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跨过河边,隔河相望,就是河边村的另外一半,仇九恩还有其余的十多户人家在这儿。
选地方是,因为蔺氏族人这边的地小,另外一边的地大。他们就主动要了地小的那块儿。
也不用把自己家族的人拆散。
而另外一边的人,因为是零零星星凑到一块儿的人各自为政,自家负责自家的东西,进度不免慢些,眼看着对岸的人都住进新屋子,他们的草屋还没看到影子。
仇九恩停下糊泥巴的手,开始思考为什么别人这么快呢?不科学啊。仇九恩说干就干,跑去河对岸取经,发现那边人人都忙忙碌碌,正把一桶桶的黄泥搅和均匀然后到进模具里,等着晾干时还加入切碎的稻草。
“这是,干嘛吗?”做泥砖?可屋子都盖好了,再做泥砖干嘛?
他不解其意,仔细打量四周,却发现井井有序,老人小孩各司其职,壮劳力们先帮着其中一家盖好,然后再去下一家,并没有说只顾自家的。
他们盖的是一个好像桌面的东西,在屋子的侧面,几个男人正在卖力的往上糊泥巴,一层又一层的。蔺洵正不满意的指挥他们,似乎在思索什么。
“兄弟,这是干嘛呢?”仇九恩道。
“做炕。”蔺洵心里还在估摸着,这新烧制的砖头怕是不怎么顶用,可能用上一季度就会散。不过嘛问题不大,等到明年应该就有钱重新烧制。
现在能顶过去就行。
“炕,是何物?”
“取暖用的东西,这里的天气如此寒冷,冬日来临光是烧炭盆肯定不够用,何况还没有炭。”蔺洵让人留出烟孔,“用这个炕,至少不会冻坏人。”
炕头还能留个洞烧热水,连喝水都兼顾,完美。
仇九恩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转头去学怎么砌炕,那些人也不藏私的让他学,只是等他想明白时,蔺洵人又不见踪影。仇九恩这才想起来,他不是要过来谈谈怎么修屋子吗?
他厚着脸皮找过去,蔺洵听他说完后,沉吟道:“我的办法你未必能用。”
“为什么?”仇九恩不明白。
“我们这边的人都是同姓同村的,加上一路走过来,凝聚力强,大家还愿意听我这个领头人的话,所以我才能调动所有人忙活。”当然蔺洵也不负众望,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是指挥得当。
至于仇九恩那边嘛...除开他自己带的几个兄弟,别人谁搭理他啊?
仇九恩不得不郁闷的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也不去操多余的心,打听到办法后还是自己回去,召集了几个兄弟商量一起建屋子的事儿。虽然他这头只有十几个人,可都是大男人,真要比起速度来,还是比那些拖家带口的人快。
刘月娘独自带着个五岁的孩子,一家人等于只有半个劳动力,这些人也推迟,顺带着就给干了,先帮着她起了屋子,盖好炕,然后开垦荒地时,顺手就能旁边的十亩地开了出来,然后告诉她,这是刘家的地。刘月娘要谢人家,人家嘻嘻哈哈就跑了,年纪最小的那个还说:“嫂子别送了!”然后挨了旁边人一脑瓜蹦。
刘月娘怔了怔,一句我不是你们嫂子就没有说出口。
那群小伙子跑远了,弹脑瓜蹦的那个就说:“乱叫什么!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最小的那个捂着脑门不服气:“都这样了还叫没一撇?大哥成天忙前忙活什么活儿都包了,就是真相公也没这么勤快的?”
“那也还是没一撇,毕竟是女人家面子薄,咱们先把这层面子包住咯,然后大哥上门一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就你最快就你嘴快,非要说出来。
挨蹦的那人不说话了,好,大哥的事情自己解决,当小弟的只需要出力气。
刘月娘这边,她不是不知道仇大哥对他好,更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刘月娘总归还是放不下毅儿的亲生父亲。
他如同天神一般降临,成功的拯救她于水火之中,解救她的窘迫。从此刘月娘的一颗心就失落在吃,再也收不回来。
只是她们母子二人并没有什么谋生能力,如果不依附到强者身边,未必能够活到现在,刘月娘心里千头万绪起伏不定,不知道该怎么跟仇大哥解释好。
她只拿他当大哥啊!
刘毅看着母亲的神色,小小的拉扯一下,“娘,你要让仇叔叔当我的新爹吗?”
“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新爹?你的爹只有一个!”刘月娘瞬间怒了,然后口气和缓下来,
“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谢谢仇叔叔帮我们盖房子。”
刘毅松一口,娘没有再嫁的打算就好,他们只要坚持坚持,熬过五年就好,只需要五年,以后的人生就是一片坦途。
至于仇九恩明显超过正常亲密关系的帮助,想娶他娘?这不是应该的?
于是误会就这么产生了,一个觉得接受这种帮忙就是最好的信号,一个觉得哥哥帮助妹子是应该的。仇九恩还在不停的攒着东西,等着准备以后当彩礼使。
至于蔺洵这边,他教着大家做好炕播完白菜萝卜种子,就剩下积攒木炭。冬天大雪遍地万籁俱静,他打听过以往的天气,大雪封门一两月都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下不攒够过冬的物资不行。
所幸他们距离州府不远,一趟趟的进城换东西,各种生活所需的小零碎还是慢慢淘换齐了,只是淘换齐了,家里的存银也都没了。
正在这时,州府传来了好消息,将军要找人挖掘水渠。
因为人口增多灌溉和饮用的水源不够,他们本来就必须要挖掘水渠,这次将军出面不仅包吃住,每人每天还能另外拿二十文钱。
“就是,不会太累?”钱拿着香,可如果像以前执行徭役那样,一天干八个时辰苦力活累个半死,有钱没命拿啊。
“要不,还是去问问三儿,三儿不是要去将军府当差吗?”他们听听消息也好。
三天之前,蔺洵收到将军府的征召令,让他前去任职。等他一走蔺老汉没人照顾,蔺洵只好把四伯喊来,让他平日搭把手照顾蔺老汉,他付银子。
就是不付银子蔺四伯也很乐意,更何况还有银子拿,他们两兄弟每天到处溜达或者看看种的菜,日子过得潇洒。
水渠的事来问他,还真是问到点子上。蔺洵通过跟他为正副手的胡大人里旁敲侧击,他们两人这次负责的事就是修水渠。
人还没出发,蔺洵已经琢磨好修水渠的一二三四计划书,免得到时候被一问三不知。
同村来问他是否去修水渠,蔺洵犹豫后点点头,“去。”主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过冬总要银子,有他在,至少不会让他们被拖欠工钱,伙食和工作时间都能保证。
如果他们出去找零工,很容易被人这么欺负。
蔺洵安顿好爹,径直找去将军府,把他的挖水渠计划书先透风给胡书吏。胡书吏作为这次任务的正手,还在将军府工作十几年,要说办好事不容易,拖后腿那可太容易。
胡书吏看到他还是那么识相,把他放在首位,不由得点点头,还算上道知道谁是正谁是副。
殊不知蔺洵就是看中他没什么大本事。上位者如果看不清谁才是真正做事的那人,他也没必要冒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趁着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地没冻上,修水渠的工作很快就开展。蔺洵花了三天时间走访了所有村落和水渠的分布,画出地形图,然后规划出最省力最简短的路线,胡书吏是放心做后勤工作,采购材料和饭食。后勤也是最有油水的,胡书吏中饱私囊不敢,雁过拔毛还是有那胆子的。
不管怎么说,一场修水渠的动作轰轰烈烈的,蔺洵忙着脚不沾地的同时,经过他统筹规划的效果也慢慢展示出来,进展比其他的工程快了许多。
每次胡书吏去汇报进度时,都是他独个去的,回来毕竟喜笑颜开,看来大将军很满意。
大将军的书房里,他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手里的汇报册子,上面有全部的信息,预计什么时候完工等等,以及为了预防人口继续增多,后期该怎么改建。
“你瞧瞧。”大将军随手扔给将军府的大管家。他的大管家可不是光管府上的开支,而是负责处理各种大事小情,堪称万能。
“胡书吏这次做的不错啊!思虑周详,细节到位,长进不少。”大管家说。
将军摇摇头:“你看了胡书吏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他是个样子?背后有高人指点。”
“高人?”管家咀嚼这个词,“高人这么会甘心隐没在别人身后?”抢功不会吗?
大将军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不会抢功,而是另有目的。”他似乎想不明白,却忍不住不停的想,就是想知道最后的谜底。
他设想,假如自己处在那个位置,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努力揣摩着,最后突然眼前一亮,“他在测试我!测试我能不能发现他!能不能驾驭他!”
不然为什么要依靠胡书吏这个老实人?
“真有趣的人,我越来越欣赏他。”这么野心勃勃的样子真是久违了,也激起他的好胜心。
就让我来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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