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爸？
这人是刘全福是亲爹？！
听到刘全福的声音,刘锦荣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爸，我以为你都忘记自己是谁生谁养的了。”
“爸……”刘全福哭丧着一张脸。
刘锦荣冷冷看着他，声音带着严厉：“收拾东西,跟我回去,我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为了让你当服务员跑堂的！”
这话落地,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
这刘全福的亲爸刘锦荣说话实在是有些不客气，他们一时间都有些生气,但人家是刘全福的亲爸，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程芫华眯着眼睛坐在，仔细打量刘锦荣。
他和刘全福一样胖胖的，皮肤比较白,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虽然长得胖,但是那些肉也不全是肥肉,动作间手腕看起来很有力，上臂比较粗硬，这是常年颠勺练出来的。
虽然胖,但站着的时候脚很稳,显然是常年在厨房站在炒菜。
这是一位厉害的老厨子,长得很富态，和刘全福长得很像,但刘全福眼神天真,看起来很是可爱。
刘锦荣却板着一张脸,表情严肃,眼神带着蔑视,让人很想……揍他。
“爸,你说什么呢，我在这儿过得很好，我师父对我很好！”刘全福小跑过去，将刘锦荣拉过来摁在椅子上。
刘锦荣顺势坐下，视线扫过程芫华，在她的手上停顿片刻，而后轻蔑冷哼：“你是我们苏菜刘家传人，哪能在外面拜什么阿猫阿狗的！”
阿猫阿狗？
这回其他人忍不了了，叶予昭最先开口：“哪儿来的阿猫阿狗在别人地盘上撒野？”
徐秀婉和杨林等人也怼了起来，刘锦荣怎么骂刘全福都没问题，那是他亲儿子，但他千不该万不该骂程芫华。
这是什么道理！
当初刘全福是自己非要留下的，现在他爸又跑过来把程芫华骂一顿，这有道理吗？
刘锦荣显然在老家地位很高，这些年也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难得这么被一大堆人怼了，自然非常不高兴，气得眼睛瞪大，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刘全福了解他爸的性格，立刻伸手，不断给他爸拍心口：“爸！你不要生气，我是自己非要在这儿留下来的，我想要跟着我师父学习，我也喜欢这个地方。”
刘锦荣狠狠瞪一眼刘全福：“你给我闭嘴！”
瞪完之后，他的视线看向程芫华，表情冷淡：“程老板是吧？”
程芫华看着他，没说话。
刘锦荣继续说：“我儿子不懂事，不知道拜师的意义，而且他有正宗的苏菜传承，不需要在外面学习，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今天就带他回去。”
程芫华还是没有说话。
刘锦荣皱眉：“你怎么不说话？是要钱吗？报个数吧。”
叶予昭眼神带着诧异，冷笑一声，正准备说话，程芫华却拉住了他。
而后，程芫华看向刘锦荣，没什么表情，神态平静：“我不说话是因为不该我说话，刘全福今年21，是走是留和我没关系。”
——这话便是说，刘全福成年了，别人没道理干涉他。
“我是他老子，我当然能管他！”刘锦荣眼睛瞪大，虽然是小眼睛，但瞪大还是非常有气势，“我已经买了票了，待会儿就带他走。”
说着，刘锦荣又看向刘全福：“算了，拿重要的东西带上就行了，其他的不要了，我忙得很，没空耽搁，走吧。”
他站了起来，俨然是现在就要把刘全福拽走的节奏。
这时候，刘全福手松开，跑到程芫华背后站着：“我不回去，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拜师了，我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挺了挺有些胖的胸膛，眼神坚定。
刘锦荣微微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刘全福：“你说什么？！”
刘全福咬牙：“我说我不回去！”
刘锦荣气得直拍胸口，手扶着餐桌，瞪着眼睛，眼神带着愤怒：“你不回去了？你再给我说一次！”
“我不回去！”刘全福果然又再说了一次。
“好呀你小子！还无法无天了，以前你跑出来，老子可以当你是出来长见识也就放你一年自由，结果你还要在外面拜师不回去，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刘锦荣说着，扒了鞋朝着刘全福冲过去，要抽他。
程芫华和叶予昭等人立刻将人拦下，刘锦荣力气大，好在叶予昭力气也不小，还是拦下来了。
刘锦荣还在骂：“老子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养你这么大，你竟然说走就走，现在还不回去了？！生块叉烧都比你强！你这是要我刘家苏菜以后断了传承吗？！”
刘全福梗着脖子，脸涨红：“爸！我在这儿待20年就回去，你那时候也才六十多岁，正是一个厨子的事业巅峰时候，我那时候回去不行吗？”
“不行！你在这儿能学到什么？这么个小破店，一小丫头，手上都没几个茧子，你——”
“行了！”程芫华突然吼了声，她平时不怎么大吼，这一吼还真把所有人都吓到了，顿时安静下来。
程芫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瞪着两人：“你们还真是可以，在我这儿就打了起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刘锦荣冷哼一声：“我今天一定要把他带回去。”
“我不回去！”刘全福立刻回答。
这一声气得刘锦荣脸都红了，又举着鞋子准备揍人。
程芫华先瞪着刘全福：“你给我闭嘴！”
刘全福缩了缩脖子，老实地蹲在地上，像只鹌鹑一般。
程芫华的视线又看向刘锦荣：“我看在胖子的面子上一直容忍你，你看看你说得什么话，阿猫阿狗？小破店？你还是有名的苏菜名厨，没一点素质！”
“谁没素质？！”
“你！”刘锦荣嗓门大，程芫华嗓门也放开，“就你没素质！你儿子确实不是叉烧，就是因为他不是叉烧，所以才有自己的想法，不被你摆弄！你要是想要听话的，那你去买两块叉烧呀！”
“噗——”叶予昭几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摆弄？我那是为他好！”刘锦荣气得喘粗气，抬手指着程芫华。
程芫华声音放低了些，颇有些无奈：“那你知道他觉得什么好吗？你儿子不是没有判断力，他要留在这儿，那是因为这儿有他留恋的东西。他要走我肯定不会拦他，可他不想走，我就不能让你将他带走！”
“你不准？凭什么？！我是他老子！”
“我还是他师父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他老子，我也是他老子，你有资格管他，我也有资格！”程芫华下巴一抬。
老子？
一个年轻女娃娃竟然说她也是刘全福老子？！
这直接将刘锦荣气到说不出话，抖着手指着程芫华，气结语塞，一时间吐不出一个字。
程芫华下巴微微抬，视线看向刘全福：“胖子，走，师父带你去做菜，就做苏菜。”
刘全福眼睛一亮：“是！师父！”
而后，两人便一起进了厨房，不管在客厅气得发抖的刘锦荣。
等两人进了厨房后，程芫华压低声音：“你爸心脏没问题吧？我好怕把他气到晕过去，那我就罪过了。”
刘全福立刻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我爸没什么问题，他就是太不喜欢别人违背他了，身体很好，虽然有些胖，但调理得很好。”
“那就好。”程芫华松了口气。
“师父，我爸只是嘴毒，其实人很好的，你不要生他气……”刘全福有些迟疑，但还是帮他爸说话。
他爸就是典型的嘴毒心软，可是因为嘴毒，很多人就直接厌恶了他。
程芫华一边取猪肋条肉，一边摇摇头：“没事，我没生气。别站着了，赶紧帮我做菜吧，咱们今天给你爸露一手——清炖蟹粉狮子头。”
“好嘞！”刘全福立刻高兴了。
这道菜做起来还挺不容易的，选材不容易，刀工、火工也不容易。
苏菜中的淮扬菜系，一向都是对刀工要求严格，这也是刚刚刘锦荣重点看程芫华手的原因，刀工如何，懂行的人从手就可以看出不少。
程芫华刀工是要差些，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做菜，精益求精，她天赋不错，从小手腕力道底子也打得好，也因此不至于拖了后腿。
取一块猪肋条肉，依旧是三成肥七成瘦，而后开始剁肉。
细切粗斩，程芫华自己剁了一会儿，又交给胖子来。
刘全福是苏菜出身，剁肉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程芫华则在一旁处理配料。
系统出品最重要的就是配料，为了这道菜，她还提前两天准备配料，寻摸回来今天才正式开做。
程芫华偏头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清蒸了一只大闸蟹，十分钟后，将蟹肉取出来，新鲜香嫩的蟹肉也被剁碎，摆放在碗里备用。
这时候，她便继续处理青菜，大小一致的青菜被处理好后，放在一旁。
等到胖子斩好肉后，程芫华洗干净手，将配料和剁碎的蟹肉用手揉进去，而后反复揉捏，将肉揉到变得劲道为止。
她的手腕力量还不够强，但她肯努力，揉到手酸，还继续揉捏。
最后将肉搓成大丸子，也就是所谓的狮子头。
青菜在锅中油煸，用砂锅清炖肉汤，加入菜心，氽水。
在菜心上放置好狮子头，上面点上刚刚蒸好的那只螃蟹的蟹黄。
点好蟹黄后，狮子头上面再盖上青菜叶。
此时，沸腾的砂锅里配料已经煮香，放入菜心包裹、盖着青菜叶的狮子头。等到砂锅中汤汁二次沸腾的时候，这才调微火慢慢焖煮。
“师父，好香好香！”刘全福吸了吸鼻子，“我们家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比这要求还要严格，但是还是没有师父做的香。”
程芫华给砂锅盖上盖子，闻言看向刘全福：“我们菜之所以这么好吃，是配料用得好，也就是配方好，我的手艺其实还比不上你爸，你真的确定要留下吗？”
这个问题必须和刘全福确定，她是很相信胖子，但不代表她会轻易把系统给的东西交出去，他不在这儿待上十年以上，让她确定他的品性，她不会教他的。
而至于系统，那将是一辈子的秘密，不会说给任何人。
刘全福重重点头，脸上带着笑：“我喜欢吃师父做的菜，留在这儿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想吃，而不是想学。只要能够留下来管吃管住，你不教我，我也愿意！”
他之前就看出来程芫华刀工和手上的功夫还差些，南叔也看出来。但同时，他们也看得出来——程芫华天赋出众。
不说这些配方，就是刀工和做法，他们指点一次，程芫华就记下了，第二次就做得和他们一样好，第三次已经再慢慢调整，让方法更适合她自己。
这般天赋，南叔说，程老板最多三年，技巧上面，就绝对不会输给大厨了，再多些念头，就是一个有自己传承的名厨。
这是一个潜力股师父，而且是明眼人都知道，会暴涨的那种潜力股。
他要是能认下这个师父，那是他的荣幸！
刘全福笑得讨好，程芫华一脸无奈。
厨房里面，砂锅被微火焖着，香味慢慢弥散出去。
餐厅。
自程芫华和刘全福进去以后，刘锦荣就气呼呼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睛，一副大爷样，好像是来收账的。
他坐在那儿生气，其他人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想理会他。
待会儿就要到了晚饭时间，这会儿都各自准备东西，只是视线不住看向厨房，等着程芫华将新菜端出来。
程老板好久没有做新菜了……
今天有新菜，还是淮扬名菜清炖蟹粉狮子头，而她刚刚又在让叶予昭帮忙买一些配料和药材，可见还有新菜……
真是想想就幸福。
程记美食店的人咽咽口水，脚步轻快，对新菜充满期待的他们没人搭理刘锦荣。
刘锦荣坐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想找人说话，又想问问胖子在这儿的这段时间是怎么样子的。
甚至还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底蕴，展现一下自己的身份——正统苏菜传人，绝对不是这店老板这种野路子可以比拟的！
他想找存在感，可没人搭理他，也就没给他找存在感的机会。
刘锦荣独自喝了三杯水后，终于忍不住了。
他将视线移到坐在旁边等着新菜的叶予昭，这男人长得非常好，也非常年轻，像是来吃饭的顾客。显然，这人和老板关系好。
——而且整个店里就这个人现在是闲着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刘锦荣咳嗽一声，主动搭话。
叶予昭抬了抬眼，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刘锦荣瞪大眼睛，竟然不搭理他？！
这人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气呼呼想要说什么，视线却在不经意瞟过对方的手腕的时候，僵住。
像是一瞬间将呼吸遏住，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瞪大，额头青筋跳动。
好一会儿，他终于找回两分理智，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地打量叶予昭，声音带着试探：“您是……广叶集团叶老板？”
他虽然是苏州的，却也知道广叶集团，广叶集团在他们那边产业也非常多，分公司管理人员在当地都有些身份，更别说这位集团的所有人。
——这真是总老板叶予昭？
刘锦荣瞳孔一缩，眼神带着不可置信。
要说他怎么知道叶予昭，还是因为几年前，广叶集团叶老爷子退居幕后，将广叶集团交给了孙子。
他孙子年纪不大，却让整个广叶集团董事全都同意了。
刘锦荣的老婆提了好几次，说人家那才是青年才俊，要是刘全福能够有一分成就，她就高兴了。
当时刘锦荣还嘲笑他老婆异想天开，他再喜欢儿子，也知道儿子和叶予昭是没得比的。
也是同年，他受邀参加一个拍卖会，那是顶级拍卖会，而他……自然是作为厨子受邀的。
当晚他在做菜，他老婆有幸可以进去，围观整场拍卖。
回来后老婆一直都在说那场拍卖会，最重要的时刻，一块某大师的遗作腕表被拍出天价，是叶老爷子买下的，送给孙子作为接掌大权的礼物。
老婆拿着腕表的图，给刘锦荣看了，还说叶予昭年轻，长得特别帅气，要是他们家有女儿，肯定也是非常心动。
刘锦荣喜欢腕表，那大师一生做的腕表实在太少，每块都是天价，遗作更是他一生最出彩的作品。
当时他一见倾心，可惜那腕表属于广叶集团新老板。
他喜欢，所以他记得那块腕表。
——现在，这腕表带在这个男人手上。
叶予昭站起来，没搭理他，他还记得这个男人刚刚怎么骂程老板的。
他慢吞吞朝着厨房走去，准备去闻个味儿。
刘锦荣站起来，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坐在一边，长得好看的男人，竟然是广叶集团的老板！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刘锦荣还想确认，但叶予昭已经走了，他便不好跟上去。
只是有些抓耳挠腮，想着叶予昭怎么在这儿？
其实他一个厨子，和这种资本大鳄老板是没联系的，但刚刚自己……好像有些狂妄。
要是这叶老板和程芫华有什么关系，看自己不顺眼要料理自己，那他这个厨子，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刘锦荣有些着急，这时候，师玄端着杀好的几条鱼进来。
他赶紧拉住师玄，压低声音问道：“小子，刚刚坐在那儿的那位先生，是叫叶予昭吗？”
师玄低头看他，刘锦荣这会儿皱着眉，眼神还带着不可置信。
师玄轻嗤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人刚刚那么指责程老板，他也不想搭理他。
程芫华是他可以指责的吗？
要不是看在胖子的面子上，他现在还想再喷他一顿，骂到他怀疑人生。
“你这小子——”刘锦荣自大的毛病又犯了，瞪着师玄。
但是……
瞪着瞪着，他又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也有些眼熟了。
不对，不是有些，是相当眼熟。
师玄挣脱开他的手，也朝着厨房过去。
刘锦荣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瞪大眼睛，声音激动到有些尖锐：“师玄？！”
影帝师玄！
刘锦荣是不追星的，但架不住刘全福的堂妹是影帝的粉丝，还是非常疯狂的那种。
可以说，因为刘全福堂妹刘全蓓，他们家的人都很熟悉影帝这张脸。
这这这这……
这影帝怎么会在这儿？！
刘锦荣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虽然不了解娱乐圈，却也知道影帝这样的人身份地位都是不一般的。
一年前影帝突然隐退，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刘全蓓在家里哭了一个星期，还要和堂哥一样离家出走。
——只不过刘全福是去寻摸好吃的，而刘全蓓是去找影帝的。
刘家人将刘全蓓留下了，却也知道，影帝消失了，从圈里隐退之后就不见了。
刘锦荣昨天还听刘全蓓说，想要去找影帝。
但万万没想到，那失踪的影帝竟然在这儿？在这个偏僻的城乡结合部！
刘锦荣已经彻底懵了。
一个广叶集团老板，一个影帝，到底是他认错了，还是真的是这两个人？
可他们怎么会在这程记美食店呢？
这么一个他口中的“小破店”，竟然有这么两位大佬？！
不，不可能，有可能是他认错了。
叶予昭那种资本大鳄，怎么可能有时间闲坐在这么个小店里面，他的每分每秒都是天价！
事业登顶的影帝又怎么会在这儿杀鱼呢？
不可能的！
这两人只是巧合，那块腕表也许是假的！
可……那身昂贵的衣服，不是假的呀。
影帝那张脸……
那张脸长得太好，也实在很难认错。
所以他们真的是广叶集团老板叶予昭和退隐的影帝师玄吗？
刘锦荣想到自己刚刚说得那些话，突然有些脊背发麻。
他现在既想两人承认，又害怕两人承认！
这店里怎么会藏着这两人……
不应该呀。
他的视线又移到其他人身上，还剩下三个人。
一对平平无奇的老夫妻，非常平平无奇，也不面熟。
还有一个围着围裙的老头子，老头也非常普通，毫不起眼……
等等！
那个老头子怎么这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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