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过身,苏乐云任由嬷嬷给她涂了满身的润肤香膏。檀香与膏香混在一处,凝成一股妙曼的馨甜。
她遣退婢女仆从,换了寝衣,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擦脸。
镜中之人眉眼尚未长开,虽肤色不佳但难掩倾国之色,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可人,一双瑞凤眼笑与不笑都是眉眼弯弯。
匀过面,苏乐云正要上床,“啪”的一声窗子被人从外头撞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抵在脖颈间,微凉的触感惊起一阵颤栗。
“你是?”
看着眼前衣着华贵,肩膀染血的青年男子,苏乐云眉头微蹙,眸光却没有丝毫怯色。
搜寻前世记忆,她才想起眼前狼狈不堪却风骨依旧的男子是晋王,那个在秋闱猎场上被猛虎围攻,当场咬死的倒霉殿下。
“我是谁,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想活命就别声张,将外头的人打发了。”
男声沙哑冷冽,鹰隼般的眼眸带着威压落在苏乐云身上。
苏乐云面上淡淡的,出言反击。
“杀了我,阁下也很难活着出去。”
话音落,外头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房门敲得震天响。
“你!见着一个穿玄色衣衫的青年男子没,搜,给我挨间搜!”
人已经追到了门口,苏乐云挑眉,揶揄地看着晋王。
晋王眸色一暗,放下手中匕首,眼前女子看似柔弱,却并非强硬手段可以驾驭。
“说吧,你想怎么样?”
苏乐云眉眼微动,目光下沉落在晋王腰间。
“玉佩为凭,我要你允我一诺。”
“你想要我做什么?”
晋王挑唇角不自觉挑起,这丫头倒是有意思。
一般人遇见带刀的劫匪少说要吓掉半条命,她倒好,还有心思在这跟他讨价还价。
拽了腰间玉佩塞进苏乐云手中。
“如你所愿。”
苍玉入手,触感细腻冰凉,苏乐云虽不甚懂玉,但也知此物价值千金。
“成交。”
苏乐云将玉佩收到袖中,而后掏出一枚令牌攥在手里,朝晋王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躲进里间去。
她虽不欲跟晋王牵扯过多,但能换他一个保证,总是好的,此次回到京城,她欲做之事千难万难,保不齐会求到晋王头上。
粗暴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开门!”
“各位官爷,里头是我家小姐的闺房,你们进去怕是不方便!”
张嬷嬷挡在门外,不许官差进门。
“既是小姐闺房,那就更要搜了,若是贼人闯入伤了小姐岂不是我们失职!”
说罢,差役就要往里硬闯。
此时,门开了一条小缝,递出一枚令牌,上头刻着护国将军孙绍几个大字。
令牌是母亲特意向外祖父求的,为的就是路上有个一万,护国将军的名头可保爱女平安。
张嬷嬷会意,拿了令牌在差役眼前晃了一圈。
“我们小姐可是孙老将军的外孙女,女儿家最终名节,诸位官爷还是行个方便吧。”
一番话软硬兼施,为首的差役略微迟疑,咬着牙抱拳离开。
“罢了,寻回那贼人手里的东西要紧,去别处继续搜!”
他们此行目的本就不甚光彩,若真的闹开,惊动上头,谁都讨不着好。
人声渐远,晋王从里间出来,锐利的目光落在苏乐云手中的令牌上。
“你是苏侯家的女儿?”
振国将军孙绍平生只得一个独女,嫁给了苏家,苏家借孙家之力,才从一个破落户跻身侯府之位。
苏侯爷的爱女苏婉儿是京都颇负盛名的才女,宮宴时他曾远远见过几面,分明不是眼前这位。
哦,是了,她应该就是苏烨前几日提起的,那个被抱错的亲妹妹……
“好,我记住你了。”
撂下这句,晋王如来时一般,翻窗而出,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见人走了,苏乐云关上窗户,重新拿出袖中玉佩把玩,晋王原是最有希望夺嫡的皇子,只可惜……
“小姐,您没事吧?”
张嬷嬷在外敲门,苏乐云慌将玉佩收进袖中,除非赏赐,否则普通人拿龙纹佩便是违制。
“进来吧,我没事。”
推门进来,张嬷嬷将刚熬好的燕窝粥放在小几上,关切道:“闹了半夜,小姐吓着了吧?”
苏乐云捏起银勺,搅了搅燕窝,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
“我是孙家的女儿,这点波折不算什么。”
张嬷嬷满脸欣喜地看着苏乐云,刚接到这位嫡小姐时她真真为夫人捏了一把汗。
十几的穷苦生活,嫡小姐唯唯诺诺,行事举止处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这样的人儿在苏府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张嬷嬷曾劝过几次,看来小姐是听进去的。
到底身上留着一半孙家的血,这股子高贵大气是天生的。
“小姐早些歇着,明日还要赶路。”
张嬷嬷福身退下。
苏乐云看着晋王离去的方向,按了按额角。
重生后,事情一桩接着一件,她总算有时间好好理顺前世之事。
前世,兄长苏烨是晋王的伴读,外祖为人清正,不喜党争,若非要说站队,最有可能支持的便是晋王,可惜他早死,并未参与之后的夺嫡之争。
那又何来站错队之说?
苏婉儿和她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是谁要置外祖父于死地?
这一世,她只要好好守着母亲,不让苏婉儿有下手的机会便能将人护下,可外祖和兄长该怎么办?
苏乐云思绪纷乱,一时思忖前世,一时又觉方才之事诡异。
晋王好歹是先后嫡出的皇子,怎会叫官府差役逼迫至如此窘境?是谁要对他下手?兄长可会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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