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影照才终于松开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面色依旧有几分苍白,冷汗也已浸透后背,于他而言,这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折磨,可有些事他若不做,大抵会一辈子都觉良心不安。
宋芷昔的目光再次回到苏小青身上。
苏小青并未戴面纱,一张曾被她踢碎脸颊骨的脸凹凸不平,甚至连五官都因骨骼变形而错了位。
这样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即便是宋芷昔都不敢多看,更别提那些男人。
五年的时间足矣让宋芷昔忘掉一个命中过客的容貌,她已彻底忘记苏小青原本的长相,只依稀记得她不丑,是个很普通的姑娘。
宋芷昔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小青的时候是在那间三人合住的院子里,那时的苏小青十分活泼,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可到了第二次见面时,苏小青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把尖酸和刻薄全都写在了脸上。
阮软总说她本性不坏,只是对美貌的女子莫名有些抵触和敌意。
那时的宋芷昔还不理解。
直到现在,宋芷昔才明白。
这世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苏小青对顾影照爱得越深,对她这突然出现吸引走他所有目光的女人便越恨。
宋芷昔一阵唏嘘。
无能又软弱的人往往总爱将过错堆在别人身上。
她苏小青相貌平凡,是她宋芷昔的错。
她苏小青得无法使顾影照对自己另眼相看,还是她宋芷昔的错。
一路走来,她也不知背了多少锅。
可这一切的源头大抵还是苏小青相貌平凡所致的自卑与不自信。
思及此,宋芷昔又垂眸扫了眼死得透透的苏小青,突然有感而发:“长得好看真那么重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其实压得很低,就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可还是让一旁的张平之听到了。
“当然重要。”语罢,他又笑了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给你听。”
宋芷昔微微侧身,做洗耳恭听状。
却听张平之一本正经道:“就譬如说你,若不是生得好看,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宋芷昔:“……”
他这算又在变相夸她好看么?
可很快,宋芷昔又陷入了沉思。
莫名觉得,这话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张平之其实是见氛围太过凝重,故意说些轻松话来缓解气氛。
又何曾想过,宋芷昔还就把这话给当真了,并且已经开始策划该如何保护好自己这张脸,继续靠脸来挡劫。
见宋芷昔两眼发直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本还心情沉重的几个同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有阮软戳了戳张平之的肩,嗔怪道:“你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挖苦阿昔。”
张平之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我哪有。”
几乎就在张平之尾音落下的那一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传了过来。
还在发呆的宋芷昔被吓一跳。
她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朝那声音的源头望去。
却见前方那座本还只塌了的一半的塔楼彻底被毁了。
废墟之上站着一群正在塔楼中夺宝的修士。
也不知他们怎就这么能折腾,有这等杀伤力,不如加入拆迁队,何苦来修仙。
宋芷昔正在心中默默吐着槽。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声:“嗳~我的法宝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哪想这声叫喊就像一根被丢入柴堆里的火折子,瞬间引燃全场。
一时间不尽相同的惊呼声纷纷响起。
甚至还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法宝与灵草化作靥粉从指缝间散去。
宋芷昔见之,也赶紧用神识扫了扫储物镯里的灵石。
却出乎意料的都还在。
十二万,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这下,宋芷昔可更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她的还在,别的都成了靥粉。
难不成紫萝折腾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万般皆空唯有灵石是真这么个道理?
宋芷昔犹自胡思乱想着,几乎就在她将神识抽出储物镯的那一瞬,一道不算陌生的妖媚女声忽然传入了脑海中。
“小姑娘,本宫很欣赏你,若有机会见到周若岚,记得替本宫向她问声好。”
那把嗓音来得突然,消失的更突然。
宋芷昔头皮一炸,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早就默认这个声音是那只魅修的,万万没想到,还真是紫萝本尊。
可她残魂尚在,又为何会默许那只魅修这般折腾?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宋芷昔试着在脑内与紫萝继续沟通,可不论她说什么都无人回应,仿佛刚刚那一下是她精神恍惚时生出的错觉。
宋芷昔又不禁叹了口气,自打来了这紫萝秘境,总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
就譬如说现在,她的思绪又莫名被被一阵刺眼白光给闪断了。
包括宋芷昔在内的所有修士都闭上了眼。
宋芷昔才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便已有人兴奋地叫喊着:“有人在强行破解秘境禁制!”
很快便听一阵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芷昔只觉眼前一花。
有微风拂面而过,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宋芷昔才发现,她已经到了秘境外面。
草木清香扑鼻而来。
宋芷昔深深吸了一大口,这里和紫萝秘境中那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完全不同。
可宋芷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发觉自己胸口闷得厉害。
一个气势轩昂的青衣男子犹如神祗降临般漂浮在半空中。
磅礴的威压排山倒海般涌来。
宋芷昔等筑基期修士只觉身上像是被压了千斤重,明明想挺直脊梁站起来,却不由自主想臣服跪拜。
这便是分神期的力量。
浩瀚如海,广袤如宇宙。
就在众人皆僵硬不敢动弹之际,那青衣男子却突然直扑向顾影照:“嘤嘤嘤嘤~亲亲徒儿你可受苦了。”
画风转得太快,全场皆懵逼脸。
顾影照倒是面色如常,任凌虚子勾着他脖子蹭啊蹭。
反正他也习惯了,再丢脸的事都经历过,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从未见过这阵势的宋芷昔眼角抽了抽,且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就在刚刚那一个呼吸间内,她便想好了退路,躲在熊抱豹师兄身后藏着准没错,就他那壮硕的体型,挡两个她都不在话下。
然而,分神后期的目力岂是宋芷昔这种小菜鸡所能想象的。
眼看她就要一路挪啊挪,挪至熊抱豹身后,却在她即将成功的那一刻,出现了一股妖风,妖风卷着她直往凌虚子怀中送。
宋芷昔两眼一闭,已经放弃了挣扎。
凌虚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她脑袋上蹭:“乖乖小徒儿,你也受苦了,呜呜呜呜……”
宋芷昔与顾影照一个被凌虚子夹在腋下,一个被凌虚子“锁着喉”,两人隔着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无奈对视着。
在座的各位眼神都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假的分神后期大能。
分神后期大能就这德行,说出去都没人信呐~
一番折腾后,凌虚子终于给二人放行。
画风也终于回归正常。
这场历练可谓是损失巨大,折了近五分之三的筑基期修士。
更何况这场历练来得几乎都是雍、梁两州的修士,而这雍、梁二州又刚刚好是整个下九州界实力最弱的两个州,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每个门派都已经开始派人着手调查。
宋芷昔等人也将所知一切上报给了门派长老。
又在紫萝秘境外待了快半日,才终于能够解放回门派。
宋芷昔正在营地内与几个师兄师姐一同收拾东西。
聂隐风突然站在营地外朝她招了招手。
严修皱着眉头碎碎念着:“这狗玩意儿又来做什么。”
顾影照抬头瞥了聂隐风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却面色沉沉,一副心情不大好的模样。
宋芷昔放下手中活计,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聂道友可还有事?”宋芷昔对聂隐风也算有所改观,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了。
聂隐风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无事,不过是来与你道个别。”说着,他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扣:“这是传讯子母玉符,若有帮得上忙的,尽管使唤聂某。”
传讯玉符与那些一次性的纸符可不一样,它大概就是个不能发短信、不能上网、只能用来通话的手机,可即便如此,它也依旧贵得离谱。
宋芷昔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又觉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扭捏小家子气。
人家落落大方,一副只想与她结交的模样,即便收下了又如何,再回个贵重些的礼便是。
更何况,聂隐风实力不差,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家好。
于是,宋芷昔愉快地与聂隐风交换了“信物”。
顾影照冷冷注视着。
他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握在手中的杯盏却已裂成无数碎块。
严修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顾师兄这是要准备杀人了吗!
此后一路顾影照的表情都十分阴沉可怖,甚至都已到了方圆十米内无人敢靠近的地步。
所有人都看出了顾影照何故这般反常,唯独宋芷昔这个罪魁祸首仍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回去的路途可比来时轻松不少。
洛葵自掏腰包给云华门包下了一艘飞舟。
从未坐过飞舟的宋芷昔简直亢奋到无法自已。
别的弟子都早早回房休息了,唯独她一人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待到看完了,摸完了,又开始趴在栏杆上看风景。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哪怕她只是一条咸鱼,也会在某个瞬间生出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宋芷昔正惬意地眯着眼眺望远方,放在储物袋中的传讯玉符突然一阵轻颤。
是聂隐风给她传话了。
宋芷昔还是头一次用这玩意儿,也不知按哪里才是“接听键”,她正趴在栏杆上细细摸索着,飞舟突然一阵剧烈震动,她身形一晃,传讯玉符便这么从她手中滑了出去。
宋芷昔不禁惊呼一声。
连忙翻过栏杆,准备跳下飞舟御剑去捞传讯玉符,顾影照便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脸一如既往的黑:“师妹,你在做什么?”
也就这一瞬间的分神,本还有迹可寻的传讯玉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芷昔长叹一口气:“师兄!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我东西刚掉下去,现在找都找不到了。”
顾影照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实在抱歉。”
另一侧,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严修一脸无语地看着顾影照。
别以为你躲在了暗处,就没人发现是你动的手脚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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