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私窑烧出来的瓷器,品质上等,采用本地黏土,所以带着特有的泛白润泽,根据磨损程度我判断出炉应该有二十来年,略有误差。”
“但是,它香,润,滑,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浸润在瓷片上,让人一闻就十分陶醉...可惜,
可惜了了,现在摔碎了,要是完整的一片,不知道该有多好闻!”蔺洵轻轻嗅了嗅白布,显然很痴迷那味道。
“那你在说说这东西的价值?”青衣公子似笑非笑的,举起手里的一黑布包袱,“剩下的碎片都在这儿,咱们可是能当场核对的。”
他姿态咄咄逼人,身后的黑衣公子就扯了扯表哥的衣袖,青衣公子小声耳语:“我这是为民除害!想想这等招摇撞骗的,骗了咱们这种公子哥就算了,要是骗到平头百姓上如何是好?那不勤等着倾家荡产吗?”
黑衣公子犹豫的一瞬,他表哥已经干脆的把黑布放在桌面上,“东西我搁这儿了,来,说说东西价值几何?”
“宝贝的价值,在喜欢的人眼中重逾千金,不喜欢人眼里犹如瓦砾,这不能一概而论,不过要我来说嘛,足足....”蔺洵故意拖长声音,比划两个手指出来。
“二百?”
“二千?”
青衣公子再猜。
“二十文!”蔺洵刚一说完,青衣公子爆发出不可置信的笑声,笑地直不起腰来。
“二,二十文!你可真说得出口呐!这可是我家传的宝贝!”
他厉喝:“就算成了碎片,那也是价值千金的!”
普通人被他这么一喝,再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极容易被气势所摄,“刚才你不是还说什么香润滑吗?难道都是瞎胡编的不成?”
摊主袁大头扯了扯蔺洵,让他少说两句,这公子来者不善,别跟人硬顶,和气生财。
蔺洵暂时没理会,他做出吃惊模样:“是嘛?原来您就是闻香酒楼的少东家?”
青衣公子皱眉,“怎么又扯到闻香酒楼去了?我是在问你瓷片!”
“我回答的也是瓷片,这瓷器上虽然被洗了干净,但很明显带着闻香酒楼招牌的西湖醋鱼味道,而且这味道还不是一天染上去的,而是长年累月侵染而成。”蔺洵又去嗅了嗅瓷片,“好像还有一点别的味道.....按理说一个碗碟不会使用这么久....闻香酒楼也是有名的酒楼,碗碟都会定期更换....”
他突然眼睛一亮:“酒楼多会饲养猫咪避鼠,这是后厨养猫的猫碗?”
“哇靠不是?这是猫碗?”袁大头窜出来摸了摸碎瓷,他只能看出这是一个碗,“公子不妨打开黑布让我们瞧瞧?”
“对啊,瞧瞧嘛!”围观群众立刻助阵,猜的这么准,他们也好想见识见识。
青衣公子脸色涨的通红,他真没想到蔺洵居然猜的分毫不差,他手里拎着的碎瓷片就是逃不掉的证据。
黑衣的表弟微微一笑,上前去把黑布打开,里面的的确确是一个猫碗,众人上去围观,他们没去过闻香酒楼的后厨,但知道这一类的碗碟都是专门定制的,拼一拼凑一凑还真是个专门装鱼的长方碟子。
“神了!神了呀!”
“哎能帮我看看我家的宝贝嘛?我马上回去拿!”他们急急忙忙的挨过去。
蔺洵这才去拿那一锭银子,粗粗估计该有五两,他走到青衣公子面前,“您有碎银子吗?小铺子刚开张,没准备零钱。”
丝毫没提刚才青衣公子信誓旦旦号称传家宝的事。
青衣公子刚才被表弟提醒两句,顺着台阶下:“没有碎的,多余的就是爷赏你的。”
“那不行,明码实价不多收,公子要是实在没零钱,就在我这里寄存剩下的四次鉴定机会,公子贵姓?我也好做个账册专门记录?”
黑衣公子先插话:“他姓钱,排行老五,我姓侯。”
钱五公子收拾好心态,他刚才被下了面子,但也不是个固执之人,反而好奇的请教蔺洵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蔺洵笑道,家学渊源。
那就是不传之秘了,钱五公子热情邀请他去闻香酒楼吃饭,蔺洵推脱,“我这摊子刚刚起了个热度,要是人走了辜负大家信任,还是等待来日!”
钱五只好自己离开,心底却记下这是个有本事又懂人情的人。
蔺洵回到摊位上,已经被好几个人住,袁大头小声说:“都是我的同行,摆摊的。”
摊主自己也要懂古玩这一行,不然可不要被糊弄的团团转?但他们也会遇到拿捏不定的器物,就会迫切想要找个人来看看。
但这种看需要私密的场合,他们现在能拿出的东西,想必也不会很值钱。
蔺洵又看了三四个器物,连出处都说的一清二楚,袁大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一晃一下午就过去,蔺洵要收摊回家,本来是想让孔氏去买半只鸡回去炖着吃,想了想还是干脆买了烧鸡,解解馋。
回到家时,范雨秋还在院子里等着,一看到大舅舅跟舅妈回来忙过来接。
“过来吃鸡了,小功臣。”蔺洵举起手里被牛皮纸包裹的烧鸡,油脂香气透出来,范雨秋不争气的咽口水,好香!
他都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可惜只有烧鸡,要说以前我吃过的百鸟朝凤才叫好吃呐!选一只六个月的鸡,里面炖着麻雀,麻雀里面还有鹌鹑,三种味道混合又有层次,吃一口滋香味美,那才叫绝!”蔺洵嫌弃的说,
“现在只有烧鸡,沦落到这种地步啊,我真造孽!”
范雨秋听人说过,他小时候也过过四个奶娘四个丫头环绕的生活,奈何他不记得,只能疑惑的问舅妈:“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舅妈家里也是富贵过的,孔氏回答,“确实有这道菜,不过没有另外一道炒雀舌好吃,炒一道菜能耗费上百只麻雀。”
范雨秋惊的倒吸冷气,没想到啊没想到,连舅妈都知道这么多,衬托地他好像土鳖!
但此刻土鳖跟贵公子小姐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对着半只烧鸡抢的特别起劲。
“最后一口,也是最好吃的鸡腿,咱们分不均匀,就猜拳决定胜负如何?”蔺洵提议,对着鸡腿馋的口水滴答。
“猜拳就猜拳!谁还怕输不成!”范雨秋也嘴硬,极力鼓动孔氏也一起猜拳,孔氏只要答应。
第一局蔺洵就输了,他出的石头被两张布包了,他立刻说:“三局两胜!”
“三局就三局,让舅舅输的心服口服!”范雨秋昂着头,他才不需要这么轻易的胜利。
第二局蔺洵除了石头对阵两个剪刀,赢了,他刚要笑,第三局就白给了。
蔺洵,out!
范雨秋又跟舅妈对决,三两下就赢了获得鸡腿的最终食用权,他美滋滋的咬着腿肉,享受胜利果实。
孔氏低头扒饭,她看着相公错失鸡腿懊恼的表情,却总觉得相公是故意的。
等夜里时,孔氏扒拉着今天赚到的银钱,一共赚到十两,抛出钱五公子寄存的四两,也足够他们生活很久。
真好,要是照着这个速度下去,很快他们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孔氏睡着时都带着笑意。
第二天继续出摊,相公死活要带上凳子和长桌,他振振有词的说,鉴定宝贝需要这么一个长桌放东西,孔氏想想也是,两人合力把长桌抬过去。
袁大头来的比他们早,见状扶额:“这东西别是你们从家里抬过来的?不嫌费劲呐?”
“不抬东西从哪儿来?昨天垫着砖石,烙的屁股疼。”蔺洵疑惑。
袁大头一拍大腿,“老弟你刚来,我忘了!”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民宅,“那里可以寄放这些杂物,每月交二十文即可。”
“几张凳子交二十文,十个人就是二百文,稳赚不赔的买卖,合着我们都是在给房东打工?”蔺洵嘀咕。
“哈!谁让人家祖宗积德呢?在这里买了院子,这么好的地段,只要放出去立马抢破头。”袁大头心里也难免羡慕嫉妒恨,可要跟人家一直攀比这日子就没法过,比父辈好比自己原来好就行。
说道祖辈,蔺洵立马就不开口了,他的祖辈倒是争气,可惜轮到自己不争气孔氏心里也是这样想,她的父兄也是被夺了官,哥哥还好点已经娶了嫂子,而她到了嫁龄才找到“门当户对”的相公,两人凑到一块儿。
这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孔氏只能略过,趁着没生意,蔺洵跟袁大头打听宝石一条街的情况,还有各家的货行。
摊主的货,通常是从乡下收来,或者有人来卖,摊主出价收下来,自己遇到合适的买主再加钱卖出去。要是看走眼走了假货,那全都白瞎了。而且摊主们未必有多少流动资金,但家里肯定一屋子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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