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时清隽的脸上凝着哀伤,温润的眸光氤氲着缥缈的雾气,怔了两秒,喉间压出一抹苦涩。
“顾萌萌,是我,是顾家对不起你……”
“顾医生?”
林安歌水眸中漾出一抹惊诧,有点不理解他。
这个时候,顾萌萌对他、对顾家已经有了情绪。他不辩解就是,反过来还承认。这不是加重顾萌萌心中的恨意吗?
“顾家……呵呵……”
顾萌萌紧咬着唇,直到喉间窜进一抹血腥,才缓缓松开苍白的唇,冷笑起来。
“萌萌……地上凉……咱们起来说话……”
林安歌见她情绪越来越不对,连忙屈膝半蹲,试图将她扶起来。
可顾萌萌一点也不配合,她只得扭头对着呆住的宫南凌说道。
“宫南凌,快帮忙把萌萌扶起来。”
“哦,好。”
宫南凌连忙站起,伸手,再次拽住顾萌萌的臂膀。他和林安歌两个人总算把顾萌萌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这时,医院负责处理病人后事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顾医生,一切手续已经交接完。现在需要将病人送往太平间了。”
稍稍安静一点点的顾萌萌听到‘太平间’三个字,脑子‘嗡’了一下,站起来,扑在顾雅兰身上,大叫道。
“不!!!不许把我妈妈送走。不许!!!”
“顾医生,这?”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病人已经过气,遗体长时间停留在病房必然不好。
“稍等一会儿。”
顾年时知道医院规矩,但心底里对顾萌萌充满了愧疚。
他知道她很悲痛,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最多半个小时。”
“好。”
工作人员转身无奈得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萌萌,你听我说……”
林安歌见顾萌萌不让人将顾雅兰的遗体带走,赶紧劝阻道。弯腰,扳住顾萌萌一耸一耸的肩头。
“萌萌,你这样做,只会让阿姨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让阿姨安安心心走,不要让她担心,好吗?”
“萌萌,听话……”
林安歌悲痛的劝说着,声音暗哑了不少。
“格格,我就想再陪陪妈妈……”
“萌萌,我知道,可是……”
“妈妈……”
顾萌萌颤着双手,缓缓拉开了白色的被单。顾雅兰那张苍白的脸再次露了出来,她的眼睛已经阖上,唇角微微上扬,微笑着。
“妈妈……你醒醒……不要……”
大抵太过悲伤,顾萌萌突然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不自觉的朝前倒去。
“萌萌……”
“顾萌萌……”
宫南凌抱住了她。顾萌萌软软得靠在他的肩上。他看着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心疼的越发紧了。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晕过去了。
这一刻,他好希望。她大大咧咧的叫着他外号,嬉笑着调侃他。甚至打他,踢他,都行。只要不这样昏迷不醒。
“宫南凌,快把她放在沙发上。”
林安歌见状,连忙吩咐道。
“哦,好。”
宫南凌应了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沙发走去。
冷静下来的顾年时亲自给她扎针挂水。
工作人员走进来,将顾雅兰的遗体送去了太平间。
一番忙下来,林安歌的脑子抽痛得厉害。她只以为没有休息好,加上看到顾雅兰的突然离世,心里有点受不了所致。
她搬了椅子坐在顾萌萌身边,宫南凌则坐在远一点的位置。
嗡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
神经绷得太紧,这轻微的声音竟然吓了她一跳。
拿出来,扫了一眼电话号码。
“喂……”
“下来。”
低沉清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嗯?”
林安歌怔愣了一下,红肿的水眸含着疑惑。
“我在停车场。”
陆翼遥坐在车内,眸光很是复杂。
“顾阿姨去世了,我得陪萌萌。你回去吧?”
林安歌只以为他来接她回去,哽咽着解释道。
“我知道。”
徐徐寒声里,透着极力隐忍的情绪。
查了许久的关键人物,突然离世。线索中断,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你……”
林安歌抿了一下,看了一眼点滴瓶,站了起来。
“好,我马上下来。”
“嗯。”
陆翼遥挂了电话,紧握着手机,骨骼泛起了白色。
“宫南凌,我下去一趟,马上上来。萌萌这里,你看着点。”
“好。小舅妈,是小舅叫你下去吗?”
宫南凌多了一句嘴。
林安歌无暇怒怼他,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朝病房门口走去。
宫南凌见她不出声,便知自己猜对了。
“如果我小舅要上来,你通知我一下……”
“……”
林安歌没有回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宫南凌撇了撇嘴,起身,坐到了刚刚林安歌坐得椅子上。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顾萌萌冰凉的手。
心底莫名悸动。
林安歌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泛着凄清光泽的迈巴赫。
它就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安静得呆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跃而起,疾驰离开。
车内没有开灯,就来车前灯都没有开。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林安歌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陆翼遥那张冷峻的脸露了出来。
他开了车灯,坐直了身子,长臂一伸,从里面打开了车门。
林安歌坐了进去,关上车门。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开暖气,林安歌坐进去,身上不觉感到有点发寒。
瑟缩了一下。
陆翼遥开了空调,将温度调高了不少,从后面拿过一个纸袋,递到林安歌怀里。
“我给你买了馄饨,趁热吃。”
林安歌看着纸袋中的保温盒,红肿的水眸氤氲起一团雾气。
“我不饿……”
她的嗓音沙哑了许多,带着一丝鼻音,很明显的哭过。
“不饿也要吃一点。”
陆翼遥将保温盒从纸袋中拿出来,温声中带着一丝严厉。
“我吃不下,你别打开了……”
林安歌见他就要拧开保温盒的盖子,连忙伸手覆在他的大掌上。
发凉的掌心触及到骨骼分明的掌背,微弱的电流直击心房,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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