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东伯侯府却依旧人声鼎沸,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莺歌燕舞,好不奢靡。
后院书房
不同于前院喧嚣,书房之中只有烛光隐隐,三人分坐,安静异常。
或许是气氛太过沉闷,左上坐那大汉反手打碎手中价值连城的玉爵,一身酒气上涌,更显三分戾气:
“我府中那异人已经消失不见,你们如何?”
“我府中也是如此。”
“不但消失,还给我留下了一方锦帛。”
姬昌苦笑两声,看着对面姜恒楚与鄂崇禹惊讶的眼神,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帛。
二人刚一见锦帛,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却是那锦帛之上,被绣上一金边玄鸟,玄鸟栩栩如生,眼神桀骜,像是在嘲弄在场三人。
而玄鸟下方,更是有一行金字: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这算是什么?敲打我们吗!”
鄂崇禹一把掀飞沉重红木方桌,眼神却飘忽不定,遮掩不住心中惶恐。
没有谁比他们更懂得他们与殷商之间的战力差距,那是他们一同出兵都无法战胜的存在!
不说闻仲这根殷商顶梁柱,就是各大险关总兵,任意挑出两个,都足够打到他们的家门口了!
纵使他身后还有异人,可是经过这一次,他又怎敢再信他们!
“不只是敲打,还是离间,两位身后应该都还有异人,但是以后……”
姜恒楚也露出苦笑,不过却没有鄂崇禹那种慌乱,他毕竟还是帝辛的老丈人,只要不明打明的造反,留住性命做一个闲散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用之不疑,疑之不用。”
姬昌淡淡开口,气定神闲中却有一丝尽在掌握的霸气。
他与另外两人不同,他背后现在没有异人势力,相比之下更逊一筹,但是他却丝毫不慌。
“凤鸣岐山,天下归周。”
天命如此,他演化后天八卦,自然坚信不移。
况且,我儿伯邑考乃帝王之相,命格高贵更胜帝辛,如今凤鸣岐山正是应照。
不过,想要取代帝辛,却还离不开这两人……
想到这里,姬昌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姜恒楚二人各有心思,却是没有看到。
“两位,这不过是帝辛小儿奸计罢了,不要乱了手脚。成汤气数已尽,除了我们四大伯侯,谁还能取而代之?”
“呵呵,怕不是你西岐真想出一代“明主”,接替这成汤六百年江山吧?”
姜恒楚冷笑两声,自从伯邑考出世之后,姬昌“西方圣人”之名便广为流传。
赤裸裸的造势!
都是“执鼎者”,谁还不明白彼此,这老狐狸,在自己面前还明着装起来了!
“凤鸣岐山,彰显贤德,真是好大的排场!结果呢?还不是被帝辛小儿一箭射了下来,连鸟都被人吃了,呵呵呵!”
鄂崇禹虽然长的五大三粗,却也是有脑子的人,姬昌想要拿他们当枪使,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况且,那锦帛可是给西岐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要倒霉肯定也是西岐先倒霉!
只是唇亡齿寒,除非,他与崇侯虎那条忠犬一样……
“两位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帝辛已经明着要对我们动手,现在我们再互不信任,真以为他到时候会对我们三个老家伙手下留情吗?”
姬昌面不改色,二人的冷嘲热讽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如今朝歌内部稳如泰山,帝辛威势更是叠叠高升,你们麾下,也有小诸侯开始动摇了吧?”
“一群墙头草而已,能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
“可是如今我们势微,这些墙头草虽轻,可是也有重量!”
“西伯侯,那你想做什么?”
姜恒楚低下头沉思了一会,看着姬昌一反常态的进攻性,开口试探道:
“有什么办法,直说就是。”
“今日上朝那道人,可非同小可,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姬昌低声细语,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辣:
“分官楼前那柄木剑,今日下午便被烧了。”
“你是说……”
姜恒楚双眼眯起,怪不得女儿三天两头回家中,眉宇间尽是不乐,原来是帝辛被妖精迷惑,冷落了吾女。
如此下去,难保那帝辛不改变心意!
“他真被妖精迷惑,岂不是我们的机会来了!”
鄂崇禹嘿嘿一笑,说不尽的猥琐。
“西伯侯,你想如何做?”
“我们为忠良之臣,自然要上表人王,诛杀妖孽,还我殷商一个朗朗晴空,海晏河清!”
姬昌双手一握,邀拜坐上方,脸上义无反顾,坚定无比!
姜恒楚愣在了原地,姬昌这老贼若是会如此做,那他今夜就不会在这里了。
可是,他想干什么呢?
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再次激怒帝辛的下场,可不会好。
难道说……
姜恒楚抬起头,深深看了姬昌一眼,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的话,这老贼怕是没打算活着回西岐!
不过,这其中又对自己有多大利益呢?
姜恒楚沉默不语,鄂崇禹也是眼珠子滴溜乱转:
“西伯侯,这件事,俺老鄂就不掺和了!”
再得罪帝辛,还想活着走出朝歌吗?这老疯子,吃错药了吧!
“这件事自然由我来说,只是需要两位在一旁协助,不然老朽怕是要留在这里了。”
姬昌幽幽开口,不管二人猜到猜不到自己的想法,总要再糊弄一下。
而且,仅凭自己还撕不开帝辛这半年积累的人望,想要让其恶名大过贤名,还需再找一德高望重的垫背人才对!
“后日便是那位道人与帝辛约定之期,明日我会准备好一切,待后日再见分晓!”
姬昌说完也不待两人答应,径直起身离去。
偌大的房屋,只剩下二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烛油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之后,姜恒楚才再次开口:
“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狐狸总比老狐狸好对付,他死了,我们也可以获利。”
“那若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戏呢?”
姜恒楚看着屋外漆黑的夜幕,如同一张大手将星辰皎月全部遮盖:
“帝辛突然立太子,接着便凤鸣岐山,再接着恶来拿来神弓,帝辛弯弓射凤,这一切,不太巧了吗?
还是说这是他俩合伙设计的陷阱,亦或者,我们不知道的博弈?”
水,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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