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叶寒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她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新闻,没有任何一篇提到安安原先在仙宫工作过,想来是这方面的消息被封锁了。
她托腮坐着,思考着仙宫与她遇害是否有联系,不过她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了,一切都得等秦良逸那边出结果。
一整晚她都没挪开过位置,她一直望着不远处的电梯,很少有移开目光的时候。
或许是她打扮得过分浓妆艳抹,倒有几个男人向她搭讪,不过杜叶寒心思一直放在秦良逸身上,便都没有理会,来人最后皆是悻悻离开。
杜叶寒晚上运气不错,到了到了凌晨十二点二十的时候看到了走出电梯门的秦良逸,她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身子僵硬了不少,激动之下差点从凳子摔下来。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背上包低着头,假装只是路过的人一般跟了上去。
杜叶寒和秦良逸相隔了大约十米左右,跟着他来到了停车场,停车场人很少,她不得不拉大了距离,弓着腰,躲到一辆灰色suv后,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
秦良逸停在了自己的车旁边,他的车是一辆白色卡罗拉,似乎很久没清洗了,车身发黄,覆着一层灰。
秦良逸打着哈欠,边揉着脑袋开了车门,他的头发似乎比之前更乱了一些。
杜叶寒拿起手机,拍下了车子照片,并记下了车牌号。
这里离她自己的停车地点太远,她没有时间立即坐上车跟踪他,不过知道秦良逸的车牌和型号对她就已经足够了。
之后几天,杜叶寒每晚都去仙宫的停车场寻找秦良逸的车子,只是很不巧,秦良逸大概不在,她试着守在出口附近等待他现身,他却没再出现,也没有联系过她,而她的电脑始终没有破解出仙宫监控平台的密码,一切似乎都进入了瓶颈期。
杜叶寒决定主动约秦良逸出来,然后将追踪器黏在他的车子上面。
不过她的计划被周卓熠的短信打断,杜叶寒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周以来太过专注于秦良逸的事,忘了今天是周六,而她已同周卓熠约好看展。
【我两点去接你,你地址是哪里?】
现在已经是一点钟,她此时整个人都很萎靡不振,窝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脸色苍白,眼下也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她这几日住在杜晋臣家里,以加班为借口晚上去仙宫,虽然杜晋臣觉得她精神不好,还特地给她做了很多营养餐,但是最后这些都于事无补。
杜叶寒回了短信,然后飞速洗澡换衣,才将头发吹干,周卓熠便已经到了。
他给杜叶寒发了短信,杜叶寒飞快下了楼,杜晋臣正在客厅开着笔记本办公,听见她的脚步声还抬头看了一眼。
杜叶寒跑出屋子,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周卓熠正倚在门前,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今天总算能见到你了。”
杜叶寒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刚吹干乱糟糟的头发:“稍等一下,我换个鞋……”
“叶寒,是有客人吗?”杜晋臣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便朝着大门走来。
然后他发现了周卓熠,周卓熠也看见了他,两人相顾无言。
“这是我朋友,周卓熠。”杜叶寒对杜晋臣解释道,“我们,嗯,我们等会要去看画展。”
她说完转过头,望着表情微妙的周卓熠,说:“这是我哥,杜晋臣。”
“原来是哥哥啊。”周卓熠面色稍霁,主动伸出手来,“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幸会。”杜晋臣一条眉毛挑了起来,表情愈发显得高深莫测,视线不断在周卓熠和杜叶寒身上来回梭巡。
杜叶寒对周卓熠说:“你先在外头等一下。”
说完她拉回了杜晋臣,把院子的门关上,留周卓熠一人在外面。
杜晋臣依旧紧紧盯着她,虽然表情严肃,但是声音却越发温柔,仿佛在试图让杜叶寒放松警惕:“你和他真是普通朋友?”
杜叶寒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目前确实是,不过他可能对我有点兴趣。”
经过理智的分析,她觉得无论如何送玫瑰和邀请单独看展都至少能算作好感的表现。
杜叶寒说着就往屋里走,她拿起包,穿上了一双带着跟的小皮鞋,杜晋臣跟在她身后,声音平静如常:“那你呢?你喜欢他?”
“我不讨厌他,但是喜欢的话——”她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到什么程度才算喜欢。”
杜晋臣沉默,直到杜叶寒走出客厅大门,他才像是犹豫好久才挣扎着道:“你……男人其实很会骗人的,对你好不一定是喜欢的意思。”
杜叶寒笑眯眯地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的,我不会被骗的,你放心好了。”
说完她便关上了门,来院子之外。
“刚刚见到你哥没有准备,稍微紧张了一下,”周卓熠说,“你哥对我有意见吗?”
“他对你什么态度,这个很重要?”她似笑非笑。
周卓熠清了下嗓子,便没再说下去,然而他的脸庞却微微泛红。
周卓熠带杜叶寒看的画展在尚城美术馆的负一层,是一位叫维托里奥·加西亚的当代意大利画家的作品展览。
刚进入展厅,入眼便是一幅巨大的少女肖像,女子身穿丝袍,侧卧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一侧的窗户光线正好斜照而入,对着少女手边的骷髅。
在黑暗背景的衬托下,惨白僵硬的头骨与柔和细腻手对比强烈,那只手仿佛能穿过画作,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那温软的触碰。
这副画的名称就叫《午睡的女孩》,是维托里奥的成名作,奠定了他作为新浪漫主义的代表画家。
杜叶寒看着巨大的画作出了神。
“维托里奥是我的老师,我的肖像画就是受到他的启发。”周卓熠说。
“这幅画看上去真的很像真实的,虽然不是写实的风格。”杜叶寒赞叹道。
周卓熠笑了:“老师就是个天才,他每次都要在作画前喝点酒,说只有在半清醒的时候才会看到灵感的异象。”
他转身环顾了下四周,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那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他指向了左前方一堵墙上的画,那画没有《午睡的女孩》那般巨大,杜叶寒走近了些,看到画中是一个女子漂浮在水面上,背景大抵是在一座小拱桥下,杂草和迎春花长满了河岸,倒映在水中,溪水上漂着浮萍,裸露在外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整个画面都是幽绿色的。
漂浮在水面的女子皮肤苍白,睁着无神的双眼,嘴唇微张,两只胳膊也无力地敞开,灰绿色的裙摆似乎与已经和水草融为一体,似乎早已死去。
整幅画都透着一股浓烈的阴暗情绪,但是画名却为《春》,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幅画的细节真的是太完美了,”周卓熠说,“在水中和露在水面上潮湿的皮肤都有明显的变化,还有沾着淤泥的衣服。”
杜叶寒问:“这幅画,是有什么故事吗?”
“这是维托里奥的梦,他说画中女人是他梦到的一个殉情的新娘。”周卓熠解释道。
“总觉得这种这幅画在压抑着很多欲望。”杜叶寒盯着那画中表情放空的女子,幽深的画面似乎带着某种魔性,让人的思绪全部陷入其中。
“他的风格受到了康德的影响,应该说是在康德影响下的浪漫主义,”周卓熠轻笑一声,“是不是很矛盾?”
杜叶寒刚想跟他讨论下康德理性的黑暗面和浪漫主义的关系,却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周卓熠!我就知道你会来!”
那是个清亮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杜叶寒转过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孩正朝他们笑着,女孩长得十分漂亮,巴掌大的脸,五官不是特别精致,但非常舒服且耐看。
“毕业后这几年都没见过你,之前看这边有维托里奥的展览,还想着你会不会来,没想到还真的能遇见!”女孩很是激动的样子。
“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已经回国了?”
“我年底才研究生毕业。”女孩子说,她好奇地看向了杜叶寒,“这位,是你女朋友?”
周卓熠瞥了杜叶寒一眼,轻描淡写道:“现在还不是。”
女孩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对杜叶寒道:“我叫林疏,是周卓熠本科的学妹,雕塑专业的,周卓熠当时在我们学校还是传奇人物,有一群迷弟迷妹,学油画的学生选修雕塑专业课,居然成绩还是全a,简直天才本才了!”
她不遗余力吹捧周卓熠,还对他使了个“你放心”的眼神。
“周卓熠确实很优秀。”杜叶寒说。
而话题中心的人物却神色尴尬,他低声道:“没她说的那么夸张。”
说完与林疏简单寒暄几句,周卓熠便带着杜叶寒便离开了。
看完画展,出美术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周卓熠提议他们可以一起吃个晚饭,还问杜叶寒有没有想去的餐馆。
杜叶寒突然想起了之前金凝雀提议的泰国餐厅,正好与这里相距不远,于是便建议他去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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