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奴才可真是能耐,话里话外的挤兑主子,怎么?温家上的规矩竟是反着的,奴才说话,主子要老老实实的听着应着不成?”张嬷嬷活了大半辈子,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刘嬷嬷的心思。
她皮笑肉不笑的问温如归:“还是说,温家这是觉着我们苏候府好欺负,特意让个奴才出来欺辱我们主子的?”
“还不退下!”温如归黑着脸呵斥刘嬷嬷。
平常看着是个机灵的,怎么在贵人面前如此放肆?这不是给他和他爹找不自在吗!
温如归赶紧岔开话茬:“这‘归去’确实不该出现在怀有身孕的女子的吃食中,而厨房里的烧火的婆子说了,是秋桐给了这东西放进燕窝粥里的。”
“苏小姐可以想想,一个丫鬟而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做这种事?”温如归说着,目光阴狠起来,“我现如今只打杀了她,保全了她背后之人的体面,苏小姐应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刘嬷嬷低着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随后赶紧收敛住。
苏乐云看着那一碗清澈的燕窝粥,秀眉微蹙。
她倒是知道‘归去’这味药,是个做麻沸散不可或缺的良药,若是让妇人滑胎,恐怕……
她的目光扫过刘嬷嬷,心下了然。
怪不得她方才见她就觉得奇怪,自家主子小产了,她怎么不见着急和愤怒呢?
想通了其中的弯绕,苏乐云更是从容:“温大公子所言不错,此事确实不可能单是秋桐所为。”
刘嬷嬷眼皮一跳,想不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应承了下来。
转念一想,苏乐云虽然说是苏候府的二小姐,但是说到底,也是个村姑刚进京罢了,能见过什么世面?
而且,那些乡下人最是懂得明哲保身,她定是知道回天乏术,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如此想着,刘嬷嬷眼中的得意就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秦琼霜有人护着保住了一条命又如何?今日就叫她好好尝尝希望破灭的滋味!
苏乐云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这‘归去’我也听说过,是制作麻沸散的良药,价值不菲,可谓一药难求。有这味药材的医馆怕是没有几个吧?秋桐一个小丫鬟,主子又刚刚生产,脱不开身,定然是买不到的。”
“苏小姐果然是一丝不苟。”温如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男子说道,“你跟苏小姐说说,是谁买走了那味药。”
那男人早就被这杖刑的阵势吓破了胆,立刻跟倒豆子一般把话说了出来:“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胡柳,是百草堂的活计,昨日傍晚,这位姑娘前来买药,点名只要这一味,还说要全部买走,嘴里嘀咕着什么‘不知道药效够不够’的话。”
“小人虽然学医不久,但是也知道此事不寻常。来买药的人,一次性买断金疮药这种配好的药的人有,但是买断其中一味药的可不多见。小人便多嘴问了一句,她非但不解释,更是对小人不假辞色,还威胁小人不准把此事说出去。”
“小人只当她是得了什么好的方子不想叫旁人知道,见她给的银钱也多,便没多说,哪里知道她是买来害人的啊!”
“求求大老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老爷高抬贵手,放了小人吧。这眼瞧着天就亮了,小人还得赶回去洒扫,不然可是要扣工钱的!”
许棍踢了他一脚,呵斥道:“废什么话!事情查完了,自然会放你回去!”
温如归问苏乐云:“苏小姐还有何指教?”
想到前日她最后跟自己说的那句话,生怕她又说出自己宠妾灭妻的话来,又继续说道:“琼霜是我的结发妻子,此次的事情也实属乌龙。当日她和桃蕊两人在屋里,突然都摔倒了,她误以为是桃蕊所为也是常理。”
“只是她生产顺利,如今母女二人也相安无事,她却怀恨在心,想残害我温家的骨肉,这是万万不能允许的。若不是我今日罚了秋桐,待天亮了,父亲和母亲恐怕就要下令让我休妻了,届时哪个脸上都不好看。苏小姐可以理解吧?”
“温大公子这话倒是说得有趣,只是想休妻,怕是不可能的。”
苏乐云声线冷冽,如珠玉落在冰湖里,清脆冷然。
一直在屋里偷听的桃蕊闻言脸色一紧,心头闪过一丝恨意,换上一副娇弱的模样,飞奔出门。
“大爷!休妻一事万万不可啊!”
“桃蕊?你怎么出来了?”温如归看着她惨白着小脸飞跑出来,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赶紧上前扶住她。
苏乐云脸色一冷。
前日琼霜姨母生产那样凶险,这人连面都不露一下,被叫来的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与今日两厢对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桃蕊躲在温如归的怀里小心的打量苏乐云,只一抬眼,便对上苏乐云那双冰冷如霜的眸子,吓的一个激灵,惊慌失措的移开视线。
被那双过分黑亮的眸子看着,桃蕊感觉自己的仿佛被看透了一般,无处躲藏。
她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了一番所有的布局,确定毫无破绽之后,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扑在温如归的怀里,泫然欲泣:“妾身在屋里听见您说要休了姐姐,万万是躺不住了。桃蕊相信,此事定然是与姐姐无关的。就算是……就算是姐姐误会了桃蕊,桃蕊也不值得您为了妾身休妻呀!”
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面无人色的雪腮上,本就单薄惹人怜爱的人儿,更添几分脆弱感,将一个刚刚失去骨肉的母亲演绎的淋漓尽致。
温如归见了,果然怜爱的把她护在怀里小声安慰。
苏乐云看着这二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心里直犯恶心。转头问跟着桃蕊出来的背着药箱的男子,问道:“这位便是于神医?”
“神医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孙。”于仲谦卑的说道。
苏乐云点头,问他:“敢问先生,这‘归去’一药,若想致人滑胎,需要多大的剂量?”
“少说也要二钱。”于仲捋着山羊胡说道。
苏乐云吩咐府兵:“去药店抓二钱的‘归去’来,要快。”
其中一人应下,足下一点,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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