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被投入得匆忙,姜霁北既能保持自己原有的记忆,也能清晰地分辨出自己接管的角色的记忆。
电影部分剧情与现实有关,比如主播的名字就是姜霁北,想来第六场电影本为体验者量身打造了角色,要不是突发意外
不,得把注意力投入电影中。
他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先是神秘账号发布了引起轰动的尸体照片,然后自己为了蹭热度在直播间宣布要去尸体所在的东南亚寻找真相,接着真的在缅甸见了鬼,最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中,助理失踪,自己被一张无法删除的照片吓得闭门不出。
捋顺事情的前因后果,姜霁北拉开抽屉,拿出笔记本,记下从角色回忆里提取出来的关键信息。
corpse盛宴1985,来自东南亚的尸体照,缅甸仰光,奇异马戏团,脸上有刺青的卖票女人,被剥了皮却戴着大毛耳钉的生物,失踪的大毛,昏迷后突然出现在国内家中的自己以及无法删除的尸体照片。
写完这些线索,姜霁北列出几个疑点。
corpse盛宴1985账号的主人是谁?奇异马戏团里有什么?自己是如何从缅甸回到家中的?大毛去哪了?手机里的相片是哪来的?
这一切冥冥之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电影中的世界是否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诅咒?
姜霁北盯着文字来回看了一会儿,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线索脸上有刺青的卖票女人上。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他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从女人手里接过票的时候,因为太过好奇,自己特地多看了她几眼,记住了她的刺青以及被覆盖在刺青之下的容貌。
现在回想起来
那个女人,不就是猪肚鸡吗?!
刚才还没有恐怖的实感,可意识到猪肚鸡也在这场电影里,并且情况可能不太妙的时候,姜霁北真正地恐慌了一回。
她不是被阮杜兰关在了实验室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电影里?她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和feb的实验有关?
因为牵扯到了猪肚鸡,姜霁北感到烦闷不已。
他放下纸笔,拿起手机,打开了直播软件,进到后台,想看看是否可以从网友留言中发现线索。
不出所料,私信列表里还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姜霁北随便点开其中几条。
出来回应啊!装神弄鬼的骗子!真当观众那么好骗?
知道你们团队是怎么露馅的吗?最后出现的鬼脸是大毛吧?耳钉都不摘?真当观众弱智吗?!
还有一些魔怔粉丝的留言。
小霁哥哥,虽然你是个骗子,让我伤心,但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的,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呢?
作为助理,大毛也曾经在镜头前出现过,连粉丝都能认出那是他的耳钉。
可那张血肉模糊的鬼脸,真的是大毛吗?
就在姜霁北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条新的私信提示跳了出来。
他往上一滑,发现私信是一个使用系统默认头像和乱码id的用户发来的。
私信也如乱码一般,夹杂着各种字母与符号,姜霁北拼拼凑凑,勉强找出其中的字来。
要么去死,要么去马戏团,走原来的路,找到照片上的人。
这私信说得不明不白,再辨认下去,只有零零散散的短词。
删除死亡删除失败来回重复。
姜霁北惊讶地挑了挑眉,立刻点进对方的用户主页里。
然而对方比他更快一步,系统弹出提示:该用户已注销。
留言者像是瞅准了他操作的时机,给他发来这道二选一的题目。
然而去死是万万不可能的,姜霁北盯着整理出来的文字后半段去马戏团,走原来的路,找到照片上的人,开始了头脑风暴。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死亡威胁。
当灵异探索主播,姜霁北的主播生涯和死亡威胁有不小的缘分。
最开始的那一次,小学生网红威胁他退网,不然让他不得好死,之后自己策划了几次收到死亡威胁后我立刻开始作死的灵异直播。
再后来有粉丝开玩笑,用死亡威胁的方式催他更新。
相比离了网络就什么都不是的小打小闹,这一次不同,对方除了提到了自己公开过的马戏团之外,还提到了手机中怎么也删不掉的照片。
是误打误撞吗?理论上,这是只有姜霁北才知道的事情。
那句走原来的路也让人在意,文字的语序仿佛在暗示这是找到白布上的人的条件。
但什么叫走原来的路?去仰光的那个街头再直播一回吗?
姜霁北沉思着,突然注意到一个自己可能忽略了的细节。
他记得的原来的路是从仰光酒店通向公园里的马戏团,那自己不记得的部分呢?
失去的记忆里,他是否去了其他地方?
是不是得让记得的与不记得的路线拼凑在一起,才能寻找到答案?
找不到又怎么样呢?到他家门口砍死他吗?
姜霁北已经完全理解了电影节里的恐怖套路,如果体验者试图逃离怪异,怪异就会朝体验者奔来,只有参与到恐怖的情节中,才能顺利地完成出演。
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是试着呼叫系统。
没有等来任何应答,姜霁北心中一沉,立刻尝试取出道具。
还好,虽然系统不发任务了,但道具还是能拿能用的。
在第四场《最后的家园》和第五场《消失的故友》里,系统都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奖励道具,似乎是打算让体验者们自食其力。
现在,姜霁北手里只剩下一个作用不明的红色锦囊和一副人体内脏。
来自陌生人的私信已经超出了巧合的程度,姜霁北当机立断,决定去找马戏团。
单枪匹马自然是不行的,原来的团队人员在感觉到大毛出事之后,散的散溜的溜,几天下来,他已经成了个光杆司令。
好在自己是个灵异主播,关注他的人里指不定有通灵驭术之人,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找到其他的体验者。
既然做好了决定,那么不如现在就直播。
半小时后,账号小霁捉鬼中空降直播首页榜首。
直播间的人气呈指数增长,镜头前的姜霁北已经优雅地回应完直播作假事件,正在讲述自己的经历。
进入马戏团之后,我就晕了过去,你们猜之后怎么样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家里。
回应完作假事件是一码事,观众原谅不原谅是另一码事。
好事者开着独轮车,在他的直播间里扰乱秩序。
姜霁北看了看屏幕,勉强辨认出几条与直播相关的评论。
【放你妈的屁】
【牛逼,一生一次的闪现吼】
【主播说得好,再编五块钱的】
直播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于寻求谅解,姜霁北不急不恼地说着自己失踪几天的心路历程,没有对暴躁的评论表现出不耐烦,也没有露怯,反而赢得了部分看热闹群众的好感。
讲完确认大毛去向的事情后,他犹豫了几秒,决定不透露手机照片与私信的事情。
不知道哪来的主播魂让姜霁北感觉有点可惜,如果能在直播里给观众示范照片被删除后凭空出现的异象,那一定会是自己主播生涯中的名场面。
看来如果连接着脑部探测仪的话,这时候自己一定全部公布了。
保持谨慎不是坏事,姜霁北在直播里诚恳地邀请能人异士与自己组队,与他一起再去一次东南亚。
他的口气不小,用了寻找奇异马戏团的真相这样的说辞。
评论区的滚动速度与高速公路上汽车轮胎的转速不遑多让,姜霁北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在满屏乱飞的礼物中下了播。
随后他发现自己大意了。
上播前一键已读的私信瞬间又变回了9999+,一眼看去基本上都是乐子人,钩直饵咸地说自己是啥啥术啥啥代传人,斩妖除魔样样精通。
姜霁北很有耐心,一条条地筛选着。
在一众令人眼花缭乱的私信中,一个有点特别的头像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头像是一张黄底红字的符咒,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随后,姜霁北看到了他的id:闲云小野鹤。
哦哟?
姜霁北意外地扬了扬眉,点开了闲云小野鹤的私信。
闲云小野鹤发来的消息很简洁,他说自己是个道士,关注姜霁北的直播间已经很久了,愿意与他同行。
姜霁北回复:你如何证明自己是个道士?
闲云小野鹤仿佛守在手机旁边似的,秒回:你一家四口人,是独生子,但有一个弟弟。
看到这条回复,姜霁北一下就来兴致了。
这道士有点东西。
什么叫是独生子,却有一个弟弟?
我掐指一算,弟弟不是亲生的。回完这条,闲云小野鹤的消息又跳了出来,而且你弟弟是你男朋友?
怎么还算到电影外了?姜霁北一下坐直了身体,回复道:你跟我同城?
闲云小野鹤:是。
姜霁北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你现在方便吗?可以的话我想请你现在就来我家一趟,我有点东西想请你帮我看看,有点邪门。
消息发出去后,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明天也行,现在太晚了。
闲云小野鹤的消息同时跳出来:可以,地址。
姜霁北不再犹豫,直接给了自己家的地址。
闲云小野鹤:我现在出门,打车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到。
姜霁北回:好,我在家等你,到了在楼下按门禁,我在上面给你开门。
回完消息,闲云小野鹤就没再说话了。
姜霁北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闲云小野鹤的到来。
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真是算出来的,那就太扯了,肯定是哪个认识他的体验者。
姜霁北再次拿出手机,点进闲云小野鹤的主页,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里面却空空如也。
他盯着闲云小野鹤的id,思索两秒,忽然恍然大悟:哦
丁零零零
突然,一阵尖锐的铃声急促地打断了姜霁北的思绪。
应该是闲云小野鹤到了,正在通过楼下的门禁电话呼叫他,请他帮忙解开单元楼的门禁。
姜霁北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玄关处。
就在他伸出手,即将按下解锁按钮时,忽然长了个心眼,手指一移,打开了视频面板。
显示屏亮起,连接到单元楼门禁前的摄像头。
一个身穿黑色连帽卫衣的人站在门禁前,等待着开门。
受到摄像头的角度限制,姜霁北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以及垂在身体两侧的双臂。
摄像头像素不高,监控画面的画质较为模糊,这人又戴上了卫衣帽子,低着头。
电话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姜霁北没有急着开门,抱起胳膊端详起屏幕里的人。
久久没有人打开门禁,屏幕里的黑衣人感到了疑惑,一点点地抬起头来。
伴随着抬头的动作,一张宛若涂了白漆一样惨白的面孔出现在画面里。
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姜霁北惊讶了一瞬,缓缓放下胳膊。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他就是失踪的大毛!
怎么回事?大毛回来了?他没事吗?
姜霁北迟迟不开门,电话铃声中断了。
与此同时,监控画面闪烁了一下,视频面板忽然黑屏。
出故障了?
姜霁北上前一步,正要重启显示屏,没想到,尖锐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丁零零零丁零零零
铃声在姜霁北寂静的家里回响着,竟然渗出几分诡异的凄厉。
原本突然黑屏了的画面再次闪烁了一下,一张巨大而血肉模糊的鬼脸蓦地出现在屏幕中间!
这张脸近得如同直接贴在摄像头前,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霁北,似乎正在通过监控摄像跟他对视。
姜霁北清晰地看到了对方耳垂上的绿色耳钉。
这脸他也眼熟,是在奇异马戏团里看到的那张被剥了皮的鬼脸。
真厉害,这皮是当场剥下来的吗?姜霁北镇定地想。
大毛前脚刚来,这玩意后脚就出现在他的眼前,难道是大毛在装神弄鬼?
仿佛看穿了姜霁北心中所想,鬼脸缓缓地咧开嘴角,露出如野兽般森白尖锐的牙齿,扯出诡异的笑容。
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顺着脸流到下巴。
他对着监控摄像头,幽幽地张开嘴,说了一句话。
尽管听不到声音,姜霁北依然通过口型看清了,对方说的是
我,知,道,你,在,家。
显示屏忽然疯狂地闪烁起来,鬼脸瞬间消失在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
铃声戛然而止。
不祥的念头从姜霁北心头升腾而起,这个鬼面人多半是要上来了!
他迅速转过身,猛地拉开玄关处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根实心棒球棍。
姜霁北站到防盗门后面,双手握紧棒球棍,屏住呼吸,留意着走廊上的动静。
门外一片寂静。
就在姜霁北的神经高度紧绷的时候,防盗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又快又急的敲门声:笃笃笃笃
猝不及防的声音像一道在耳边炸开的惊雷,让他心里一惊。
这也太快了!
姜霁北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棒球棍,轻轻移动着脚步,靠近猫眼,往外看去。
猫眼后面,是一只正在流着血泪的眼睛。
对方也在通过猫眼观察他。
姜霁北浑身一抖,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门外的鬼面人退了几步,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刀。
太快了,他的内心只有一种感慨,那就是太快了,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打开门禁瞬移到他家门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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