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虽然是为了挑衅云霜而说的,但却也是客观事实,墨贤夜的确帅的人神共愤。
果然云霜顿时跳脚,说又说不过我,打又不敢像以前那样说动手就动手,气得没办法,伸手捏起我膀子上的肉肉,用力一拧,我‘嘶’的一声,这家伙可真够损的!
我不依不挠,也去拧她,俩人闹成了一团,最后还是云霜被我缠的没办法,推开了我,往后退了两步跟我拉开距离。
我正襟危坐,严肃起来:“云霜,我不是坏人,这一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心里应该有数,我就是一个夹心饼干加受害者,如果墨贤夜的药性能控制住,对于我来说也是求之不得,你真的舍不得墨贤夜的话,就应该跟我配合。”
云霜低下了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跟我们不是同类,所以有些事情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帮不上忙还徒增烦恼,怪只怪害墨大哥的人太阴险。”
“即便你们是修炼成精的狐,我是人,种族不同,却同样生活在这个天地间,你们族内的阴谋与争斗,与我们人类的相处模式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既然我跟墨贤夜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那我们就应该努力融合,一起去解决这件事情,难道我们真的要一辈子拴在一起吗?”我反问云霜。
云霜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了:“狐族很大,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族内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狐在天庭当差,济世救民;中等的狐在人间游走,修炼、积累功德;也有那下等的狐,专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下场不是渡劫被雷击,就是堕入地狱做苦力,从这一点来说,狐与人,真的没太大的区别。”
“狐族分为几个部落,主要是根据毛色来划分,其中白狐、墨狐与火狐鼎据三方,谁也不服谁,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狐族已经分裂很久很久了,三大族群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背地里暗潮涌动,谁都想做那个龙头老大,统领整个狐族。”
“几万年来,争斗一直都没断过,其中有多少优秀的修炼鬼才因此陨落,数也数不清,而墨大哥,更是众人的眼中钉。”
“你和墨贤夜是墨狐对吗?你们是被白狐和火狐的人陷害了吗?”对于我来说,有着几万年历史的狐族太神秘了,心里满是好奇。
云霜无奈的笑道:“外忧内患罢了。”
“那这次要害墨贤夜的又是谁?”我十分不解,“当日我给墨贤夜吃下的药丸是从卢五爷那边拿来的,难道卢五爷跟你们狐族有恩怨?”
“卢五爷……呵,一个从未露面的人,你觉得他身份的真实性有多大?”云霜不屑道,“白璃,其实我很不明白你这样一个凡人,怎么会卷入我们狐族的争斗中来,并且似乎还很重要。”
“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破了墨大哥的身之后,你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要留着你?”
“你何德何能?”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想一直当这枚棋子吗?并且这话你来问我,还不如去问你的墨大哥,我也想知道我何德何能。”
墨贤夜知道的要比我和云霜多得多,并且他从一开始的排斥我,到现在慢慢的接纳我,心理转变挺大的,除了我们之间由于身体接触产生亲密感外,我想,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俩人沉默了一会,我还是不死心道:“你仍然没有说清楚,那药丸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药丸是狐族圣物——媚毒,别名一品逍遥丸,是历代狐族圣女的心脏经过特殊工序炼化,形成的一种药物,只需米粒大的一点,就足以将一个正人君子变成十足的浪荡公子。”
“媚毒不等同于c药,效果不是只有一次,根据吃下去的剂量不同,延续的时间也不同,只要碰了媚毒,每到夜深人静便会躁动不安,即便是墨大哥,也无法将媚毒发作的周期延续至七天之后。”
“媚毒最可怕之处,就是每行房一次,就会消耗掉大量的精气,功力但凡低一点,很可能熬不过一夜,这东西对人的伤害无比的巨大。”
我倒吸一口凉气,想起那天我给墨贤夜喝下去的那枚药丸,比对了一下,估计得有上百个米粒大小,这……需要多少个疯狂的夜晚才能将药效散尽啊?
我叹了口气,双手捂住脸,心里面早已经将卢五爷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问候了一遍。
“没有解药吗?”我不死心的又问。
“有。”云霜肯定道。
我一下子振作起来:“那你倒是说啊,解药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弄到。”
“呵!”云霜再次发出了这种像是看傻子的笑声,“媚毒在我们狐族虽然是圣物,但狐族延续几万年,圣女一代代更替,保存下来的媚毒也不少,只是能接触到媚毒的人以及流落出去的媚毒少之又少罢了,最稀有的,并不是媚毒,而是媚毒的解药。”
“解药到底是什么?”我焦急的问道。
云霜答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茬又一茬的更替,总有那一两个幸运儿得天地之造化,生来便不凡,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而这七窍玲珑心炼化出来的精华,可解任何毒药,当然也包括媚毒在内。”
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这七窍玲珑心很稀有,并且不一定是长在人的身上的,任何有心脏的物种都有可能,是吗?”
“理论上是的,但是你有想过没有,这样宝贝的东西可能长在低等物种的身上吗?”云霜反问我。
我点点头,已然明了:“所以,如果真的出现七窍玲珑心,大部分应该在人或者修炼天分很高的种群身上,对吗?”
“对。”云霜肯定我的说法,但随即却叹了口气,“哎,其实,我也没见过七窍玲珑心到底是什么样,听墨大哥说,上一次三界之内出现七窍玲珑心,还是万年之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万……万年以前?那您老今年贵庚啊?”动物修炼成精,需要漫长的时间,我有心理准备,但一开口便是上万年,这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云霜傲娇道:“我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四千岁。”
“四……四千岁还不大?”我忽然有点酸了,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们人类就不能活那么久?
随即又问道:“墨贤夜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吧?五千岁?”
“这个你想知道,你就问他自己吧。”云霜卖起了关子。
我真的实名羡慕:“活了那么久,你们一定见识过很多已经灭绝了的物种吧?想想都很厉害。”
“可拉倒吧。”云霜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起曾经经历的那些岁月,“对于我们动物来说,每一个种族都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从一生下来,便开始了优胜劣汰的争夺,就拿我们狐族来说,每年出生的小狐狸很多很多,这其中有九成的狐狸是没有开灵智的,它们永远只能是普通的动物,有的能活几天,有的能活几年,最长的也不过十五年。”
“而剩下的那一成资质不错的小狐狸,跟着族群里面的长老开始慢慢修炼,漫长的修炼岁月里,我们是根本见不到外面的大千世界的,就比如说我,两千岁之前,我是没有下过山的,等修炼到一定的等级之后,才会被放下山去,开始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学艺不精者,会在各种争斗中受伤、降级甚至是一命呜呼。”
“我两千岁下山历练,两千五百岁才真正站稳了脚跟,三千岁那年遇到了墨大哥,跟着他走南闯北,我独立面对这个世界也不过千年之久罢了,而我,还算是族内的翘楚呢。”
原来是这样。
“不过即便是千年,也让我望尘莫及了。”人类的寿命平均不过短短几十载,千年,已经是我们十几个轮回的时间了。
我们俩谈了那么多,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没有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那个,我这是睡了一天一夜了吗?那我店里的那个小女鬼,现在怎么样了?”
“你终于想起这件正事来了,我以为你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云霜忍不住揶揄我,“那小东西被我收了。”
“什么叫收了?”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云霜从怀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子里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说道:“收了,就是镇压的意思,她被我暂时镇压在这里。”
我一下子认出了那瓶子,之前她好像就是用这瓶子里的东西追踪李双柱的,追踪的时候,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会亮,这可是个宝贝吧。
我伸手就想去将那瓶子拿过来仔细研究一下,云霜却一下子缩回了手,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我央求道:“云霜,这是什么法器啊,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不厉害你觉得我会用?”云霜一本正经道,“这小东西已经黑化了,我去找你的时候,她青面獠牙的很不安分,被我顺手给拿下了。”
“之后呢?她有冤屈,咱们不能就这样将这件事情给了结了。”我得弄清楚那个张一年到底有什么问题,还有,他找的那个法师,我也想会一会。
“那你还坐在这干什么?等你找上门去,黄花菜都凉了。”云霜吐槽道。
事情是周六夜里发生的,而如今已经是周一的清晨了,当时张一年找人做法,我收留了小女鬼,对方肯定也是有所察觉,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对方如果心里有鬼,可能早就跑了,哪还能轮得到我们再上门去刨根问底?
我有些泄气:“都怪我。”
“你的确会拖后腿,但是该做的,我还是会替你做好,只是这件事情恐怕还有更好玩的地方。”云霜神秘的笑了一下,笑得我一脸懵逼,她却说道,“快回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吗?”我疑惑道。
她摇头:“白璃,记住你现在的身份。留点心眼。”
说完她便率先离开了。
我裹了裹衣服,出了旅馆,一路回了古街。
店门关着,一片平静。
推开门,店里面一片狼藉,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刚忙完,有人走了进来,我回头一看,愣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代替卢五爷跟我接触的那个小哥,小哥名叫卢昭,似乎很受卢五爷器重。
卢昭笑着说道:“终于等到你了,白小姐。”
“你来找过我吗?”我问道,心里面却直打鼓,忽然意识到云霜之所以让我自己回来面对这一切,估计就是知道卢昭要来。
卢昭点头:“我昨日就来过了,你不在,我便只能今日再来碰运气,没想到正好碰到你在。”
“昨日……”云霜提醒我要找个好点的借口应付对方,但卢五爷的人,不是一般借口能混的过去的,便索性不全说谎,半真半假更具有迷惑性,想到这里,我便说道,“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女鬼,受了伤,她霸占了我的店铺,半夜三更的又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只得找了个小旅馆躲了一下。”
“这事说来,我还得跟白小姐说一声对不起。”卢昭由衷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卢昭解释道:“张一年的事情,是我们的人在操办。”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巧?张一年的事情,你们不该接吧?”
“的确不该接。”卢昭说道,“我们都被蒙蔽了”
“两年多前,张一年找到我们店里,说他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一个能够困住恶鬼的法器,付给我们一万块钱的报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并不过多干预别人家的私事,让他准备好了一应物品,为他做了一个困魂咒。”
“这事双方合作的很愉快,前两天,他又去了店里,说我们之前给他做的那个困魂咒效果不好,才两年多的时间已经失效了,这话说出来是要砸我们店的门面的,所以我便派人过来了结这事,却没想到拿走困魂咒的人竟然是你,你说这事弄的……”
“你们不调查清楚那困魂咒到底用来干什么的,就轻易给人做,难道不怕帮了坏人,助纣为虐吗?”我情绪有些激动道。
卢昭摆摆手道:“白小姐你不懂业内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是根据客户的要求来办事的,他要求上门镇魂,还是只做一个困魂咒,都是他的意愿,我们不强求也不探查。”
“可张一年的事情明显还有隐情。”要不是那小女鬼遇上了我们,岂不是直接要被拿下,甚至被打的魂飞魄散了吗?
“世间万事都讲求一个因果,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下什么样的果,所以我们不用强求,时间到了,报应自然也就来了,你看,张一年这不是遇上了你,两年多苦守的秘密,不是被爆出来了吗?”
我还想谴责两句,但随即从卢昭说话的语气中反应过来:“张一年的事情你们弄清楚了?”
“张一年已经被刑拘了。”卢昭回答道,“这个人的确是死有余辜。”
我皱紧了眉头:“是你们报的警?那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样的?”
“张一年的女儿当年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这种疾病大家多少都有点了解,手术不仅需要大量的钱,更重要的是,需要能够与她配型特别吻合的人捐献骨髓,而当时张一年和他老婆都为女儿配了型,他老婆配型跟女儿吻合,他们本来也商量好给他女儿换骨髓的,可是那个节骨眼上,他老婆被检查出来怀孕了。”
“就因为怀孕了,即将再有一个孩子了,就要放弃大女儿了吗?”我不可思议道。
“据说当时手术费用在四十万左右,加上后续的治疗、排异等等,七七八八需要大几十万,因为钱的问题,他们一拖再拖,结果张一年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俩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接下来要到来的那个孩子的身上,而捐献骨髓,这个胎儿是不能留的。”
“张一年自己交代,说他们挣扎了很久,最终才做出了最痛苦的决定,他们要保胎儿,放弃大女儿。”
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人在最无力的时候遇上如此大的事情,无论怎样选择,都不可能两全其美,无论选择结果如何,其实我们都应该理解。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那小女鬼的死,也太蹊跷了。
“那他们的大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天,她为什么会死在了后备箱里?还是在备胎的位置?”我问道。
“因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套。”卢昭娓娓道来,“张一年女儿得病的事情,整个西直街都是知道的,配型成功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他们一直没为孩子做手术的理由是手术费还没筹够,拖了那么长时间,忽然说不治了,乡里乡亲的面前也过不去,可是就这么在医院里面耗着也不是办法,就算硬着头皮将孩子带回家里不治,谁又知道这女孩子能熬多久?假如一直吊着一口气不咽下去,光吃药就是一个无底洞,所以……”
“所以只能让她去死,对吗?”我怒不可遏道,“虎毒不食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人性如此,谁也不想看着自己的日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卢昭的总结很残忍,却又很现实,“张一年夫妻最终决定要肚子里未出世的胎儿,舍弃病重的大女儿。”
“他们选择了夏日里温度奇高的那一天,在车里放了大女儿最爱吃却因为生病一直不能吃的零食,零食就放在备胎本来卡着的位置,而备胎事先竖在了一边,张一年故意打开后备箱没关,站在自家二楼,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女儿爬进后备箱里去拿零食,碰到了备胎,被压住,然后他抱着收拾好的东西,直接堵住备胎,盖上后车盖,开往医院。”
我目瞪口呆,眼睛瑟瑟的,鼻头一酸,甚至想哭出来。
原来当初这一切是这样发生的,那个可怜的孩子,手里拿着最喜爱的零食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啊,可是还没高兴几下,自己的亲生父亲便向她伸出了恶魔之手!
怪不得那小女鬼的怨气那么重,她真的太可怜了。
“太残忍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混账父母!”我愤怒的谴责道。
卢昭却不以为意:“人性本恶,自私是人的天性,只是有人能压制得住,自我升华,而有些人压不住罢了,但后者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不信,抬头向天看,苍天饶过谁?”
我不由的看向卢昭,心想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不心虚吗?
至少在张一年家的这件事情上,两年多前,他们处理的的确有失偏颇吧?
张一年如今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那道困魂咒已经解了,至于那女孩……”卢昭试探着问道。
那女孩的魂魄现在在云霜的手里,我肯定不能跟卢昭说,虽然我怀疑他什么都知道。
我摸了摸身上,发现那个黑盒子还在,但盒子上面的红线以及符文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打开黑盒子,就看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小小的针头。
那是一个置留针,隐隐的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这是当年从那小女孩的身上拔下来的吧?
“无论那女孩的魂魄你如何处理,我们都可以不干涉,只有一点需要交代,魂魄不能留。”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卢昭却自顾自的做了安排,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豁达。
要不然我还得跟云霜商量,让她交出魂魄,难度比较大。
那小女鬼已经变成了厉鬼,随时有可能伤害周边无辜的人,的确也是留不得的。
我连忙答应下来:“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卢昭站了起来,似乎准备离开,我也站起来准备相送,他却转而看向我道,“白小姐,今天我来还有一个目的,卢五爷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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