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发动十多万清兵,四面围攻扬州,却缺少炮火支援。
十多万人马攻城,自然不能一拥而上,何人推动云梯,何人弓箭掩护,何人攀爬,都是定数,但清军无法压制城上火炮,便只能于营外列阵后,再向城下推进。
扬州城的火炮,本来都用在较难防守的西城,但随着高坡被夺回,西城反而成为最容易防守之地。
王彦夺了清军上百门火炮,使得西城火力充足,原本用来防守西城的火炮,便能分配到其它三面城墙。
午时,城下清军携大胜之事,在营外列好阵型,而后徐徐推进,刀枪林立,旌旗蔽日,颇具声势,但如此密集的阵型,却给了明军火炮建功的机会。
“放!”
“轰隆!”“轰隆!”
城上的明军小校,观望城下如稻田禾穗般密集的清军,大声号令士卒,点火放炮。
轰隆隆的炮声中,城上明军火炮齐发,在清军方阵中炸开,顿时就炸死数十人。
清军密集的阵型,使得明军每一炮都能建功,伤亡让清军阵中,慢慢出现了一丝慌乱。
领军的清将见大军离扬州城还很远,如此列阵推进,不待冲到城下,大军便会死伤千人,随令人马散开,如同流贼一般,蚁附攻城。
此次清军攻城,兵马虽是历次之最,但城内明军也非清军初围扬州时可比。
历经两个月的围城战,扬州城内青壮死伤无数,活下来的都成了战场老卒,是被战火洗礼的精锐。
隆隆的炮声中,城墙上的军校来回奔走,守城的士卒也显得有条不絮,将手中的箭雨抛下城墙,鸟统兵则一排排的射出阵阵弹雨,显得淡定娴熟,久经战阵。
多铎含怒令清军攻城,清军人马虽众,准备却是不足,原本只是负责佯攻的东、南、北三面的清军,并未有多少攻城器械,加之明军炮火猛烈,是以虽然声势浩大,却并没有什么战果,清兵甚至很少登上城墙。
城西,多铎亲自督战之地,也没有什么建树,甚至比其他三门,还要不如。
高坡上的明军火炮,同扬州城上的火炮,交织呼应,将一枚枚炮弹打入清军阵中,攻打西门的李成栋部等于被两面夹击,士卒躲闪都来不及,更不要说攻打西门。
高坡上,百门火炮,曾逼得扬州守军在西城付出无数伤亡,就是城墙塌了也不敢在废墟上修复,而是被逼无奈的在坍塌之处,另筑一段口袋型的女墙。
如今这些火炮落到明军之手,顿时便让柏永馥部苦不堪言。
柏永馥部投降清庭时日尚短,他引兵来扬州不久,多铎便行抛尸之计,以疫病攻扬州,因此他并未同扬州守军交手几次,不知深浅。
多铎命柏永馥攻高坡,他也知道守军不好对付,但却未想到会如此难以攻打。
柏永馥接受了刘泽清的大部分家业,虽是总兵之衔,手下却有兵三万。
为了讨好多铎,柏永馥挑选最为精锐的一万护兵出战,但未等他列好阵型,便被百炮齐射,轰死数百之众,大军险些一哄而散。
柏永馥砍杀数名慌乱之兵,才勉强稳住大军,向高坡杀去,却在明军炮火和鸟统连翻轰击下,根本无法登上高坡。
火器野战不行,守城、守寨却是利器。
柏永馥部死伤惨重,麾下绿营被猛烈炮火所震慑,便开始出工不出力,不再尽力攻寨。
这时,原本应该在绿营身后督战的多铎,却早已经退到离城五里之外观战。
清军火炮几乎全部落入王彦之手,特别是那十门千斤重炮,足可以打数里之远,就成为了多铎的心腹之患。
“启禀主子,李成栋部损失惨重,败退下来了!”站在巢车内关望西门战斗的清军,见攻城的清兵拖旗拖枪的逃离城下,顿时大声向多铎禀报。
多铎骑于马上,闻言令护卫取千里镜来观,果见大股绿营衣甲不整,旌旗不举的败退下来,脸色顿时一寒。
“主子!”巢车上的清兵,再次禀报道:“柏永馥部也败退了!”
不用观察的清兵提醒,多铎已经看到清兵,漫山遍野的退下来。
他曾说不破扬州,便叫绿营将领提头来见,但法不责众,却不可能真正杀了他们。
这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多铎心中的怒火,已经被理智取代,他也知道没有火炮,扬州很难攻打下来。
果然在李成栋、柏永馥败退后,便有军士前来禀报,其它三面的清军,也纷纷从城头败退下来。
这时多铎见天色已晚,强攻徒增伤亡,还会影响士气,便令大军收兵回营。
帅帐里,多铎再次召集诸将议事。
他一脸阴寒的坐在帅案之后,众将吃了败仗,不敢言语,俱是低头站在一旁。
“今日攻城,伤亡多少人马,可曾统计出来。”多铎打破帐中沉默,开口问道。
“启禀王爷!各营人马共战死五千之众,伤二千余人!”李率泰帮着多铎参赞军务,因而出列答道。
多铎听了这个数字,眉头不禁一皱,十分恼怒的说道:“王彦那匹夫有言,本王欲破扬州,须拿二十万大清勇士的性命去换。本王只当他是大言不惭,但今日一战便折损五千之众,汝等这般不尽全力,本王有几个五千,可以折在扬州城下?”
“王爷息怒!”面对多铎的怒火,柏永馥连忙跪下自辩道:“并非奴才等人不尽全力,实乃明军火器厉害,奴才的人马尚未接战,便已经死伤惨重,士气俱泄。”
“是啊!王爷!没有火炮,奴才们完全被明军压着打。”
“王爷!奴才险些被火炮打中,再也无法为大清效力了。”
一众绿营将领,纷纷附和道。
他们降清,也是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谁也不愿意打这种玩命的仗。
多铎见诸将反应,知责怪也无用处,随道:“今日一战,本王暂且不提,但如何破扬州,还需有个对策。”
“启禀王爷!”柏永馥找准机会献言道:“奴才以为扬州已经是圣朝囊肿之物,无需攻打,只需困死便好。当年先皇围大凌河,而破祖大寿,王爷只需待扬州粮尽,便可不费兵马而得扬州。”
“汝之言,本王亦知,然朝廷催促甚急,为之奈何?”多铎有些无奈的道。
就在多铎与将领商量之时,守卫东大营的绿营福将扬守壮,突然来到帐外拜道:“王爷!奴才扬守壮有事禀报!”
多铎闻声,随让卫士带其进帐,而后问道:“汝有何事,可速速道来!”
扬守壮跪拜于地,双手呈上一份绢帛道:“禀王爷,奴才奉命于城下收拾战场,忽见扬州城内抛出稻米百斤,面饼百张,鸡鸭各一只,并此绢帛于城外。奴才拾之,立马前来禀报。”
多铎闻言,脸色不禁一阵变化,等侍卫将绢帛呈上,他徐徐,只见上面愕然写着一行大字——“蠢材多铎,大可再攻,看本将再守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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