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老大的黑影一挥手,十多条黑影陆续从草坡上站起来,很快融入了黑夜当中。
傅清芳本想睡个好觉,谁知道半夜里忽然被吵醒了。
只听得外面大喊大叫,什么“抓贼”,“别让他跑了”,傅清芳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她赶紧起身,问道:“夏至,外面是怎么回事?”
夏至的年纪也只不过十六七岁,此时有些怕:“夫人,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傅清芳说道:“不用了,我这就起来,外面一定是出事了,我得出去看看。”
穿戴好了之后,傅清芳遣人出去查看情况,才知道是庄子里进了盗匪,庄头已经带人追出去了。
来回话的是庄头的妻子,她站在廊下,对着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夫人不必惊慌,盗匪只有两人,咱们庄子里的人都有两手功夫,老李叔是老侯爷的亲兵,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场,这两个小小的毛贼算什么,一定会把他们抓住的。”
傅清芳听了不但没有安下心来,反而更加紧张了,这里是镇西侯府的庄子,一般人怎么敢打这里的主意,要说这背后没人主使,傅清芳是不信的。
她问道:“庄头带人追出去了,要是盗贼去而复返,庄子里可还有人手使用?”
庄头的妻子回道:“夫人不必担心,庄子里还留下一半多的人手呢,老李叔都安排好了,他说了,要是没有个百十个人来,是打不进来的。”
傅清芳点点头:“那就好。”
这庄子到底在京城附近,怎么也不会有百十个盗匪聚集。
“辛苦你们了,等到天明了,我和老夫人必有重谢。”
既然没事,傅清芳派人去老夫人那里回话,又亲自去几个孩子那边,看看孩子们有没有被惊吓到。
外面闹出了那样的动静,郑明煦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郑明沧也被惊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立春在套间里安慰郑明璇姐妹两个,郑明沧这一哭,立马就有一个丫鬟掀开帐子,把他给抱了起来,开始哄他。
还有一个丫鬟立在一旁,帮忙挂上帐子。
郑明煦就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有人再喊抓贼什么的?”
“回少爷的话,庄子里好像进来了两个蟊贼,不过夫人出来的时候可是带着不少护卫的,这庄子里的住户也都会些拳脚功夫,不会有什么事的。”
郑明沧很快又被哄着睡着了,立春从套间里出来,问道:“我刚才听到小少爷哭了?”
立马就有一个小丫鬟回道:“立春姐姐,大概是外面吵到小少爷了,现在小少爷已经睡着了。”
郑明煦问道:“立春姐姐,我妹妹没什么事吧?”
立春笑着道:“明煦少爷不用担心,小姐刚才醒了一醒,又睡着了。”
听到妹妹没事,郑明煦放下心来,他跟郑明沧郑明璇都说不上太熟,这里让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妹妹了。
“明煦少爷,要不您再睡一会儿。”
郑明煦刚要答应,就听到外面有仆妇说道:“夫人来了。”
仆妇的话音刚落,傅清芳就进屋来了,她看到郑明煦坐在床边,晃荡着两只小脚丫,眼里就带了点笑意:“明煦,你醒了?”
郑明煦赶紧下床穿鞋给傅清芳行礼:“娘。”
傅清芳一把拉住他,说道:“咱们两个是母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规矩,你快上床,这七月的夜晚也是凉的,你这就穿着短衣衫别再受了凉。”
“娘,外面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两个小贼,煦儿不用担心,庄头已经带人追出去了,庄子里也安排人守着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心里担心你们就过来看看,你们没什么事就好。”
傅清芳的话不算很多,但郑明煦还是湿了眼睛。
自从爹娘去世,再也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了。
他们四个孩子今日才过继过来,按理来说,这边丫鬟仆妇一大群,夫人只要派个人过来看一眼就算很好了,可她偏偏自己亲自过来了,看到他们都没事才放心。
“娘,你也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忙呢。”
要说之前喊“娘”不过是因为礼法,现在这一声“娘”,却是真心实意的。
傅清芳点头道:“我再去里间看看明璇明珊,她们要是没事我再回去。”
郑明璇和郑明珊都已经睡着了,傅清芳放下心来,回去了。
她还得去郭氏那里瞧一瞧呢。
郭氏可不是孩子,她不傻,她刚带着儿媳妇给儿子过继了孩子,随即就有盗匪摸进来了,这要认为是巧合,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婆媳两个的意见一致,这两个盗匪都是有人指使的,这背后的人是谁,郭氏心里有谱,傅清芳心里也有谱。
这几个孩子碍着谁的路了,那谁是背后指使的可能就最大。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证据还要等抓到人以后再说。
追击匪盗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两个盗匪一死一伤,伤的那个伤势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郭氏立即吩咐道:“郑成,你先带人审问一番,再把人给送到县衙去。”
郑成答应下来,谁知道他刚走又折了回来:“老夫人,夫人,贼人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没气了。”
郭氏重重拍了拍椅背,没有说话。
傅清芳说道:“郑成,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这贼人说不定还要再来,你带人继续在庄子里巡查,万万不可松懈,凡是今日跟来的护卫,赏三个月的薪俸,庄子里出了力的,按人头每人赏银三十两,今夜出庄追击贼人的,赏银五十两。”
郭氏也说道:“你说的对,郑成,就按夫人说的做。”
郑成领命而去,郭氏挥手让屋里的下人全部出去了,冷笑一声,说道:“清芳,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娘俩活着啊。”
傅清芳叹口气,说道:“娘,这贼人也没留下个活口,背后指使的主谋是抓不住了。”
郭氏道:“这主谋是谁,你我心里都有数,只不过没有什么证据,看来是不能把人绳之以法了。”
傅清芳不说话了,捉奸拿双捉贼拿赃,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怀疑,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傅清芳自从醒了之后就没再合眼,是身心俱疲。
四个孩子来给傅清芳请安,郑明煦就问道:“娘,贼人抓住了吗?”
傅清芳说道:“抓住了,不过贼人已经没了性命,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吃饭,我让人蒸了包子,明璇明煦你们两个最多只能吃三个,明沧明珊只能吃两个。”
他们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吃不饱,乍然吃太多会伤了脾胃的。
郭氏昨晚也没睡好,今天一大早钱嬷嬷就来传话了,说是不用过去请安了,让傅清芳带着几个孩子吃饭就好。
吃完饭傅清芳带着郑明煦把赏银给发了下去,昨夜虽然把四个孩子给过继了,但是说好给他们家人的一百两银子还没给,郑成没空,傅清刚派了刘大去办这事。
刘大在府里也是一个管事,办这事倒是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傅清芳吩咐道:“昨夜老夫人受了惊讶,我又走不开,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说话客气些,记住了吗?”
刘大答应了,正要离开,就听得郑明煦说道:“等一下。娘,我有事要说。”
傅清芳笑着问道:“煦儿,你有什么事?”
“娘,这银子既然是给我们生身父母的,既然我父母已经去了,那就不用给了。”
他大伯一家吞了他的的房子和地,对他和妹妹动辄就打骂不休,就连饭都没吃过一顿饱的,他可不想给他大伯家里再送去一百两银子。
虽然他没见过多少银子,可这一百两银子一听就不是个小数目,干嘛要给他大伯家呢,还不如省下来给娘花呢。
傅清芳低头想了一会儿,便说道:“明煦,你父母只生了你和明珊,现在你们兄妹两个都被过继出来了,以后你父母怕是连个添坟都没了,不如这样,也给你父母过继个儿子,逢年过节的时候你父母也能有个人供奉。”
郑明煦没想到傅清芳会这样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赶紧给傅清芳行了个大礼:“谢谢娘。”
傅清芳笑道:“咱们母子,还说什么谢。煦儿,谁给你父母过继,你可有人选没有。”
郑明煦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娘,我刚大伯人不错,我在大伯家里过的不好,他经常偷偷给我送点吃的,他家儿子多,可能很愿意过继。”
傅清芳就吩咐刘大:“你去之后找到煦儿的刚大伯,问他愿不愿意过继一个儿子给煦儿的父母,要是愿意的话,就在族谱上改了,这一百两银子就给他。要是煦儿父母过继了儿子,他家的房子和地自然得归过继来的孩子,你把这事也给办妥了。”
“娘,要是地和房子都要过来的话,我奶奶可能不会答应,她到底是长辈,要是闹起来也不好办,房子要回来,地就不要了。”
既然他自己有主意,傅清芳就听他的了:“一切按少爷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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