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那么好的人,不管是谁欺骗她,利用她,都是我所不能忍受的!
我盯着斗篷男,等待他的答案,心里面在想着,如果进不了冥界,那我就要去找九姑,让她早日脱离此人。
斗篷男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的问题,然后说道:“小九迟早是要回来的,无论有没有你,这一切我都会帮她去做,你……只是一个意外。”
我细细的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他没有正面详细的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他的话却也没有彻底否认他在利用九姑。
这个人,我看不透。
但他刚才按着我的心口,明显就是在试探着七窍玲珑心的存在,并且后来也没有否认他对七窍玲珑心的觊觎之心。
他的野心,很光明正大,他是想软禁着我,一直等到七窍玲珑心完全形成之后,将其据为己有吗?
想到这里,我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个房间挺大的,却没有窗户,之前我听到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是从西边墙角那边发出来的,这滴水声应该是属于一种计时器的存在,每一滴水滴落,就相当于一秒钟已经流逝。
房间里的陈设,偏暗黑,墙上挂着不少狰狞的怪物头像,门紧紧的关闭着,外面必定把守着阴差。
我收回视线,大胆的问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软禁着我吗?”
“对。”斗篷男大方承认,“你暂时哪也不能去。”
我已然恼怒,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想要试着冲出去,可是一站起来,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之前风平浪静的身体,像是有一头野兽在里面横冲直撞一般,我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去。
蜷缩在床上,忍受着浑身的不适感,好一会儿才慢慢归于平静,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了。
斗篷男一直冷眼站在一边,看着我被折磨,等到我完全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道:“我说了,你哪里也去不了。”
“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同时承载着一头白犼一头骷髅尸犼的精元,就算你自身拥有狐族八尾的修炼功底,也不可能顶得住,之所以你到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有七窍玲珑心帮助你压制住了它们的冲击力。”
“七窍玲珑心的形成,本就需要巨大的供给才能维持,几十万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住这样巨大的索取,而你,因为这些机缘巧合,或许可以。”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他说的这些,我懂,只是我不能接受自己被软禁在这里,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憋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我会疯的。
“七窍玲珑心吞噬两枚尸犼的精元,也需要一个过程,并且能不能完全吞噬,谁也不能完全确定,如果真的能全部吞噬,你的身体还会承受一次巨大的冲击,很可能那时候,七窍玲珑心便能完全形成了,如果吞噬不掉,”他顿了一下,摇头,“那便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吞噬不掉,七窍玲珑心无法形成,我的命也会跟着没的,这个后果谁都能想明白。
“你会帮我,对不对?”我虽然是问他,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几十万年都没有真正形成面世的七窍玲珑心,但凡有再次面世的机会,谁都不会轻易的放弃。
斗篷男点头:“我当然会帮你,否则,第一次小九来求我的时候,我就不会出手。”
我苦笑一声:“可是我不能把七窍玲珑心给你。”
斗篷男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很犀利,这样的话当着他的面直说,简直就是在找死。
可我没有心情拐弯抹角,我不觉得假意配合他,辛辛苦苦将七窍玲珑心促成之后,我就能立刻逃离他的魔爪,去找墨贤夜。
并且墨贤夜此去冥界,凶多吉少,我很想陪在他的身边。
所以如果注定结局不好,我宁愿从现在开始就不要七窍玲珑心,也要去找墨贤夜,陪着他一起。
斗篷男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我的不识好歹,随即他叹道:“七窍玲珑心啊,谁不想真正的拥有?”
他忽然伸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寒气直往我身上喷,银色面具下,那两只阴冷的眸子忽然变成了跳动的火焰,吓得我连呼吸都忘记了。
“白璃,你真的明白拥有七窍玲珑心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要承受比正常人多太多的压力,意味着三界六道所有修炼者的视线全都集中于你一身,意味着你将成为众高手抢夺的美食,到最后,你就算是死,连渣都不会剩下。”
“你以为你真的能将七窍玲珑心送到墨贤夜的手里,让他躲过天劫,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白璃,你简直天真的让我可怜。”
“墨贤夜现在的本事,连你都不如,你指望他守护七窍玲珑心,我告诉你,你把七窍玲珑心给他,就是在害他!”
“你以为天庭那群老家伙真的是无欲无求,高尚无私的?那是因为三界六道之中,还没有出现真正让他们垂涎的宝物,一旦出现,争斗也便将真正的拉开帷幕,一头小小的八尾狐,算什么?”
斗篷男的质问,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浇醒了我。
我一直就知道自己的格局不大,也拼命的想要将自己的眼界放宽,可是,正如之前云晟所说,我所能接触到的世界太小,就如一只井底之蛙一般,我的格局,天生被局限在那里。
如今越往前闯,我越觉得无力,因为圈子大了,不可控因素多了,不是在我能承载的范围之内了。
那一刻,我忽然就想起在江城的时候,墨贤夜总是对我说,他不想要七窍玲珑心,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就一定必须要借助七窍玲珑心的力量才能存活下去。
那时候听这些话,只觉得他仁慈,现在看来,是他的眼界远远的宽于我,我不明白的这些道理,其实早已经在他的脑袋里面盘桓了好久。
他明白七窍玲珑心的意义不在于保他的命,所以他不想去触碰这个禁忌。
只是,他能想明白的道理,别人不一定能想明白,墨爷爷、九姑包括我,在面对墨贤夜的事情的时候,更多的是站在亲情、爱情的出发点上看问题的,我们在潜意识里,是不愿意往坏处想的。
可是,如今被这斗篷男将一切挑明,我忽然就乱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好。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一直崇尚着的信仰,忽然间崩塌,再也找不到精神支撑了一般。
没了目标的人生,大抵就是这样的。
我颓然的耷拉在了床上,斗篷男也早已经松开了我,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水滴声在不紧不慢的往下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头看向斗篷男,问他:“如果我将七窍玲珑心给你,你能保证我和墨贤夜的生命安全,保住整个狐族吗?”
我与墨贤夜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眼前这个斗篷男,能力肯定是大于我们的,他可能也是我最后的挣扎了。
斗篷男忽然就笑了起来,我想,这个答案或许就是他所期待的吧,这种正中下怀的笑,让我恨不得伸手拽掉他的面具,撕烂他的嘴。
可是下一刻,他却摇了头:“不,我不要七窍玲珑心。”
“为什么?”我惊愕道,“你也害怕七窍玲珑心会给你带来灾难?”
“灾难?”他讥讽道,“这千百万年来,什么样的灾难我没见识过?我从来不怕什么灾难,我只是觉得,七窍玲珑心在茫茫人海之中,那么多厉害的角色都没选,偏偏跟了你,这就说明,你是最适合它的宿主,那我为什么要生生的将它从你的身体里面剥夺出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然后问道:“你不想要七窍玲珑心,你想要的,是控制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我,让我替你卖命,是吗?”
“控制?这个词我不爱听,我更愿意用合作这个词。”他说道,“我需要七窍玲珑心的力量帮我,而你也需要这份力量去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说到底,我们俩合作,本就是互利共赢,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我很愿意与这样的人交朋友。”
“更何况,你们本就是小九想要保护的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们也应该同仇敌凯。”
“你的野心在哪?”我问道。
他很懂得谈判的策略,最后一句感情牌打出来,也是在提醒我,九姑乃至整个狐族的命运,如今都是掌控在他的手里的,是动之以情,也是压迫。
我最终会选择与他合作,这是毋庸置疑的,正如他所说,我们是各取所需,但我也有知情权,得弄清楚他要利用我做什么,不能白白的给别人当刀子使,最终还做了替罪羔羊。
合作,也是有界限的,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事情,我绝对不做。
他或许也觉得我太过谨慎了,手往下摆了摆:“你放松,不用这警惕,如果我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小九会一次两次的跟随我出生入死?再者,玄机阁那样的存在,你觉得是正是邪?”
“所谓正邪,也是相对的,即便身在正派,心有不轨,那也是邪门歪道。”我固执道。
斗篷男哈哈大笑起来,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到如今,他笑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让我感觉那笑是淬毒的,带着冰渣子的。
可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在笑,那种笑,似乎还带着一股无奈。
我不明白这股无奈感是从何而来,是我太过固执,太过咄咄逼人了吗?
但这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不得不坚持我自己的立场与原则。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很用力,然后说道:“安心的在这养着,我可以对天发誓,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为自己今日的决定感到欣慰。”
说完他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我靠在床头,明白自己目前是不可能有自由可言的,就算斗篷男不软禁我,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到处乱跑。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墨贤夜,他这一进鬼门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两眼一抹黑,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虽然,这一次他进鬼门关是为了救回他母亲,是跟发妖的一次的交易,并不用通过奈何桥进入真正的冥界。
但是救发妖,这本身就是在与冥界作对,仅凭他一人之力,即便是加上发妖与他母亲的双重努力,能够成功逃脱的几率也微乎甚微。
但事到如今,我却也并没有完全绝望,冥界并不是一块铁板,内部矛盾早已经激化,或许,在这夹缝中,我们真的还能找到生存下去的机会。
再有一点,斗篷男应该不会作壁上观的,毕竟他清楚,没有墨贤夜,以我的偏执,根本不会配合他的,他需要墨贤夜活着,以此来拿捏我。
所以,斗篷男应该会帮墨贤夜,至少暂时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至于会不会帮发妖,能不能救出圣女,这就不在他所关注的范围之内了。
我现在所要考虑的,并不是外在的一切,而是要好好想想,接下来我自己该怎么办。
我不可能就一直这么安安稳稳的被斗篷男软禁着,但我暂时真的想不到用什么理由说服他让我自由活动。
除非……
除非是能联系上九姑,让九姑帮我想办法,我觉得她的话,斗篷男会听的。
但随即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我现在很难接触到九姑,另一点就是,我潜意识里,不想让九姑去求斗篷男,如果最终斗篷男真的只是利用九姑的话,现在纠葛越多,最终分开就越痛苦。
害,我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呢?
……
可能是因为身体之前透支的太厉害,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前一刻还坐在桌子边想事情,后一刻便能趴在桌子上面睡得雷打不动。
我以前挺勤快一个人,即便是连续熬夜,只要有那股信念在,就不会真的睡着,最近身体真的是大不如前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这两天除了有阴差给我按时送饭之外,我再也接触不到任何人,就连斗篷男都没有再出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越来越焦躁,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让人无法忍受。
但很快,我便再次见到了斗篷男。
那是第二天傍晚,我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都醒不来,阴差来给我送饭,站在床边叫了我一声,让我快点起来,趁热把晚饭吃了。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声音在叫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阴差的那一刻,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阴差看着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吓人,他朝后退了两步,然后稳住心神说道:“趁热吃,我先出去了。”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步子有点快。
而我腾地一下从床上跃起,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阴差……
阴差四分五裂,鬼晶伴着精元一起掉出来,被我一把握在手里,塞进了嘴里。
整个过程我都是无意识的,速度特别快,眨眼一切都已经完成了。
等到鬼晶与精元被吞入腹中,一股阴寒之气在我胸膛之间乱窜,撞击着我的胸腔,带起了一股强烈的痛意的时候,我才忽然清醒过来。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吞噬那鬼差的举动,分明就不是我自己的大脑在操控我的,而是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向我发出了指令。
当时我有些六神无主,可是胸口里一阵一阵的难受,想要汲取更多,促使我鬼使神差的朝着门那边走去。
伸手用力的砸门,外面看守的阴差大声问里面什么事,毕竟刚才送饭的阴差进来之后还没出去,它们也比较疑惑是谁砸门,砸门想要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外面问了两遍之后,试探着将门推开一道缝,我的手一下子从那缝隙里面插进去,咬着牙将门往里面拽。
外面的阴差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警觉的想要将门关上,不放我出去。
但是我当时的爆发力特别大,没几下便将门狠狠的给拽坏了,一只手伸出去,一下子攫住了一个阴差,生生的将它从门缝拽进来,撕碎,吞噬鬼晶精元。
不够,还是不够,心底里面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呐喊,迫使我继续往外。
但我没能如愿,很快斗篷男就被叫了过来,伸手便将我推回了房间里。
对上斗篷男的眼睛的那一刻,我竟然忍不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仿佛看到了无上的美食一般,恨不得立刻将他撕碎、吞噬。
斗篷男一指压在我的眉心,一股寒气直往我脑子里面窜,胸口里面那股疼痛感再次袭来,有什么东西在我胸膛里面横冲直撞。
这一次,那种实物感特别强烈,我能真真实实的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存在,两只手揪住斗篷男的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紧牙关,艰难的承受着。
斗篷男没有甩开我,反手拍在我的后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往我身体里面输进来,缓解我的疼痛。
“白璃,你要坚持住,七窍玲珑心正在吞噬其中一头尸犼的精元,熬得住,你离成功便近了一步,熬不住,你现在就会死。”斗篷男已经弄清楚了我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音刚落,一口黑血从我的嘴里吐出来,我捂住心口,五根手指用力的往里面抠,恨不得穿透皮肤,穿过血肉,直接插进胸膛里,将那东西给挖出来。
“白璃,你现在还不能死,再坚持一下就好。”斗篷男比我还紧张,我的生死,对他来说也是有着重大意义的。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都眼睛,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面往外蹦:“墨-贤-夜-”
“他已经进入鬼门关了,但是一进入鬼门关之后,就被墨雁平盯上了,还没能跟发妖真正的接触,你要挺住,他需要你的帮助。”斗篷男开始用墨贤夜来激励我。
我用力咬着嘴唇,低吼一声,然后说道:“我要去找他!”
斗篷男一愣,这一次没有那么爽快的答应我,我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他,整个人因为极度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上下牙齿咯噔咯噔的在不停的撞击。
这种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有可能支撑不下去,硬着头皮坚持下去的,都是脑子里面揪着某种信念不肯放弃的。
而墨贤夜,就是我的信念。
斗篷男怎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才很难答复我,如果否定,我很可能下一刻便疯魔了,可如果答应我,他可能觉得现在放我去冥界还不到时机。
这是一场拉锯战,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就在我感觉自己痛的面部表情都开始狰狞了,他才说道:“你傻吗?墨雁平在冥界等着你呢,你不去,他就吊着墨贤夜,时间长了,以墨贤夜的冷静睿智,说不定就真的能避开墨雁平,将他母亲救出来了,但你一进去,墨雁平就会毫无顾忌的向你们发起进攻,最后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发妖,估计都没好下场。”
“白璃,坚持住,这一颗精元被吞噬之后,就只剩下一颗精元了,到时候说不定……”
“九姑,我要见九姑。”
我整个神经都紧绷着,他说的话我只能听一半,嫌聒噪,但我也明白,说什么这种情形之下,他都不会放我去找墨贤夜的。
那我便退而求其次,见不到墨贤夜,我就见见九姑,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点有用信息。
我现在极度需要一个让我绝对信任的人陪着我,帮我分析当前的形势,为我出谋划策。
斗篷男没想到我会改口的这么快,他沉吟一声,最终还是答应了:“我让小九过来陪陪你,也答应可以每天让你在固定时间出去走动,但我也得警告你,别指望让小九帮着你逃跑,也别想着去冥界的事情。”
他苦口婆心道:“你要知道,接下来每一次意外发生,都会比这一次更加厉害,更加让你难以承受,如果不幸在冥界发作一次,便再也没人能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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