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道:“都起来吧。”
见胡九峰几人依旧埋面于地,一动不动,他也不强求,知道几人深受打击,需要一段时间的自我逃避。
他转过身道:“灰鹡营建立的初衷是监视江湖上的异动,如今这个职能归入东厂。不仅如此,我还要做得更多,不仅仅是江湖,而是七国天下!”
胡九峰几人这才抬起头,眼中大惊大疑。
“我要在七国建立一张巨网,网罗所有的信息,编织无数的阴谋,困住每一个敌人。这张网就是大秦藏在背后的暗箭,是战场之上每一名大秦士兵的后盾,是让六国闻风丧胆的阴煞!”
这一番话所带来的巨大震撼让几人哑口失语,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震颤起来。
吴洵微微仰头,露出一身王霸之气。
“你们,愿意去织这张网吗?”
“誓死效忠大秦,誓死效忠东厂!”
胡九峰四人热血燃烧,不知多少年了,他们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久违的感觉。
“好了,起来说话吧。”
吴洵知道差不多了。
几人起身,赵大丰第一个鞠躬道:“厂公,之前赵大丰多有得罪,今后,老赵这条命,就是厂公大人的了!”
吴洵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你们的命不是我的,而是太后的,是大秦的。”
“是!”四人齐声喊道。
“厂公,您方才所说的这张巨网,我们几个当如何做?”胡九峰出声问道。
吴洵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给你们十日与家人作别,十日后再于此处集合,我自有安排。真汉子也好,假男人也罢,自此以后,你们不再是人,而是朝廷最忠心、最得力的鹰犬!”
四人一凛,眼中流露出决绝和激越。
收服了胡九峰四人,吴洵心里很爽,东厂的台子搭得越大,他的命就越硬。若他们几个真能干出点成绩,这无疑会成为他的一张保命符。
然而,当他走到东厂衙门门口时,心里猛地一悸,想到了还在扎着马步的马猴儿他们。
“糟了!怎么把他们忘了……不会都跑光了吧?”
他非常担心,正在考虑着如果那群人都撑不下去逃跑了,明天要怎么不丢面子地再把他们请回来……
可当他猛冲入内,却一下定在了原地。
马猴儿等十二人全部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横七竖八的身体,他长舒一口气,不过眼中很快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们是别人眼里的奴才,残废,被自己当成保命的工具,可他们都还只是十几二十岁的孩子啊,小小年纪,不仅身体上受了重创,还要遭受旁人的白眼……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却活得有理想,有抱负,比很多浑浑噩噩的人不知强过多少倍。
他知道,这个世上有无数这样渺小而微弱的生命,可当这些弱小的力量聚在一起的时候,便会成为一股令所有人都畏惧的力量。
而他正在做的,就是将这股力量凝聚在一起,并发挥到极致。
摇了摇头,他弯腰将他们一个个抱起,放回校场后排的屋舍。或许因为过于疲劳,期间没有一个人醒来。
不得不说,万太后给的待遇还是相当高的。整座东厂衙门气势恢宏,各种功能区一应俱全,连人员宿舍都是单人独间,目前已有六十余间。
在建的还有一百余间,以及一座神秘的地下工事。
将每一个人放回自己屋中,盖好被子后,他才离开,向自己的别院走去。
吴洵对各方面的硬件都很满意,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离自己的居所太远。他的别院在内宫与外宫交界处,而东厂衙门则在外宫最外的位置,每次他都要步行近一个小时。
嗖嗖的北风呼啸不止,不过他今日感触良多,身上似乎也不觉得冷了。危机重重的脚下,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或者说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他伸手向下……
就在担忧之际,他突觉一道幽冷的目光直勾勾地向自己射来。
“公主……殿下……”
“呵,多日不见,厂公大人真是威风凛凛啊!”
看着嬴泠月不善的眼色,吴洵心里一哆嗦。
这两日,他一直避着她,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东厂的事,另一方面么,他隐瞒了嬴无疾被毒害的一些细节。
他清楚,如果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找朱青蓉开药,而被刘前、方羽宁钻了空子,知道自己间接成了毒害嬴无疾的帮凶,她一定接受不了。
“卑职参见公主!”
“叫的真顺口啊,对着我叫卑职,对着那个女人就是叫奴才了吧?”
“卑职……公主您的伤都好了吗?”吴洵想要转移话题。
“用不着你管!”嬴泠月咬牙道,“我是死是活与厂公大人又有何关系?”
“卑职……其实……心里一直很担心公主……”
“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不做,偏要去做那个女人的狗?”说话时,嬴泠月双眼朦胧起来。
“这个……卑职有苦衷……”
“苦衷……呵呵,难不成是那个女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的吗?”
吴洵苦笑一声……
她当然没有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架在了哪里你不知道吗?
“你这么做对得起……太妃娘娘吗?”
嬴泠月本想说“对得起我吗?”,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微微将脸侧过。
吴洵一愣,不知道这件事和陈太妃有什么关系……
“原以为你品行不端,但至少有两分骨气……”嬴泠月缓缓闭上双眼,两道清泪滑落,“是本公主眼瞎,看错了人……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擦身而过,一阵冷风吹起吴洵鬓边青丝……
回到自己的别院,吴洵一番洗漱后,径直躺到了高床之上。
他思来想去,不明白嬴泠月为何这么生气,难道她担心东厂日后会成为万太后对付陈太妃的工具?
这也不无道理,不过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日是东厂之主,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话说回来,自刘前伏诛以来,他忙得头脚倒悬,还没去拜见过陈太妃。
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自己的秘密,今后如何在这大秦宫中生存下去……或许,陈太妃能替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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