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叶寒的视线越过周卓熠的肩膀,她看着窗外,斜阳血红的光线透过浓郁的枝叶,给卧室镀上了一层异色,远处传来渡鸦的凄凉鸣啼,令人心悸。
昏黄晦涩的光线如薄纱笼罩了整个房间,让她想起了逢魔时刻,这方空间的异世感比之前更加强烈。
周卓熠同她磨蹭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改口的迹象,便挫败地揉了揉头发:“好吧,反正这个房间会一直给你留着。”
杜叶寒说:“不过我是真的喜欢,谢谢你。”
“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做饭。”周卓熠显然被安慰到了,脸上又充满了柔和的笑意,他低头亲了亲杜叶寒的嘴唇,便离开了。
杜叶寒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她摸了摸床,被子和床单都十分柔软,床垫硬度适中,周卓熠心思细腻,所有布置都恰到好处,她所说的喜欢这个房间并不是哄他,她在感激他用心的同时又心存自己无法满足他的愧疚。
她叹息一声,又走到胡桃木书柜前,看到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说,大多都是她未曾阅读过的。
她抽出了一本崭新的《染血之室与其他故事》,读完其中的一篇,忽然微微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虽然房间连着露台,也有窗户,她却没感受到一点风。
窗子和通往露台的门都是关着的,杜叶寒走到露台前,想打开玻璃门,然而却发现门早已被锁住,窗子也是封死的,根本无法打开。
杜叶寒原本试图推开窗户的手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房间顶部有通风管道口,所以她从一开始没有就没感到气闷。
杜叶寒走出了房间,仔细看着走廊,三楼走廊墙角处也有通风口,周卓熠的工作室在她房间的旁边,她推开门,走向落地窗。
通常来说,创作工作相关的人都喜欢工作室保持良好的采光和通风,于是杜叶寒怀着一丝侥幸,企图把这一切都当做是自己多虑,她走到玻璃窗前,发现窗外虽然没有焊着铁栏,窗子却依旧是封死的,整间工作室唯一的通风装置位于天花板上。
杜叶寒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她望着架子上的哺乳图,与画中面容灰败的母亲对视。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周卓熠以画肖像为主,十分注重皮肤的表现,而所有皮肤的颜色都是以黄为底色。
杜叶寒颤抖着手,弯下腰,翻了翻画架旁边的一摞颜料盒,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黄色的颜料,标签上贴着oldhollandclassicolis-naplesyellow,已经用了一大半的那不勒斯黄。
一瞬间,千万思绪涌上了她的脑海。
她想起秦良逸所说的能用得起老荷兰的人,网上曝光的能够利索剥落脸皮的刀工,而周卓熠能雕刻出完美的塑像,还有安安原先在仙宫工作,他也去过仙宫。
以及现在完全封闭的、坐落在林间的老宅。
是巧合吗?
杜叶寒放下了颜料,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她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死亡骑士身上,忽略了此外的危险性,这些细节,如果她多留意一点,是不可能遗漏的。
她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却显示着无信号,明明半小时前不是这样的。
她意识到这是人为的,房子里有信号屏蔽器。
“叶寒,吃饭了。”周卓熠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她转过身,看到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身上还系着围裙,明明是一副居家的温和模样,他俊美精致的脸与初遇时一样,她却莫名觉得他面容狰狞起来。
“好。”杜叶寒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她跟在他身后下了楼,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后脑勺。
杜叶寒回想起那天,他在自己房间里看到的手链,他发现了吗?他知道那手链属于被自己杀死的女孩吗?
她眯起眼睛,伸出了手,只要突然一推,他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就算死不了也能失去行动力。
然而手还没碰到周卓熠,他却回过头。
“怎么了?”杜叶寒收回手,假装扶着栏杆。
“刚刚没听到你的脚步声,还以为你没跟上来。”周卓熠说。
他们下了楼,餐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杜叶寒看到那一桌子丰盛的菜,她还记着报导中所说的安安死于沾着□□的食物,反胃的感觉顿时涌上了胸口。
“愣着做什么?”周卓熠说,拍了拍他旁边的椅子,“快来吃饭吧,一定合你胃口。”
杜叶寒捂住了肚子,脸色煞白:“我……我胃有点不舒服,突然就……”
他连忙站起来:“没事吧?”说着走到身子摇摇欲坠的杜叶寒身边,扶住了她,神色间都是紧张。
杜叶寒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好像得去医院。”
“你先忍一忍,我先给你拿胃药,等下送你去医院。”周卓熠连忙道,他将杜叶寒扶到沙发上,转身飞快地上楼。
杜叶寒等他身影看不见,立即站起来,走到大门前,拧动门把手,然而门也是反锁住的,无法从内部打开,她用力晃了一下门,表情中已经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
杜叶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意料之中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的,于是她快步走到衣帽架前,那里挂着她的包,她拉开了包的拉链,手伸进去翻了一会儿,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你在找这个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杜叶寒身子一僵,她扭过头,看到周卓熠正站在楼梯口处,而他手上正抓着一个小巧的、粉色的物体——那正是她的电棍。
“那是我习惯性随身带着的。”杜叶寒缓缓道。
周卓熠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餐桌前,表情淡淡的:“你胃不疼了?”
“刚刚好些了,疼得急去得也快。”她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他点点头,表情没变,她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周卓熠坐了下来,将电棍放在餐桌上:“既然不疼了,那就过来吃饭吧。”
杜叶寒没动弹,她的目光从厨房的刀具架子转到了饭桌上的餐具。
桌上除了他面前的电棍,就只有碗筷和放着水的玻璃杯。
周卓熠说:“你放心,这里面没毒。”
杜叶寒仿佛听到了血液流动的轰鸣声,她慢慢地走到饭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眼前的男人忽然变得陌生得可怕。
他的表情依旧那么无懈可击,脸部牵动的肌肉恰到好处,泛着完美无缺的笑,仿佛他的身体只是一具皮囊,躯壳里的怪物能对一切精准控制。
周卓熠站起来,他走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不想伤害你,”他俯头,鼻息喷洒在她的侧脸,声音宛如情人间最美妙的呢喃,“别紧张,好吗?”
周卓熠在她旁边坐下,将电击棍移了移,离她又远了点。
“这只是保险起见,我不能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他侧头说,神色依旧很温柔,“快点吃吧。”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动手?”杜叶寒问。
“如果你不发现,我是不会动你的,不过我知道你一定能察觉出什么,”周卓熠嘴角的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毕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
杜叶寒吃着饭,咀嚼声在她的耳中无限放大,她没完全听清他的话,咽下食物的时候,那些米粒仿佛带着坚硬的棱角,一点点摩擦、切割着她的喉咙。
她感到喉头逐渐漫上了铁锈味。
“同类?”她轻声重复着他的话。
“当然,我们和其他那些蛆虫不一样,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周卓熠说。
杜叶寒微微眯起了眼睛:“理解你剥下女孩的脸这种事?”
“你不觉得人的皮肤细腻柔软,很适合把玩吗?”他说着眼底覆上了一层暗色,表情中的兴味越发浓烈,“就像一种让人沉迷的爱好,戒不掉,又无法被世人接受。”
杜叶寒味如嚼蜡地吃完了饭,仿佛结束了一次刑罚,她放下筷子:“你这次打算剥下我的脸?”
周卓熠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到她的侧面:“怎么会?我可是连爱你都来不及,你是我见过最鲜活漂亮的女人,我真的舍不得伤害你。”
他说着似乎激动起来,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抚摸过她的皮肤时还留下了微弱的麻意。
“虽然你对我的感情还没有到爱的地步,但是没关系,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他在她耳边低语,手指滑过了她的脖子,钻进了领口。
杜叶寒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的手从衣领下拉出来。
“可是我不愿意,”她直视着他的眼眸,“你现在就打算强||迫我吗?”
周卓熠的眼中有着明显的隐忍,此时他并没有完全撕破脸的打算,这样的充满掌控欲的猎人,到底还是希望感兴趣的猎物心甘情愿地臣服。
他最终放开了她:“其实我没有说谎,我对你是真心的,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杜叶寒点头表示知道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有一点我很好奇,那些失踪的女孩,现在就在这个房子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会有点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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