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安静的连风都没有的黄昏,乔锦月独自一人出了湘梦园,步行从湘梦园走到了与湘梦园相隔几公里的文周社。
早知注定的结局,她的心中已无悲喜,等待她的只有认命。
到了文周社时,已经夜色四合了。她走到文周社剧场附近的亭子里坐下,仰望着寂寂寒夜,任由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知道,如若顾安笙演出结束后,定是要经过这个亭子的。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顾安笙便经过了这里。
顾安笙见到乔锦月忙冲过去紧紧将她抱住,口中迫切:“月儿,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你告诉我那些报纸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要和徐星扬成亲又是怎么回事?都是假的对不对,都是别人搞出来的对不对?”
乔锦月任由顾安笙抱着她,她没有抱住顾安笙,亦没有推开他,只是怔怔而言:“这么快,你们都知道了?”
顾安笙松开了乔锦月,将双手搭在乔锦月的双肩上,又疑又忧道:“什么,月儿你说什么?”
乔锦月转过身,不去看顾安笙,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眼中的泪:“没错,都是真的。我就是要嫁给徐星扬了,我以后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跟你做一个了断的,你以后也别想着我了!”
“什么?”顾安笙绕到乔锦月身前,不可置信:“月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他强迫你嫁给他的,还是说,你救我出监狱的代价就是你要嫁给他?”
“如果是这样,那我情愿一辈子呆在监狱里,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嫁给他的!”
“别说了!”乔锦月已经忍不住心中的痛楚,眼中的泪夺眶而出:“都不是,你别想了。”
“是我答应要嫁给他的,他是警局局长,他的身份地位显赫,他能给我的你都给不了。”
“是我决定要嫁给他的,我以后会跟他好好生活的,你也不要再想着我了!”
“不可能!”顾安笙毅然:“月儿,你不要对我说这种幼稚的谎言了,你瞒不了我的。”
“我差一点半身瘫痪你都没有离开我,我身陷囹圄你仍然对我不离不弃,你怎么可能会在这一切都要圆满的时候,说你看上了别人的身份和地位,要弃我而去?”
“我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安笙,你别说了!”乔锦月似乎失尽了全身的力气,跌坐了下来,失声痛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答应了徐星扬的提亲,我自己无法做主啊!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安笙,你我相识一场,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不,不会的!”顾安笙摇着头,双手拄着石桌,沉沉道而言:“月儿,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拆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把你交给别人!”
他的双手握住了乔锦月的肩,“而且,月儿,你不是从来都不认命的吗?就算他下了聘礼又如何,就算是媒体都报导了又如何?”
“只要你不喜欢他,你就可以不嫁给他!如果你还爱我,你还相信我,那我就带着你走,我们去天涯海角,去没有人能找得到的的地方!”
乔锦月站了起来,无力的痛哭道:“安笙,不可能的。我虽然不认命,但是我们不得不被这宿命所屈服。我们若为了一己情爱而私奔,那我们的亲人怎么办?”
“你难道要为了我连最爱的戏台都要舍弃吗?不可能的!如果我们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我们的亲人会替我们受谴责,他们要承受的我们不堪设想!”
顾安笙绝望的摇了摇头,不禁流了下了不舍的泪水:“可是我们相爱了这么久,再大的磨难也经历过了,难道从此以后,就真的要一别两宽了吗?”
“安笙!”乔锦月抱住了顾安笙的背脊,心痛道:“我只许你惦念我这一晚上,过了今晚之后,你就不要再想着我了。”
“我注定是要嫁给徐星扬的,对不起安笙,最终还是我负了你!”
顾安笙揽紧乔锦月的腰,不禁锥心:“你没有对不住我,你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可能对不住我?”
“要怪就怪命运玩弄,让我们有情人终不成眷属。若早知道你救我出狱,就要以嫁给徐星扬为代价,那我情愿不要平反昭雪!”
乔锦月的泪水已经阴湿了顾安笙的衣襟,她啜泣道:“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那么幼稚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时光不会倒回,我们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嫁了徐星扬之后,你就尽快的忘了我,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到时候,找一位你爱的好姑娘,与她白头偕老。”
顾安笙的心被狠狠的刺痛,抓紧乔锦月的衣襟:“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与我白头偕老?”
“你让我找一位我爱的人,难道你从此就真的能做到忘了我爱上徐星扬吗?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我怎么能做到!”
“安笙,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乔锦月已经哭得没有了任何力气。
顾安笙拭去了脸上的泪,又松开乔锦月,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他安稳了心绪,平静而言:“别哭了月儿,你若要嫁给他,那也要欢欢喜喜的嫁给他。只要你平安喜乐,我就安心了!”
乔锦月没有说话,只是无力的抽噎着。
顾安笙又说:“至少在你没有嫁人的这一刻,你还是我的。那我们都不要再难过了,我们都要好好珍惜短暂的相处时光,月儿,不哭了啊。”
乔锦月擦拭了脸上的泪,极力压制住啜泣:“好,我听你的,我要开开心心的。至少现在,我们欢愉一刻是一刻。”
二人坐在了凉亭的石阶上,乔锦月倚靠在顾安笙的肩膀上,侧脸斜望着月光。
这一刻,无悲无喜,脸上亦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安详。
是夜晴空,一轮弯月嵌在天边,这寂寂的寒夜中,幽深似海的夜空没有半颗星辰。
乔锦月望着没有星辰夜空,闪着眸中的点点泪光,呢喃而语:“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一个月也不过只能圆一回。当圆月变成弯月的时候,守护她的星辰也不在了!”
顾安笙的心不禁被刺痛了一下,黯然而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只是星辰是注定不能守护月亮了。”
“但是只要这月夜的流光皎洁,月亮是平安喜乐的,星辰便没有遗憾了。”
守护月亮的繁星不在了,圆月也成了弯月。这美好的期许,终将化为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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