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莫元抿了抿唇,他看出程芫华的着急，忙说：“这几天打探到的消息，这一次的比赛,因为是米其林主办,为了维护f国美食在美食界的地位，这一次的第一,一定会是f国的人,主办发已经私下和评审们说过了。”
闻言，程芫华的脸色难看得很。
但她却也知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f国的美食国际地位一向都很高,隐隐有领头羊的架势,就看这次入围决赛的人就知道了,只有f国一口气进了三个。
当然，他们三个也确实优秀。
但其他国家,优秀的也不见得少。
像华国,远的不说，站在身边的莫元实力就差吗？
程芫华还是不甘心，她抿了抿唇,问：“既然是私下说的,为什么咱们会知道呢？”
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把消息透露出来，毕竟……到底影响不好。
莫元微微闭眼，叹口气：“是因为马克立不同意这种提前定下的感觉，所以吵了起来,他们内部事情闹得很大，所以才走漏了风声。”
他不是不生气，刚知道的,他也是非常愤怒的。
但冷静下来，就剩下无可奈何。
说是比赛，他们的目的不过是让世界人民更加了解优秀的华夏美食，因此才送上门让人评头论足，他们在国内的时候，谁不是任性的大厨？
评审不是他们，美食的判断本来就是评审的感官，就算知道有些不公平，却毫无办法。
莫元并不执着第一，他只要华夏美食的出彩让全天下的人看到，他只要那些对华夏美食抱有偏见的人改观……
他见程芫华脸色白的难看，轻声安慰：“我们都无可奈何，芫华，尽力而为就是了。”
程芫华摇摇头，眼神带着莫元不懂的复杂和绝望：“你不懂……”
拿不到第一，就没有天泽健身汤，就没了这唤醒叶予昭的可能。
她怎么可能不绝望？
此刻，程芫华大脑一片嗡嗡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第一次这么绝望和无措。
两人进了酒店后，程芫华没有回房间，反而在靠窗的休息区坐下。
她连续飞了十几个小时，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疲累，在休
息区从天色还亮，坐到了天色暗了下来。
外面灯光璀璨，一座繁华的城市就在眼前。
程芫华眼神有些呆滞，浑身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和……思念。
她想念叶予昭了。
想念的是那个鲜活，会和她说话，会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的叶予昭。
她只要一想到拿不到天泽健身汤，就会想到叶予昭躺在床上，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模样，以及……那触目惊心的一片血色。
不远处，乔里娜看见了程芫华，她忙和站在旁边的大厨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离开了，下次再见。”
那位大厨知趣的离开了，乔里娜直直朝着程芫华而去。
她站在程芫华对面，露出笑容：“亲爱的程，我能坐下吗？”
程芫华是认识乔里娜的，点点头，扯了扯嘴角：“请坐。”
“程，你心情不好吗？”乔里娜坐下后，声音带着疑惑地问道。
程芫华摇摇头，将一切情绪掩下，轻声说：“没有，大概有些累了，却又睡不着的缘故。”
乔里娜一脸“理解”的表情，“这很正常，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明明已经很劳累了，却怎么都睡不着。我问过医生，他说这是因为心里藏事，程，你心里也藏事了吗？”
程芫华心里藏着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同为参赛选手的乔里娜？
况且，乔里娜还是f国人，是第一可能的备选人之一。
程芫华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
乔里娜是个识趣的人，立刻改变了话题，“程，我很喜欢你做菜时候的样子，你们华国的厨子……”
她转了话题聊起厨艺，程芫华原本没有聊天的兴致，不知不觉，却和她热热闹闹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乔里娜很会聊天。
而且中西方的厨艺有很大的区别，却又有一些联系，这样两个都是真才实学的人聊起厨艺，有说不完的话和无数关于做菜的争辩。
程芫华和她交流收获很多，她显然也聊得非常高兴，眼睛都亮了好几分。
天色更晚了，休息区其他人早就陆陆续续离开了。
程芫华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了。
乔里娜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声，她说：“程，和你聊天真的太开心了，我下次还要和你交流！”
程芫华笑着点点头：“乔里娜，和你聊天也很开心，明天我们还可以再一起聊天。”
“那说定了！”乔里娜再次亮起眼睛。
程芫华和乔里娜相处得很好，入围决赛的厨子中，只有她们两个是女性，从程芫华回来后，一直到决赛的前一天，两人都是形影不离。
时而会有其他厨子加入她们的聊天，但只有她们两人一直没有分开。
明天就是决赛了，入围决赛的这八个厨子都很淡定，或许是因为他们也都知道了那个传言，也或许是因为他们习惯了大场面，个个都表现得云淡风轻。
程芫华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水，眼神暗了两分。
明天就是决赛了……
她想，她大概是这八位厨子中，最在意是不是第一的人了吧？
对面的乔里娜放下茶杯，突然说：“程，你心里一直都藏着事吧，能不能给我说说？”
从两人结识的时候，乔里娜就知道程芫华心里一定藏事了，只是她不愿意说出来。
之前两人不熟，她也不好多问，现在两人熟悉了，她又忍不住关心程芫华。
程芫华抬头看向她，她看得出来乔里娜是真的关心她。
人和人的缘分很奇怪，她们明明认识也没有几天，还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也算是竞争对手，甚至就连交流，都要说着另一个国家的话……
但她们就是成为了朋友，很好的朋友。
程芫华抿了抿唇，放下杯子，眼神认真：“乔里娜，我想要拿第一，这个第一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两个强调的重要，可见程芫华的态度。
乔里娜眼神露出诧异。
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她知道程芫华不是一个喜好名利的人，也不知一个爱出风头的人，相反，她很大气、淡然，不那么在意名利。
“一定要拿第一吗？”乔里娜好奇。
程芫华视线看向窗外，声音带着几分落寞；“是呀，一定要第一，其他都对我没有意义……”
只有第一，只有第一她才能救叶予昭。
乔里娜叹口气：“程，你是听到了传言，所以才这么难过吧。”
程芫华点头，她突然收回视线，猛地看向乔里娜，眼神里面燃起希望：“乔里娜，这个传言……是不是假的
？”
乔里娜没说话，半响，摇了摇头：“程，是真的。”
程芫华肩膀有些垮了下去。
她很少这样，她总是一个积极想办法的人，总是一个面对任何事情都不绝望的人，因为她知道，这些情绪没有用。
但这一刻，她心底只有这些情绪。
悲伤、失望、难过，甚至是……绝望。
“程，我必须要告诉你实话，我们也知道消息，这一次的第一，百分之八十已经定了郎思特，不管其他人表现得怎么样，第一一定属于郎思特。”
乔里娜声音无奈：“你知道，这是在我们国家的比赛，郎思特是我们国家的门面，他的实力本来就不容易输，他们也不会让他输。”
本土优势，其他人怎么可能在f国拿到第一呢？
其他国家的人只要进了决赛就是世界名厨，名气其实已经够了，美食大赏的第一不可能属于其他国家的人了。
毕竟，有些比赛是实打实能够比出高下，按成绩说话。
但像厨艺这样的比赛，顶级大厨之间，高下是那么好分的吗？
他们的评判标准是评审们的喜爱和味蕾感受，这种标准，本来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要郎思特拿到第一，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况且，郎思特本来就是目前的第一名厨，做到了顶级，就只有都好，没有更好。
在乔里娜的心中，程芫华是和郎思特一样优秀的顶级大厨。
她分不出高下。
但那些评审们，定要选择郎思特的。
程想要拿到第一的愿望，可能性微乎其微。
程芫华闻言，嘴角笑容苦涩。
世界美食大赏的决赛正式开始了！
八位来自各个国家的世界一级名厨都站在这儿了，他们穿着厨师服，按照抽签的结果，站在自己的比赛区，旁边是他们的助理。
来自各个国家的记者，前所未有的多。
“大家好，这里是世界美食大赏现场，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就是比赛区，八位大厨已经来了！他们分别是来自……程芫华是我们华国大厨，曾经举办过第二十届品尝大会，她的店一直在线上线下，广受好评！”
——来自华国的记者，重点介绍了程芫华。
虽然程芫华现在在国内的名气，已经不
需要多介绍了。
程芫华站在比赛区，她的视线看着热热闹闹的记者团体，还有围观的其他大厨们，一个个摄像头，一个个话筒，显得格外热闹。
评审区，各位评审已经坐下，脸上都非常淡定，看不出其他情绪。
程芫华的视线又移到旁边，她的旁边是郎思特，那位高傲的f国第一名厨。
最近几天，各位大厨都在酒店互相交流学习，只有郎思特消失不见，一直到今天才姗姗来迟，昂着下巴一脸高傲。
——他的本事，是他骄傲的资本。
见程芫华看着他，郎思特也看了过来，随即，冷哼一声，又移开了视线。
他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程芫华没有说话，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乔里娜说，这一次拿第一的百分之八十是郎思特。
莫元说，这一次她想要拿到第一，是微乎其微的事情。
程芫华却在想，她拿到的第一的可能，是不是就像是叶予昭醒过来的可能？
同样是微乎其微。
——她在通过其他办法提高叶予昭醒来的可能。
——那她是不是也可能通过其他办法，提高自己拿到第一的可能？
就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断没有放弃的。
一线希望，一线可能，她也绝对不能放弃！
她放弃了这个第一，就是放弃了叶予昭！
程芫华偏头，她对着旁边的莫元说：“莫元，我改了计划了，我们不做原定计划的那几道菜！”
莫元满脸错愕。
他看着程芫华，见对方眼中消失了几天的光芒又回来了……
莫元露出笑容，声音柔和：“好，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比赛正式开始。
各位大厨熟练地做起了自己准备做的美食，唯有程芫华这边，她一直在偏头对着莫元交代什么。
其他人眼神诧异，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十分钟过去，两人还没有动作，顿时，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他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华国的厨子都喜欢发呆？”
“和上一轮那退赛的厨子一样，太紧张没办法比了吗？”
“不是吧，这两人好像是在讨论什么。”
“你们忘记这可是那位会华国功夫的厨子了吗！”
……
几个华国记者急得不行了，其他人众说纷纭，转发回国的直播间，也是各种担忧和好奇。
十五分钟的时候，他们终于动了。
莫元拿起刀剁肉，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位助手的刀工也极其可怕，刀口锋利，快成残影，很快细碎的肉就被剁了出来。
而程芫华则在放在旁边的所有食材中挑挑拣拣，大家看不出来她挑拣的规律。
挑选出来的食材放在莫元旁边，而后拿了好几根大骨头出来，将大骨头上的肉全都剃干净，把骨头砸碎，放在锅里熬了起来。
莫元剁好肉之后，就将肉沫放在了碗里，而程芫华也把挑选出来的食材给切碎，放在了碗里。
锅中，慢慢熬着骨头。
程芫华加了几味配料进去，而后盖好锅盖，继续熬着。
两人便站着没动了，低声说着什么。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郎思特正在认真做菜，一道菜已经快要成型，另一道菜的食材助理也已经在处理了。
迪恩、乔里娜、汉斯和戴维等，都在认真忙碌，脸上带着自信，精致又让人充满食欲的美食在他们手中渐渐成型。
大骨头中的骨油被熬了出来，味道已经变得香浓。
程芫华将骨头捞起来，旁边，莫元在淘米，有稻米、大豆、玉米、小麦和薯类，传统五谷，全都在了。
锅中只剩下一锅带着骨油香浓味道的汤，程芫华将五谷倒进去，又加入刚刚剁碎的食材，用铲子翻动几下，盖上锅盖继续煮。
这是……
熬粥？
旁观众人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连转到国内的直播间也是一瞬间刷爆——
“程老板这是在熬粥？？？”
“我是不是看错了？在世界美食大赏的决赛上熬粥？！”
“程老板这一次……到底是个啥意思？”
“程记美食店那么多好吃的，什么松鼠鳜鱼、芙蓉鸡片、舟笙竹梦，都比这熬粥好吧！！”
“程老板你在干什么啊！！！”
……
就连程记美食店的众人也惊呆了，刘全福下意识看向南叔，声音震惊：“南叔，不是说今天师父要做松鼠鳜鱼、叫花鸡还有五谷鸡翅吗？怎么现在像是要熬粥？
！”
南叔摇摇头，眼神茫然。
他们都不知道，程芫华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听说过呀！
“她也干得出来……”桑虞喃喃一句。
可不是程芫华干得出来吗？
之前拿月饼参赛，现在更是在总决赛熬粥！
比赛现场。
程芫华确实是在熬粥，她将锅里的粥熬起来之后，又加了几种配料和一种药材，便让莫元看着火。
而她则拿出鱼，将鱼肉往案板上一拍，手上的菜刀舞动，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片就堆放在了旁边。
观看直播的外国人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欧！又是华国功夫！！”
“她肯定会华国功夫！”
程芫华的鱼片片下来后，鱼片上面没有留下一根刺，她将鱼肉捣成泥，加上粉末状的配料，做成鱼丸。
再将荷叶切开，一片包上一个鱼丸，一共六个鱼丸，全都被包在了荷叶里面。
她的手很巧，什么都没用，就将荷叶包得又圆润又紧，手松开也没有散开。
之后，她和莫元便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们很安静，围观的厨子们又议论起来了——
“他们又不动了！”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真是神奇的华国厨子！”
“他们难道是放弃取得胜利了吗？”
“欧，你们看看郎思特！太厉害了！”
……
锅中的粥一直熬着，程芫华和莫元就耐心等待着，等到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的时候，程芫华揭开锅盖，里面已经熬成了糜。
程芫华将六个用荷叶包着的丸子放在粥里面，再次盖上锅盖。
十五分钟之后，用勺子将荷叶包着的丸子捞出来。
她和莫元的手都非常灵巧，手捏着荷叶的一角，手一抖，一个湿漉漉的鱼丸就滚了出来，落在了盘子里面。
六个乳白色丸子摆在那儿，极其可爱，又诱惑着人想要吃它们。
程芫华拿了个汤碗，将锅里的粥舀了进去。
锅里的粥颜色看着非常美，五谷熬烂，颜色略微带着紫褐色，非常诱人。
旁边，莫元用刀做好雕花放上去。
顿时，摆放着五个丸子的盘子就变得精致起来，宛如一景。
相较于这道鱼丸，旁边的粥虽然看着也不差，非常诱人，但却比起
鱼丸和其他大厨做的菜，就显得太过于普通。
马克立皱着眉，眼神复杂。
“时间到——”程芫华将粥放在旁边的餐盘里面，立刻就有人喊道。
两人手上已经做完，后退一步，平静站着。
工作人员将每位厨子的菜都端到了评审区，程芫华深吸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带着两分苦涩。
——她尽力了。
——如果还是不能博得那一线希望，那她也只能认命了。
要分出高下，便把八位大厨的菜都摆放在一起，一起品尝，讨论出结果。
八位大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站在了评审们的对面。
桌上菜不少，有人做了三道菜，也有人只做了两道，一共差不多二十道菜，全都按照厨子，摆在不一样的位置。
评审们拿出用餐工具，细细品尝起来。
不管是围观的厨子，还是正在拍摄的记者，他们都很好奇这次比赛的结果，因此，全都安静下来，等待结果。
评审们讨论起来——
“郎思特太棒了！这道波尔多酒鹅肝批实在是太棒了！”
“好吃！郎思特的三道菜都是绝美。”
“欧，山口晖做出来的美食也太好吃了！”
“尝尝乔里娜的，上帝作证，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美食！”
“汉斯，没有吃过你做的美食，那真是太遗憾了！”
“你们尝尝这鱼丸，程，鱼丸真好吃！”
……
他们品尝着这些美食，每道菜都非常招人喜欢。
但听他们的言语，显然都觉得其中最优秀的，还是要数郎思特。
郎思特抬了抬下巴，一脸高傲。
整个餐桌上，唯有程芫华做出来的那碗粥还没有品尝，这粥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对于经常喝粥的华国人来说，看着就很想吃。
但对于这些评审们来说，这碗粥在这一桌美食当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有一位评审说：“程，我看得出来你厨艺很不错，但你做的这粥，我觉得外观非常不美好，我不会品尝的，这粥在视觉上面，就已经被淘汰了！”
一直不喜欢华喜美食的瑞恩更是轻蔑地看着粥，说道：“程，你因为这粥，可能要成为这次大赏的第八名了。”
第八名，也就是今天的最后一名
。
唯有马克立，他想了想，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出来，放在旁边的小碗中。
而后他拿起勺子，伸向碗中这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粥……
作者有话要说：兔崽：……
每次嘚瑟过后，必定会翻车……
这是什么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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