就恼怒起来,“你少去给我妈添麻烦,我妈已经够辛苦了!”
高熙眨了眨眼,这半大孩子,好懂事,搞得她对自己无理取闹都愧疚起来。
她搓了搓手指,不安地望着他。
高淳不满指责开了个口子后,接下来不满就源源不断吐了出来,“你有事儿找自个儿爹妈去!你爸妈日子过得可畅快着呢,自私自利不负责任,我爸爸都这样了,你爸爸作为亲弟弟,竟然都不回来帮衬一下,有这么做弟弟吗?要不是这些年我爸爸辛苦工作,哪有他这潇洒日子过?早就被蔡英给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嚯,这半大孩子,知道得还挺多。
确实,高彦文做法能寒了高彦坤一家心。亲妈在疗养院,亲哥哥遭那么大变故,他作为这么多年在哥哥羽翼下长大弟弟,竟然直接跑掉还扬言要跟家里断掉一切关系?
高熙作为他亲女儿,都觉得她这个爸爸简直是个渣仔,比她风流又□□爷爷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说,高彦文躲在哥哥身后,日子过得太舒畅,活在理想世界里,说什么“艺术家自由”,其实就是叛逆和极度自私。不知道他妈妈苦,不知道他哥哥难,还以为他自己真是一个无忧无虑可以追梦富二代,在受不了家里肮脏后又偏装成一身傲骨、不屑与之为流清高样儿离开。
实则,那就是胆怯懦弱又自私不负责逃避。
不过眼下高熙没闲心去批判高彦文,她得先攻略下这位堂哥才行,这可是自己人呢,怎么能内讧呢?
她觉得,她还是得继续用“没人要小可怜”人设。
所以在高淳说完后,高熙就嘴巴一撇,大颗眼泪像不要钱珍珠一样接连往下掉。
经历过宫斗女人,就像演员一样,就是有说哭就哭本事。
“他们不要我,我、我有什么办法,呜呜……又不是我让他们跑掉,我不想来这里,我想和外婆在一起,呜呜……可是妈妈说我是拖油瓶,养不起我,呜呜呜呜……把我丢在爷爷公司门口就走了,呜呜……”
高熙哭法不是鼻涕眼泪大把大把还大吵大闹能把魏青云引来那种,而是小声啜泣,一边啜泣一边抽抽噎噎地说话,同时豆大泪珠一颗颗滚落。
如果她是个成年人,这种哭法就是完美梨花带雨美人垂泪,但她现在就是个小孩,所以,这种哭法便让她成了一个乖巧可怜到让人心疼可怜孩子。
反正,她还没有哭完呢,高淳就已经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起了眼泪,“你别哭,别哭啊,对不起我说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都要心疼死了。
这个堂妹妹,怎么那么可怜呢?
即便他家遭受这么大变故,但他至少还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爸爸瘫痪妈妈依旧不离不弃地照顾,而他堂妹妹,她爸爸不管她,她妈妈当着她面说她拖油瓶,直接被丢到爷爷家来,可她爷爷,哪里是会疼她?
她还是个五岁小孩呢,怎么能那么可怜?
高熙继续抽抽噎噎地说着,“你讨厌我爸爸妈妈,我比你更讨厌他们呢!呜呜呜呜……以后就算爸爸妈妈回来,我也不要见他们……呜呜呜呜……”
她哭到最后,倒有几分真情实感了。
可能是命里父母亲缘差,高熙两辈子,都没享受过他人口中“舐犊情深”。
前世她出身在世家贵族,用现在话说,就是“宅斗”特别狠家族。有个位极人臣父亲,母亲早逝,继母无子又愚钝,立不起来,家里被几个姨娘斗法斗得乌烟瘴气,她打记事起,就要跟庶姐庶妹和姨娘们斗来斗去,至于亲爹,一个月能见上几回就不错了。
这一辈子,虽然日子好过许多,但她那两个父母,她说句实话,他们确实不配为人父母。
好不容易有一个疼她外婆,现在却连面都见不上。
只能说命里没有。
高熙眼泪掉得比擦得更换,把高淳手都黏得湿哒哒,高淳也没嫌弃,手擦不干净就用袖口,他想哄着她不哭,但又从来没有哄过小孩,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哄,就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说着“对不起”。
这叫高熙终于停了眼泪后,忍不住刺他:“你成复读机了吗?除了‘对不起’就不会说别了吗?”
高淳讪讪,“呃……我说错话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为了帮她擦眼泪,是蹲在她跟前,高熙也不客气,直接凑过去把脸埋到他胸口,湿哒哒泪全蹭到了高淳衣服上。
高淳倒还真有个哥哥样儿,完全没嫌脏,抚着她后脑勺,只不过因为第一次做这样动作,很是僵硬。
高熙觉得眼泪攻击已经足够,再继续下去高淳实在太惨,特别“好心”地见好就收,从高淳怀里抬起头来,“那你不能讨厌我。”
“好,不讨厌。”高淳哪里还敢冲她说狠话,这妹妹要再哭下去,他可要怎么办?
但他又补了一句,“但我讨厌你爸爸妈妈。”
高熙很大度,“嗯,没关系,我也讨厌我爸爸妈妈,我还讨厌奶奶,这里管家,也不喜欢爷爷,但是我们不能让爷爷生我们气是不是?”
高淳点头,“你说得对。”眼神带着惊讶,他没想到这么小堂妹其实什么都懂。
高熙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勾,我们是一边。”
高淳很配合地也伸出小拇指,“嗯,我们是一边。”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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