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赶来时公主已经离去,一众贵女面面相觑,本以为苏家二小姐行事莽撞得罪了安乐公主,定然要受罚,谁知公主反倒谢她,说欠了她的情。
京中谁人不知,如今权势正旺的晋王殿下最宠爱这个嫡亲妹妹。
晋王未来若是登龙,安乐公主便是大盛朝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
“这乡下丫头何德何能竟然得了安乐公主青眼。”
“哼,给孙家和苏家面子罢了。”
赵明艳将她们的话听在耳中暗暗皱眉,轻咳一声止住她们的话头,吩咐侍女去拿上好的金疮药来。
“大夫,这不会留疤吧?”
赵明艳担忧地看着苏乐云手指上透出血色的纱布。
女儿家最重颜色,虽是手指但若留疤终究是不好的。
大夫拱手作答:“小姐的伤很讨巧,正巧碰在穴位上,出血虽多但伤口不深,不会留疤的。”
“那便好。”
赵明艳抬手用帕子拭去苏乐云额上的细密汗珠,松了口气道:“你也是太不小心了,这药你拿着,回去好好涂。”
苏乐云握着小巧的瓷瓶,看着上头的字样认出那是宫里赐下的伤药,刚要推辞便被拦住。
“收着,你在我家中受伤,理当由我负责。”
赵明艳握着她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声音中带了几分歉然,她明明拍着贴身丫头照料,怎的还是出了差错。
苏乐云手下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赵明艳手腕上的红珊瑚串子。
那串子品相不佳,一看便是市井来的便宜货,与赵明艳的身份极不相称。
苏乐云心中明了,手串没丢,是有人给她设了局,将她引入后园。
可那个冒犯公主的小厮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千丝万缕理不出个头绪,苏乐云正想着外头一个小婢女进来。
“小姐,前头宴席已经散了,苏大小姐催着二小姐回家呢。”
苏乐云点头,从榻上起身,朝着赵明艳福了福身子。
“多谢姐姐替我转圜,来日咱们再聚。”
苏乐云由丫头引着朝府外走去,沿着游廊绕过景观湖,便是前花园。
赵府的花园种了许多松柏,即使在冬季也绿得喜人,树后传来丫头与小厮的窃窃私语声。
“交代你的事不是说办妥了吗?她的衣衫怎还好好的!”
“奴才是办妥了啊,瞧得真切的,刮破了那个穿桃红衫子的外衫,都露肉了。”
小厮贼兮兮地笑着。
翠儿听得心惊,她原以为是撞破了丫鬟小厮私会的丑事,谁料比这更惊心。
“那位贵女梳什么头发?”
小丫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微微颤抖。
“带风头簪子,十分华贵。”
小厮也知自己兴许是坏了事儿,身子都成筛子。
苏乐云心中了然,今日戴风头簪子的只有安乐公主一人,这小厮错将公主认成了她……
“该死的东西,那是,那是!”
婢女惊得磕磕巴巴,厉声呵斥道:“跟你说了是穿桃红衫子的,你怎么找绯色的!”
好在公主殿下为了名声没有深究,否则莫说是小姐,就连镇国公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损毁公主殿下衣衫,有辱皇家名誉,没人担得起这份罪名。
那小厮知道自己闯了祸,慌忙跪地叩首求饶。
“姑娘,我将银钱还给你,我一个粗使杂役,怎分得清桃红绯红。”
李梦瑶身边的婢女定了定神,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记着,今日你没见过我,我也不曾让你做过任何事。”
说罢,那丫头匆匆跑掉,只剩下小厮愣在原地,捧着银锭子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苏二小姐,这……”
翠儿立在原地,左右为难,踌躇地看着苏乐云。
李家小姐为了整治苏二小姐,却错伤了公主殿下,李家的婢女,赵家的小厮,好在公主为了名声并未声张,否则赵李两家哪个也跑不了。
刮破衣衫露出皮肉,足以令高门贵女颜面尽失,名誉扫地。
仅仅是看不顺眼便要毁人至此,李家小姐未免手段太过。
难怪安乐公主说欠了苏二小姐的人情。
“今日之事我权当没有听到。”
苏乐云缓步向前,正当翠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又道:“只是府中有此吃里扒外,品行不端之徒,怕是不妥。”
翠儿会意:“苏二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回禀小姐,打杀了这厮!”
苏乐云不语,加快了脚步迈出府门门槛,苏家马车就停在门口,翠儿扶着她上了车马。
苏婉儿已经坐定,她脸色不善地瞟了苏乐云一眼。
“妹妹叫我好等,咱们这就回去吧。”
她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苏乐云手指透出血色的纱布上,微微闭眸,不再言语。
马车停在苏府门口,孙嘉柔早就等在正堂,自打苏乐云出门她便坐立不安,担心个不停。
见人回来,立刻迎了上去,一眼便瞧见苏乐云手上的伤。
“这是怎么了?”
孙嘉柔捧着她的手,心疼不已,眼眶瞬间便红了。
“没事,已经包扎好了。”
苏乐云抽回手,笑着安慰孙嘉柔。
话音刚落,苏长青下朝从外头进来,苏婉儿瞧他进来,唇角微挑,她虽不知今日在赵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不是女儿家能言诸于口的。
“妹妹今日在赵府伤了手,血迹虽脏污了安乐公主的衣裙,但公主并未怪罪。”
苏婉儿特意把“安乐公主”几个字咬了重音。
果不其然,苏长青立刻停下脚步,脸色不善地瞪着苏乐云。
“头次赴宴便闯下这样的祸事!”
他端坐在主位上,冷着脸,带着几分埋怨道:“早知便该听母亲的,让她在府中好好修习礼仪,等学好了再出去。”
安乐公主是嫡出,身份尊贵,旁人捧着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半分。
若不是看在晋王的面子上,今日这丫头怎么也要落个不敬皇室之罪!
思及此处,苏长青头上冒了一层冷汗,眸光带着厉色看向苏乐云。
“今日之事公主虽未见怪,为父却不能不罚你!”
“侯爷,云儿手上还有伤,我请了教养嬷嬷,回头一定好好教她。”
孙嘉柔皱眉,缓声劝解,也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只想着孙家与赵家交好,有赵家小姐照应着应是出不了差错。
谁曾想竟冲撞了公主。
“公主既未见怪,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事?等到有大事便晚了!”
苏长青声音陡然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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