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及冠的生辰,摄政王自然十分看重。
礼部从三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
生辰那日,慕容修端坐高位,接受着文武百官的祝贺,美丽的脸庞上挂着矜持的微笑。他作为寿星,难免要与官同乐,便喝了几杯酒。几杯酒下肚,慕容修感觉到一点醉意,而这时面前却多了一碗汤。
慕容修愣了一下,就看到了申珏。
申珏放下汤,就低眉顺眼地站在了一旁。
“陛下,酒伤身,还是少喝些,这是醒酒汤,陛下喝一点吧。”申珏轻声道,“已经试过毒了。”
慕容修本想拒绝,却突然瞥到申珏拿食盘的手,那只手还有未痊愈的鞭痕。
他私下问了徐御医,申珏这几日去找他要过药膏。
这个宫里,什么人敢肆意惩罚人,还能越过他这个当皇帝的?
只有摄政王了。
慕容修垂下眼,长睫敛去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他对摄政王是又恨又怕,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看上他。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刚要端过那碗醒酒汤,旁边便伸出一只手率先将醒酒汤端走了。
“申公公可不能什么东西都给陛下吃。”
说话的是摄政王新安排到慕容修身边的太监梁荣。
梁荣被摄政王封了一个太监总管,便将慕容修宫里的太监都管了起来,申珏前段日子都缠绵病榻,倒没怎么跟这位梁总管打交道。
梁荣将醒酒汤直接递给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去,倒了。”他吩咐完,再挂着隐隐的微笑看着申珏。
慕容修有些生气,“梁荣!”
梁荣啊了一声,连忙跪在地上装作惶恐道:“还望陛下原谅奴才的鲁莽,只是摄政王交代了,陛下的饮食都要经过奴才的手,免得一些奸诈小人心怀不轨。”
慕容修被他的话气得一噎。
一个阉奴都知道拿摄政王来压他。
申珏知道自己这碗醒酒汤进不了慕容修的肚子,也不沮丧,反而替梁荣求情道:“梁总管也是护主心急,是奴才不懂规矩了。”
慕容修听见申珏话里“护主心急”四个字,脸色更难看了些,握酒杯的手不由加了几分力,他这一用力,酒杯竟然碎了。申珏惊呼一声,连忙上前要去替慕容修清理手中碎片,却被梁荣推开。
慕容修见状皱着眉,瞪了梁荣一眼,“你退下。”
梁荣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讪讪退下。
慕容修甩了甩手,随意拿丝帕擦了擦手心的碎片,便站起来扬声道:“诸位爱卿,朕有些不胜酒力,便不与爱卿们共饮了,爱卿们自乐吧。”
他说完就走,也懒得管文武百官是什么反应,不过他走前特意喊了申珏一声。
申珏会意,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摄政王此时被一群官员围在中间,见到慕容修走了,不由看了过去,见到申珏跟在慕容修身后,不由挑了下眉。那只小刺猬还真有趣,在慕容修面前就是一条忠心得不能再忠心的狗,在他面前,倒挺直了背。
他想到上次他鞭打申珏的时候,申珏居然哼都没哼一声。
啧啧啧,真是有趣啊。
……
等一群官员敬完酒,拍完马屁,摄政王已经酒意上头了。他今日还为慕容修准备了烟火,只是寿星公早早地离场了。刀湛扶着摄政王,轻声细语道:“王爷,现在回府吗?”
摄政王半阖着眼,摇了摇头,“不,本王要去见见那只孔雀。”
烟火还没放呢。
他以掌扶了下额头,便推开了刀湛,甩袖往慕容修的寝殿去。到寝殿门口处的时候,摄政王让自己的人部在外面候着。
养旭有些不放心,还想跟上去,刀湛轻轻拉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傻?王爷喝得伶仃大醉,还要去皇上那,你以为王爷是来做什么的?”
养旭目光微顿,随后便低下了头。
他们都知道摄政王对慕容修的心思。
养旭倒有些不理解自家王爷,若是喜欢,就占有便是,何必要跟那傀儡皇帝兜兜转转,玩什么迂回把戏。刀湛知其想法,笑骂道:“王爷是什么人?又不是山间莽夫,更何况这情.爱,当然要两情相悦才有意思。”
养旭拧眉道:“若不能两情相悦呢?”
刀湛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这世上还有人能逃过王爷的手段?”
……
慕容修在宴会上弄了一身酒味,回寝殿便先沐浴了一番。此时,他正坐在内殿的美人榻上,批改今日的奏折。他这里的奏折批改之后还是要送去摄政王那里,虽然他的批改没多大意义,但慕容修总想做一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
申珏则是站在慕容修身后,仔细地替慕容修擦拭湿发。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申珏收了手里的帕子,见案几上的茶水已冷,便准备出去换茶水,他刚走到殿门,便迎面撞见了摄政王。
摄政王浑身酒气,白皙的面皮此时正泛着熏红,他看见申珏,便翘起了左边的唇角,露出一个邪气十分的笑容,“小刺猬,你的陛下在里面吗?”
申珏立刻关上了身后的殿门,一脸警惕地看着摄政王,“陛下已经休息了,摄政王若是有事,不妨明日早朝再说。”
摄政王哈哈一笑,他喝多了,心情倒比往日更好,耐心也多了不少。他欺身上前,伸出一只手捏住了申珏的脸颊,“小刺猬,今日本王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闪开点。”
说完,他便把申珏一把推开,直接进了殿。
他们二人在殿外纠缠,殿内的慕容修早就听到了动静,他见到浑身酒气的摄政王进了内殿时,脸色明显一僵,声音不由冷了下去,“不知摄政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夏日闷热,慕容修殿里虽放了冰块,但他今夜也穿得比较清凉,只穿了里衣。慕容修今夜也喝了酒,所以脸颊也泛着薄红,加上他未束发,本就生得漂亮,此时看上去竟然雌雄莫辩起来。
摄政王本是邀慕容修去看烟火,见他如此娇俏模样,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轻轻一笑,“长夜漫漫,微臣怕陛下孤枕难眠啊。”
这句话是实打实的调戏了,慕容修的脸色更是差了几分,“你出去。”
摄政王摇摇头,“此情此景,微臣怎么能走?更何况,微臣还有一份礼还没送给陛下呢。”他说完就走上前。
……
申珏听见殿内的动静变大时,唇角微微一勾。
摄政王今夜特意将他的人部留在殿外的正门处,那些人没他的吩咐不敢进来,而梁荣等人因为今夜被慕容修鄙弃,此时也不在寝殿伺候。
现在偌大个寝殿,只有他们三人。
“倪信严!滚开!你滚开!”
申珏听见里面慕容修惊怒的骂声,立刻换了表情,直接闯进了殿内。
等他冲到内殿的时候,摄政王正压在慕容修身上,而慕容修的亵裤已经被脱到了脚踝处,两条大长腿没了遮掩,一切便显得靡丽起来。
慕容修本该用花瓶砸晕摄政王的,但在摄政王来之前,申珏在入夜前就借着给花瓶换水的名义,把花瓶拿了出去。慕容修对他宫殿里的摆件向来不上心,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案桌上少了一个花瓶。
慕容修此时哭腔都跑了出来,摄政王倒是笑吟吟,色.心上头的他连有人进来了都未察觉。
等他察觉到的时候,申珏手里的铜制烛台已经砸到了他的头上。
摄政王身体一僵,还未回过头,头又挨了第二下、第三下……直至他无力地摔倒在慕容修身上。
慕容修睫毛微颤,他先是看了下在自己身上的摄政王,再看了下脸上溅了不少血的申珏。
申珏脸色苍白,手里还高举着那个沾了血迹的烛台。
申珏那张脸不好看,现在沾了血,看上去就像个恶鬼。
慕容修微微一颤,便用力地推开了摄政王。他从榻上爬了起来,一把扣住了申珏的手,一字一句地说:“申珏,做得好。”
眼前的人就算是恶鬼,也是能救他出地狱的恶鬼。
慕容修在心里想。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恶鬼索的从来都只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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