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十足的家务事了,他们巴巴的跑过来真是有些狗拿耗子。不过打人还是不对的,有话好好说嘛。
蔺老汉讪讪的说:“那咱们就先回去了,九恩呐,你自个的事情自个拿主意,就是别动手。”
仇九恩勉强点点头,蔺老汉又让刘毅照顾着点他娘,刘毅可怜巴巴的扯着袖子:“蔺爷爷你要走吗?”
“乖,没事的,你看你仇叔叔不是已经承诺好好商量了吗?我也不好多管。”蔺老汉看着小孩儿真是乖巧极了,一张小脸上挂满泪水,只好摸摸他的头安慰。
“怎么这么热闹?”隔着河对岸,蔺洵慢悠悠的晃荡过来,“爹忙完了吗?”
“忙完了忙完了,正要回去呢。”
蔺洵于是稍微侧身,把跟在他身后的人露出来,“诺,这就是仇九恩的家,你们是他的亲人?去找人。”
中年妇人感激道谢,顺手一推自己的孩子:“快谢谢叔叔。”
瘦小的男孩怯怯的说,“谢谢叔叔。”
“嗯,小事。”只是指路而已。刚才他在房间里写字,突然有人来敲门,原来是一对母子模样的人,她们在门口徘徊不定,碰到蔺洵后询问这里是不是河边村,以及有没有一个姓仇的男子。这个姓氏少见,蔺洵稍一思索就知道是谁,原来她们都是仇九恩的亲戚,过来投靠的。
这对母子一路辛苦,本来在曲州过的很是艰难。也是曲州刚刚被大将军拿下,她们才能一路问一路要饭的来到长州。
也是苦命人,蔺洵就亲自给她们带路去找仇九恩,他其实也听到了刘毅的哭喊,不过不想搭理。去看看还能顺便把蔺老汉叫回去。
蔺老汉答应儿子要回去,只能放开刘毅的手,刘毅低下头掩饰自己恨恨的目光,他心知要是只有三人在家,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可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阻拦。
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瘦小的男孩挣脱他母亲的手,一路冲进院子窜到仇九恩面前,一声清脆又响亮的爹就脱口而出!
爹!这称呼震的刘月娘两眼发花四肢发软,她勉强让自己站起来,死死盯着那小孩。
而本来要走的邻居也舍不得走了,赶走了猹吃起了瓜,十几双眼睛都投注到院内的“父子”身上。真的假的?怎么还冒出个孩子来?最最关键的问题是,既然那孩子叫仇九恩爹,那这满面风霜的妇人是......
刘月娘还带着侥幸,出声问道:“这位姐姐是谁?”
随即妇人就满怀敌意反问:“你又是谁?怎么在我相公家里?”彻底打碎了刘月娘的玻璃心。
而那边仇九恩已经及其激动地握住瘦小男孩的胳膊:“是你吗?柱子?”
“是我,爹!”柱子又口齿清晰的喊了一声。
刘毅呆立当场,这是怎么回事?仇九恩的老婆孩子不是都在乱军中死了吗?就算是前世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剧情啊?
妇人正在一声声的质问:“你说话啊你,你到底是谁,怎么好端端的待在我相公家里?”
“哟,开个口要金子不成?还哭,我大老远的赶回来一眨建就瞧见我相公院里多了个女人,我都没哭,你哭个逑!”妇人嘴巴及其锋利,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她叫春娘,原本就是仇九恩的婆娘。仇九恩外出走镖她就留在老家伺候老人,结果就失散了。
曲州被收回后,她背着公公婆婆的牌位一路要饭过来,运气就是这么好,在城里看到镖局的摊位,还有熟悉的印记,这不是刚好就一路找过来了吗?
刘月娘理不直气不壮,她哭着要去投河,春娘凉凉的说:“这河淹的死人吗?当我好糊弄不是?”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也是仇九恩明媒正娶的媳妇!”刘月娘看着避无可避,终于扭头回去对峙。
对啊,周围人一默,这种事情的确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具体怎么办就得看仇九恩的意思。
两个人同时注视着他,仇九恩却默默避开了两人的眼睛。
“好,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春娘气势汹汹,“柱子,送各位大爷大叔回家。”
瘦小男孩柱子听话的起来说:“叔叔伯伯你们家在哪儿?”
“别,我们自己能走,孩子叫柱子是?看你灰扑扑的,回去好好洗洗。”众人讪笑着要离开,刘毅站出来,“蔺爷爷,是我把你们叫来的,我送你们回去。”
“好,好。”蔺老汉并不反对,他让刘毅扶着,等其他人走远了还轻声安慰他:“放宽心,你娘还有你呢,实在不行就出来单过,有田地有屋子,饿不死的。”
“嗯。”刘毅乖巧点头。
这孩子也是怪倒霉的,谁也不想碰上这种事,过了河回了家,蔺老汉还拿出红果子给他吃,又让蔺洵瞧着他过河。
蔺洵答应了,亲自把刘毅送出门外,刘毅突然很惆怅的叹气:“我又要没爹了吗?”
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在大人面前忧愁,稍微有心的人都会安慰,蔺洵却直接的说:“对啊。”
刘毅一噎,这更说好的不一样!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扭头说:“要是我娘当初没成亲就好了。”
“对啊。”蔺洵还是这么回答。
刘毅不想再绕弯子,这短短的路程眼看就要到了,他努力调整好表情,带着仰慕的星星眼:“要是我娘当初多想想,能找到一个有担当的大丈夫就好了。”
“我从小没见过我爹,不知道爹是什么样子。蔺叔叔,要是你是我爹就好了,你又会读书又能干,人脾气也好,村里人都夸你呢!”他特意模仿小孩子的词汇量,想不着痕迹的夸蔺洵一把。
蔺洵微微一笑:“可是我不想要你这么一个拖油瓶啊!”
“拖,拖油瓶?”刘毅表情崩坏,不可置信的重复一遍这个词语。
“对啊,拖油瓶。六七岁的小孩光会吃饭什么都不会做,男孩还格外能吃。等到七八岁又开始人憎狗嫌。好容易熬到十二三能做事,肚量不大饭量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知道吗?唉,等到十六七岁能当个大人用了,又要娶妻生子修院子,又是一笔大开销,不帮着娶亲还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成亲后估计就把爹妈扔到脑后。”蔺洵一桩桩一件件的数着,在刘毅懵逼的表情中下了结论,“不仅是拖油瓶,还是个赔钱货。”
“我才不做这种亏本买卖。”说完他看了看前面,“到了,你自己回去。”
被拖油瓶和赔钱货戳穿两个膝盖的刘毅楞了好久,一直到刘月娘过来叫他,他才反应过来。
“回去,咱们娘两总不能白白退让!”刘月娘升起巨大的危机感,她总不能付出巨大却什么都得不到?刘月娘眼露凶光,她不信凭着她的手段连一个乡野村夫都搞不定。
“会。”自从他们搬过来后,那边院子没人打扫空了半年,现在也不能住人。
仇家的大瓜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河边村,毕竟大家都好奇到底要怎么处理,跟不爱出门的刘月娘不同,春娘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刚来第一天就带着自己烙的烧饼到处串门,别人问她问题她也爽爽快快的回答,很快就先混了个脸熟。
“哎呀遇到这种事情,也是阴差阳错谁也不想的,我想啊,月娘妹妹总归已经是相公的人了,就当个二房呗!”春娘大大咧咧的说着,而刘月娘也确实搬出了原本仇九恩的院子,仇九恩就开始两头跑。
这下的风声开始羡慕仇九恩起来,能够享受两头的温柔乡。
而春娘背后悄悄的教导儿子柱子:“看出你爹是什么人了?”她冷笑着,一改在外头的爽快:
“咱们就算失散通不了消息,可稍微等等总可以?我出去跟人聊天时打听清楚了,刚刚失联一个多月,你爹就碰上刘月娘,一路献殷勤献到这儿来,又是盖房子又是修整田地的,那是起了心思了!就连半年一年都等不得!”
柱子一改在外头的呆愣,恨恨的点头。
“他要是心里有咱们,稍微等上那么一会儿,你也不会多出个二娘来。”春娘心疼的摸着孩子:
“以后二房要分走属于你的东西。当着你爹的面儿,千万别露出异样来,越生气越是把他推得远。咱们得他感受到宽容和忍让。”
柱子跟着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他们两母子能够从反贼的地盘活着出来,遭遇过的事情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看多了仇九恩两头跑,春娘笑吟吟的,其他人也慢慢不议论了。
毕竟还有更多大事需要人关注。比如,高产耐寒种子。
以前的种子产量一亩只有一百多斤,产一季,就算一年到头都努力耕种,才勉勉强强的养活人。而新出现的种子,配合精耕细作能够达到二百斤。最重要的是,耐寒能够种两季,那能够养活的人口等于翻了一倍。
应对日益增加的人口,刚刚好。有越来越多的流民跑到长州的地盘上,建设着这片安宁的土地。
不仅仅是流民,世家大族也试探着伸出了触角,他们派出各自家里的旁支或者庶出过来落脚,想要探听长州的情况,来决定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毕竟能够在□□中站稳脚跟,他们这种左右逢源的本事起了不小作用。
这场大戏最后一个重要角色,终于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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