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十岁那年,我因为不小心被一片荆棘扎到了脚,鲜血当场就流了出来,火辣辣的疼,不知怎么,我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洛风便是这时出现的。他轻拍着我的肩,小心为我的脚止了血,上了药,然后一言不发背我下了山。而那时,也是我第一次见洛风发病吐血,我用瘦小的身子紧紧抱住他,除了给他些许微薄的热量,什么也做不了。洛风从怀里艰难艰难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了一粒朱色药丸塞进嘴,然后一直对我说,不要怕,我不会死,真的,你不要怕。
一直觉得我与他之间是相依为命,但现在,我突然很想很想他。
“洛风…”我喑哑着嗓子唤他,哗地睁开了眼。
是昌平阁我与默书居住的房间,肖御守在床边,见我醒来,他长长舒了口气。“你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可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后背可还疼?饿不饿?我给你端点吃的吧。”
挪了挪僵硬的身体,后背还是有一阵刺痛传来,我勉强笑道,“我没事了,也不饿,你别忙活了。”
肖御边点头边为我倒水,状似无意地问,“你在梦中又是叫爹娘,又是喊默书,还有什么好命、白悦兮、洛风的,看来你心里藏的人不少呀,他们都是你什么人了?”
他们是,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
我莞尔一笑,不予回应。
肖御得不到答案也不恼,把茶杯递到我手上说,“好运,我有时觉得你真不像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子,你的淡然,你的聪慧,你的善良,会让很多人汗颜。”
呃,这样夸人的话听起来很受用。我接着笑,突然想起一事急声道,“默书呢?默书回来了没?”
肖御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没有说话。
“你的青梅竹马长得肥头大耳,一脸福像,怎的会有事。倒是你啊,不过两日没见,就心急成这了?”门外突然飘进一道轻佻刺耳的男声,接着着一袭风流白衣的古殇执了一把象牙玉扇翩翩而入。
他讽刺人的本事,简直与白悦兮有的一拼了。我翻了个白眼,只顾喝水。
“你来了。”却是肖御同他招呼道,脸上是毫不避讳的熟稔。
果然,他们是认识且很熟的。“古殇你到底是何身份了?”我捏住茶杯问他。
古殇并未回答,气氛一片沉默,肖御猛地大叫起来,“要死了要死了,考试时间快到了,我该走了,迟了就坏事了。”他快步跑到门边,想起什么地回头道,“我先赶过去了,祝福我吧。”然后一溜烟儿没了影。
古殇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而后转头向我道,“你大不用担心,你的青梅竹马我已派人送去永晟院了。”
我骤然睁大了眼,对面的男子却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也罢,来日方长,他们,我总有弄清楚的一天。如此想着,我稍稍放了心,瞥见古殇的脸色有些不正常,比平日稍显苍白。心下一动,我唤他道,“过来。”
古殇略带疑惑走到床边坐下,我二话不说伸手把上他的脉,孰料他一个抽手避开了我,闷声道,“我好得很。”
我有些好笑,应,“嗯,我知道,我仅是想替你再看上一看,以确保心安,可好?”
许是从未见过这样撒娇耍痴的我,古殇的神色明显一怔,继而扒拉开我的手,“好运,你这副模样太惊悚了,我这小小心脏受不住呀,你还是离远点吧。”
他这样…说明是真的有事。思及此,我作痛苦状,“啊,背好疼,古殇,疼…”
那侍卫狠狠一剑刺入后背,像我这功力低微的,早该命丧当场,也不知古殇用了什么样的法子,让我“起死回生”便就罢了,不过一天一夜伤口竟也不是很疼。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为了我的伤,古殇肯定尽了最大的力,所以我有责任和义务照看好他的身体。
“怎么了?后背还很疼么?快躺下,别乱动了。”古殇忙过来扶我。
他高大的身躯将瘦小的我圈在怀里,我离他的脸很近很近,不由得看他,他这时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我的心突然跳得快起来,愈来愈快,我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脸红透了,而古殇一贯清澈的眸子里也掺杂了其他一些东西,茫乱而迷人。他低下头,缓缓地,缓缓地…
他的呼吸和气息充斥在周边,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然无法思考,只期待又紧张地紧紧闭上了眼。然而这时,他扶我肩的手往下稍挪了些,正好触上伤口,刺骨的痛感疼得我不禁抽了口冷气,古殇却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看我,再瞅了瞅我们暧昧的姿势,他尴尬从我身上起来,扶着我躺下。
心里,好像有一种类似失落的感觉,犹如八岁那年,娘答应给我买我很喜欢吃的菠萝糕,我在家巴巴等了一天,娘回来却告诉她把买菠萝糕的钱给弟弟交学费了。我那时只觉胸中憋屈,想哭哭不出来,难受得紧。而此刻,我又有那样的感觉了。
“咳咳,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你且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他背对着我难得说了句正经话,我却莫名心慌。“古殇…”
古殇身形一顿,终是没回头地走了。
又恼又烦又乱,我拽过被子,折腾许久也沉沉睡了过去。再睁眼,坐在床边的已换成满脸微笑的默书。眼眶突地有些热,我的眼泪便滚落下来。
佟好运第一次在白默书面前哭。
默书叹了声,小心扶起我抱在怀里,嗓音温柔宠溺,“别哭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对不起,害你担心,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再有事。”说着他将我揽得更紧,“好运,我很想你。”
一句话惹得我的眼泪流得更凶。泪眼朦胧间,一道白色身影好似从门边滑过,我摇摇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那样注定不会平凡的男子,也注定不会属于我。
静静窝在默书怀里许久,我问他,“考试怎么样?”
“明天才能知晓成绩,不过,我定能进得了前十的。”他的声音有满满的自信。而后他接着道,“好运,是古殇兄弟俩救了我。”
我点头表示已知晓,默书开始讲述起来,“那天我正在房里温书,小二敲门说阁外有人找,我出去察看,孰料没走几步便被人用黑布袋子蒙住了头,接着颈间一痛,我就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已身处一间漆黑的小屋,像间笼子,每天除了送饭的人打开个小口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你能知道你是在哪儿吗?”
默书努力想了会,摇头,“不知道,后来古殇派人来救时走的匆忙,我一时适应不了,根本无法判断。”
这么说,古殇他们定是知晓的。若如默书所言,曾在倨王府见的“冷傲先生”真是围攻古殇兄弟俩的首领,岂不是倨王爷要杀他们?他们又有何恩怨纠缠?
这一切的一切犹如一个大迷团,将我们笼罩其中,脱身不了了。也许从默书路见不平相救古殇兄弟俩起,我们的命运便开始偏离原先的轨道了。这个古殇,绝对的祸害。我对此愤愤不平。<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