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眸色几无变化,不过心里倒是对九婴的好运有些不以为然,她能得一次两次,难道还能一直受白若庇护不成便是白若那样的境界,只要一日不进位圣人至尊,便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此时的鲲鹏还不太清楚,即便是到了圣人那个境界,有时候也会有心无力。
“陛下”九婴悠悠转醒,望着眼前的一干人等,撑起身子问道“恶贼后羿是否”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每个人都明白九婴想问的是什么。九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况是多么不正常,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已经命悬一线,怎么还会有坐起身的力气在她扑向后羿的最后一刻,九婴其实已经失去知觉了。
帝俊、常曦身后的商羊、钦原等人俱都缓缓摇头。若是九婴现在只在朝夕,那么众人不介意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九婴在安宁中迎来最后的终结。可惜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九婴迟早都会知道后羿没有死亡的真相,何必在这个时候欺骗她呢。
九婴眸光瞬间黯淡,她做梦都在想诛杀后羿为九位殿下报仇,可到底实力不如人,而且如今没能诛杀后羿,她又有何颜面去向娘娘请罪啊。
看着九婴沉默的样子,常曦不由得安慰道“后羿一定会死。”而你也可以不用死。
天后的话极为坚定,后羿已经成了几人的心魔,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巫妖二族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是完全复刻了龙凤麒麟三族的老路,仇恨的火种早已埋下,如今只需要一丁点儿的火星,顷刻之间便能成燎原之势。
“本座誓除巫族。”常曦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吾等要和妖族血战到底。”烛九阴满面阴寒,先前他对局势的预估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谁能想到一向滑不溜丢手的鲲鹏竟然老实了起来,而九婴意料之外的以命相搏也让一众祖巫心生赞赏,即使这个人将巫族视为死敌。巫族从来都是敬佩忠义之人,即便是敌人也不例外。
“当真就只能死斗下去了吗三族之事才过去多久,如今便都不记得了吗”后土徐徐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满是悲凉。还是烛九阴有那个自信不会重蹈三族覆辙,他就这么有底气吗
帝江的语气也满是无奈,“非是我等要和天庭死斗,实是常曦的决心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与妖族之间势必是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来的。”
“管那么多做什么,她既要打,那咱们就陪她打到底,看看最后到底谁输谁赢。”祝融粗声粗气道,赤红的双颊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是她常曦抓着不放,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共工语气沉闷。话是这么说,可是人家常曦死了九个儿子,天庭少了九位大罗金仙,这种仇恨并不是时间能够抹去痕迹的。就像一面镜子,一旦中心处出现一丝裂纹,那么距离整面镜子崩碎的那一刻也就不远了。
“观三族前事,其实我们巫族并非没有退路。”烛九阴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精明与算计让后土觉得十分不适。
“烛九阴你想说什么”不止后土对烛九阴表露出来的算计感到不适,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玄冥都难得出了声。
烛九阴缓缓收敛表情,然后慢慢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
“白若。”
“不可”虽然不知道烛九阴现在提白若想要做什么,但后土本能地拒绝了这个不算提议的提议。
“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绝对不能对长白山出手,绝对不能”一贯温和的后土罕见地刚毅起来。
面对后土的愤然,烛九阴一脸不以为然,“九婴、陆压等人不是也受过白若的恩惠依我看来阿姐就是太过瞻前顾后,一点儿都不比咱们那两位天帝天后会算计。”烛九阴把天帝天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好似显得他十分尊重天庭似的。
“这两位早就为天庭找好退路了。”烛九阴的语气充满讽刺,常曦当年为了请白若上天庭出了多少招数,偏偏天庭还将此传为美谈。
不过烛九阴也不得不佩服常曦深谋远虑,这么早就给儿子准备好了后手,如今其九子已去,剩下陆压这根独苗苗,白若又怎么会不上心烛九阴一时不由后悔,只可很他没有早些出手,如今想要行事却是有些困难了。
“即便如此,我们终究不是帝俊和常曦,我绝对不会同意。”后土的态度依旧坚决。
“可常曦正是因为有白若这条退路才会无所顾忌,这对我们巫族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情况。”烛九阴的目光逐渐冰冷,既然常曦能够这样做,那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后土想起白若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看来她是要为巫族找一条退路出来了。若是真让烛九阴算计到白若头上,那她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白若对巫族已是仁至义尽,现先有杀生之仇,后又得其提点,若还这般算计,岂能对得起巫族英明
后土的默然不语让烛九阴心里有些不安,旋即被其打消疑虑,没准儿阿姐的反应是默认了的意思。
不过还没有等到烛九阴出手,白若那里就有情况了。
人在山中坐,劫从天上来。
白若没想到,又或许预料到了,这次带给她劫难的人,正是她的学生同胞里的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长白山还是终年白雪皑皑的模样,只是这一抹纯白之间,有一处黑点显得格外突兀。
陆压在白若的山门之外跪得笔直,白雪落在脸上渐渐模糊了面容,可是他毫不在意。
谁也不知道陆压在洞府外面跪了多久,他一直没有出声,回应他的自然也只有沉默。
洞府之内白若貌似气定神闲地斜倚着打坐,实际上劫气已然有如实质一般汇聚成网兜,妄图把白若真正卷进来。只是这些劫气纵然看起来张牙舞爪,但并没有突破白若五尺以内的领域,现在对白若还造不成什么威胁。
侍立一旁的孔宣大气也不敢喘,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好,跪在门外的陆压让孔宣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是不是自己当时像陆压一样跪求老师的时候,老师也是面临着一样的处境,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身在局中,并看不出来罢了。
孔宣心里是很同情陆压的,毕竟现在的陆压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只是孔宣心内更偏向白若,不愿意看到老师以身犯险,这会让他良心不安。
与此同时,天庭戍卫向帝俊与常曦禀告紧急情况,“启禀天帝、天后,太子殿下失去踪迹了。”自从九金乌陨落之后,天庭众人再也没有称呼陆压为十殿下,只以太子殿下称之。帝俊与常曦对此表示默认,并没有自揭伤疤去澄清什么。
自从巫妖大战之后,常曦便让儿子待在汤谷不许外出,并且派遣守卫看护,如今守卫来报陆压失踪,局势顿时间扑朔迷离起来。
“还不去找”常曦霍然起身。陆压就是她的命根子,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失去踪迹,只怕再看到就是尸首了。常曦显然还没有想到自己为之筹划了那么久的宝贝儿子,在不久之后会给自己送上怎样一个“大礼”。
底下群臣也是神色难安,在这个当口儿,万一太子殿下有什么闪失,那天庭真的就是后继无人了,不对,羲和陛下的女儿夕月殿下可还在太阴星,说起来这位殿下的名号可还是那位娘娘取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天庭真的无人主事,少不得要求小殿下请那位娘娘坐镇天庭了。
天庭发动了许多大罗金仙,最后甚至东皇太一亲自去寻,可依然是一无所获。天机混沌,就连帝俊、常曦这样的顶级大能也推演不出来,好似天道故意屏蔽了天庭。不少人心底发寒,要是太子殿下有个万一,两位陛下且不知道怎么疯呢。
最后还是伏羲去凤栖山亲自请圣人出山,想借女娲之手推演陆压的下落。
“有劳道友了。”帝俊强撑着摆出了温和的一面。
女娲微微颔首,随后开始推演。
圣人秀眉紧蹙,好似情况不太乐观,天庭众人的心随着女娲的表情变化而七上八下的。
女娲心道,连她也推演不出来,想必是天道出手干预了。可是天道为什么这么做啊,陆压确实对巫妖之争有着巨大影响,但这个影响要到他死之后才能完全发挥出来,现在这样没有道理与逻辑可言啊。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陆压脸上的雪面具上融化出两条痕迹,他终于出声了。
“求老师帮帮陆压吧。”说着,陆压重重叩首。
这一声天机顿散,不少大能的目光都望向了长白山。
劫气在长白山极速汇聚,化为有如实质一般的黑雾,整个长白山都沉浸在黑色的深海之中。
常曦脸色青黑似铁,底下群臣没有一个敢迎上天后的目光,便是鲲鹏也感到一阵心悸,乖乖站在原地不敢作妖,心里也没有另外想着什么。
女娲福至心灵,陡然间明白了天道的算计,怪不得帝俊他们迟迟找不到陆压所在,怪不得自己被请上天庭,原来都是在这儿等着呢。
接着女娲便想起身前往长白,这点距离对圣人来说不过一念之间罢了。可就在女娲有了这个想法之时,脑海之中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不可。”
天道鸿钧。
女娲顿在原地,神色莫名。
巫族也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长白山劫气冲天,明明巫妖二族才是应劫之人,可长白山的劫气浓郁丝毫不下巫妖二族。
后土猛然起身,就要往长白而去。
烛九阴死死拉住后土,“阿姐不能去”其余祖巫看着烛九阴与后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两人是怎么了。
“我去将陆压擒来,不是正好可以钳制常曦”后土声音冷淡,往常的温厚荡然无存。
帝江频频点头,甚至有些蠢蠢欲动。
烛九阴哈哈大笑,满是嘲讽地笑道,“阿姐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其他哥哥看不明白,你我姐弟还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帝江、天吴、蓐收、奢比尸等:烛九阴你在说什么
看着长白山浓郁的劫气,烛九阴瞬间就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在洪荒几近销声匿迹,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惜她万般规避,却没想到会栽在陆压手上”
“让开”后土厉声喝道,她已经不想听烛九阴再说什么了。
帝江看着一边面色铁青的阿妹,另一边哈哈大笑的阿弟,心里犯难了起来。
烛九阴仍然摇头“如此乃我巫族大好时机,那白若本就与陆压有师生之谊,日后难免照拂天庭,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如今那小子自上长白,将白若置于死地,这一份师生情算是让他耗尽了,我如何不乐阿姐,你也是祖巫,该为我巫族儿郎考虑一二。”烛九阴声音沉沉,眸光之中透着说不出来的沉重。
“白若道友对我巫族有大恩,你如此作为,岂不让人寒心”后土已然气急,声音之中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烛九阴仰起头,“如白若道友当真遭难,我自然一命相抵给白若道友赔罪,今日说什么都不能让阿姐搅了这一局”说着,一众祖巫感觉到自身陡然沉重起来,眼中的世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不对,不是世界变慢了,而是祖巫们自己慢了。
烛九阴,十二祖巫之一,时间之祖巫。
“你做什么”空气中的水分汇聚成冰刃,刀尖直指烛九阴面颊。
烛九阴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知道这样做有违巫族儿郎性情,可我却是顾不得了。”
后土好似卸去了全身的劲力,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我却是万死也难谢罪了。”豆大的泪珠漱漱滑落,这一刻后土心如死灰。
长白风雪依旧,陆压叩首半晌,终不见白若身影。
咬咬牙,陆压继续说道“陆压自知不孝,可如今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老师名震洪荒,还请老师帮帮陆压。就当,就当是看在九位兄长的份上吧”说到最后,陆压近乎嚎啕。
石门轰然洞开,消失在洪荒众生灵视野之中已有多时的白若再次现身。
看着涕泗横流的陆压,白若轻叹,“身为人子,无可厚非。本座降世以至于如今已有几数元会之久,活到这般年岁,这条命也该交代在你们手里了”白若看着陆压挺直的背影,眸光渐渐飘忽起来,好似透过陆压看到了许多人。
“老师,我们想您了。”
“老师,有人追我们”
“老师,我们知错了”
老师
门外的陆压哭得不能自已,门里的孔宣也是泪流满面。
白若腰间的蕴灵葫芦闪烁着莹润光辉,径直飘到陆压面前。
“此乃本座毕生所积之玄黄功德,如今悉数予汝,算是全了你我师生一场的情分。”白若话音刚落,蕴灵葫芦华光大放,玄黄之气外放,震撼一众天地大能。
如此巨大的功德之力,若是再加上一道鸿蒙紫气,天庭登时便能多出一位圣人。
长白劫气如虹,白若的身影逐渐被劫气吞没,唯有陆压、孔宣周身有玄黄之气护佑,劫气未入分毫。
不过陆压在开口相求之时已是劫气入体,被拖入巫妖大劫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想来白若把蕴灵葫芦交给陆压,未尝没有推这个弟子出劫的意思。自身尚且不继,却还是念着这一份师生情。
女娲气极反笑,指着帝俊与常曦连道三声好,“好一个天帝,好一个天后,真是好算计,生了一个好儿子”
伏羲脸色也不好看,圣人这是真的发怒了。
常曦银牙紧咬,指尖微微颤抖,“把这个孽畜给我抓回来”
西昆仑、五庄观,西王母与镇元子俱都走出山门,却也因天道所限不能做什么。两人本不在劫中,强行入劫必不得善果。
须弥山中准提看似宝相庄严,实则目光紧紧盯着莹润的功德葫芦出神。
血海之中冥河笑容古怪,他确实不如白若,但那又如何就算白若为圣人之下第一至尊又如何,他冥河可是没有这样一个好徒弟哈哈哈,就连阿鼻剑被夺的愤懑之情,也被这出乎意料的剧情给冲淡了些许。
石门再次关闭,白若沉入浓稠的劫气之中,留下门外的陆压和孔宣相对泪流。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剧情会写到昊天瑶池登位,封神和西游不是一个体系,作者君犹豫要不要接着写到封神乃至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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