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就是要千金买马骨。
她许诺的“你们的妻儿我会照顾”既然没人信,她就做出个样子来。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收获一些人才,那就再好不过了,她也相信,这些将门之后里选人比到大街上随便捞人要方便得多。
今天看了一圈,年纪都还不够,都得等着长大。她也就不急了,种棵树都得等它自己个儿抽条何况是个人?反正无论真情假意的,公孙佳瞥了一眼元峥,这些人都比元峥要好对付得多。
公孙佳对元峥招招手,元峥乖巧地站到了她的面前。公孙佳道:“甭在我这儿装老实啦,最不省心的就是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元峥知道单良要收细谷为徒的时候还挺惊讶的,然后就想到了自己,公孙佳再问他的打算,他还是回答道:“我会用心的。”
“行,”公孙佳说,“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愿意就不愿意,你还是你爹娘的儿子。真是的,不当我儿子,难道要给我做女儿吗?”
元峥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圆了,看得公孙佳一乐:“行了,逗你的,放过你了。”
元峥有点讪讪的,他也知道自己有点不识抬举。小高曾经问他,别人抢破头的好事他不愿意做,是不是在自抬身价?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想的。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恩人,但是总觉得一旦认了,有些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了。拿余泽举例子可能不太恰当,但是余泽也没认公孙昂做干爹不是?元峥觉得,自己就是在余泽这么个地位上的。
公孙佳道:“此事不必再提。”
元峥松了一口气,开始觉得自己有点白眼狼了,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闭起了嘴巴看着公孙佳等她的安排。从营里单将他和细谷两个人拖到府里来,虽说有“进修”这个说法,可小高等人还没到呢,必是另有安排的,细谷被单良领走了,他已做好了一个人顶两个人用的准备。
岂料公孙佳突然说:“李铭进京了。”
“李铭”这个名字元峥记得牢牢的,这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现在李铭
进京了,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吗?
公孙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元峥将疑惑也压到了肚子里。
其实公孙佳的策略已经稍有了一些改变,老太妃薨了、钟祥病倒了,她再不甘心也得变一变。以前许多事情即使出了纰漏,也可以轻易的善后,以后就会变得困难。
外面看起来她还是谁都不搭理,还是出行带着一队衣甲鲜明的护卫横冲直撞,那都是表面的。真正的大佬如赵司徒等人,她说话虽然不太客气,做事却都留着分寸。
对元峥等人的培养策略也得变一变。连从遗孤里挑选人,她都没有计划中的那股先一把薅过来的劲儿了。
她变得更安静、更小心了。
提醒元峥,顾不得他才九岁,未必就有那样的城府隐忍不发。她甚至希望能够将元峥性格里隐藏的问题都暴露一下,然后有针对性的处理掉,接下来才能更放心地继续培养。
元峥的表现还不错,公孙佳道:“不急?”
元峥不解,不过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个任务应该完成的不错,他的底气也足了,道:“您答允过我的事情从来没有不兑现的呀,我有什么好急的呢?我听您的安排。”
公孙佳笑了:“好,以后你府里、营里轮流受训。”
“是。”元峥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公孙佳对阿姜道:“你给他安排一下。”
阿姜小声问:“他……还是阿静?”
公孙佳道:“李铭进京了,他还是做阿静安全些。”
阿姜领命,将元峥领了出去。元峥已经在府里好几天了,早就住下了,连佛堂的师太们都拜会完了。现在的“安排”,以阿姜的理解就是给元峥弄一个半固定的住处,而不是像旁的孩子那样来了就住个集体的宿舍,得像细谷一样给安排个单间。
阿姜想了一样,将元峥给领到了单良那里,说:“先生,主人吩咐安排阿静在府里、营里轮流住着。我思来想去,唯有先生这里合适安顿他。”
单良一听就明白阿姜的想法,从长久来看,整个府里如今好像也就只有他这里更合适了。单良
道:“那行,他和我们丫头一个住东厢、一个住西厢。”
细谷还以为自己这次走在元峥前面了,兜兜转转,俩人又住了个对门儿!细谷看了元峥一眼,心道:咱们走着瞧,我一定要超过你!
阿姜又问单良:“先生,主人吩咐给细谷销了奴籍再另办个户籍,她姓什么呢?”
单良看了一眼细谷,细谷冲他一跪,跪得干脆,道:“我亲生爹娘早不记得了,后来这……我也不是人家的家,老师要是不嫌弃,我跟老师的姓吧。”
单良道:“行。”
细谷大喜,这跟了老师的姓与只做学生又有点不一样。她这个随了单良的姓,不是仆人随主人的姓,可以视作单良将她视作一家人了。
果然,阿姜听了单良的话,又问了一句:“那,这名字呢?虽说户籍上什么样儿的小名都有,可是先生的家人,是不是要起个大名儿?”
单良也没有拒绝,给细谷想了个单字“宇”,很和气地说:“宇有几重意,今取第一重,宇者,屋边也,以后你就有家啦。”
细谷以为自己不会有软弱的情绪了,听了单良的话,心却忽然软了一点。
元峥的心也被人拨弄了一下,“家”这个字,是他生命里很缺的一个东西了,曾经有过,后来又没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拥有。别人正高兴的时候,他也不会说些怪话煞风景,安静等这地新出炉的师徒感动完,元峥开始搬取自己的行李。
阿姜见他一直安静,在公孙佳面前表现得也不错,亲自帮他安置又跟他叮嘱了几句:“老太妃薨了你知道了吧?”
元峥点点头。阿姜续道:“郡王中风了,已不能视事。”
元峥惊讶地停下了放被子的手,眼睛里满是担忧:“那……主人她……岂不是很危险?”
“知道担心主人安危不是想着自己是不是没有大树了,算你小子有良心,”阿姜说,“主人自有打算,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好。”元峥郑重地答应了。
知道了公孙佳现在的处境,元峥愈发的
沉默了。他觉得,公孙佳现在的情况跟他差不多,虽然公孙佳还有这一大片的家业,可是能依靠的可靠的人并不太多。扳着指头数一数,他靠着一个公孙佳,公孙佳能靠什么呢?算起来,他的处境竟比公孙佳好,除了天子,别人都没有公孙佳可靠。
现在他能想到的,也就是默默地读书、习武,长大了再说,公孙佳可能也是这样吧。元峥想。
事情的发现却又出乎了元峥的预料。
未出正月,钟府先把钟黎给送了过来,除了钟黎自己带的人,公孙佳将元峥也指定给名钟黎当伴读。虞清还没到,先生是没有的,公孙佳整日将钟黎带在身边,除了与单良、荣校尉说些机密事的时候放钟黎去休息玩耍,其余理事的时候竟是不避钟黎的。元峥无课可上,任务就是跟着钟黎,自然也在公孙佳的身边。
虽是正月,公孙佳并不轻松,府门一关,外面看着她是在修身养性,对外也是宣称她又累着了要闭门休养。除了起床晚之类的小问题,她在府内却是整日不闲,出了正月就要组织春耕,这个事她要过问。
黄喜、张禾走了,换了他们的儿子顶替,人事变动的调整命令虽然已经下了,其中出现的磨擦她必须了解也必须亲自去解决。
皇帝去年所赐的庄园也不很安宁,非常邪门的,从正月就开始有沟渠水源之争,也需要公孙佳决断。
还有她的一些其他的产业,又有与其他人家有磨擦的,从中的协调、各种关系之间的利益交换与妥协,她都需要打理。所以府门虽关,事却不少,各处管事从侧门进进出出并不见事少。
公孙佳处理完几件事,对钟黎说:“往年他们没么麻烦的,你知道为什么吗?看到你太公病了,来试探了。”
钟黎道:“家里太婆也这么说。”
公孙佳道:“嗯,这个时候就更要不动声色,你要气弱了,他们就该扑上来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了。咱们要撑住。”
“是。”
元峥旁听了整个过程,是非常的惊讶的。钟黎比余盛还小一岁,去年公
孙佳养余盛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养法!
公孙佳说完钟黎,又问元峥:“你呢?听明白了吗?”
元峥微怔,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问到。公孙佳这个样子,是在教钟黎,怎么还捎的也教他吗?他以为就像是给余盛做伴读时的一样,主要还是教余盛,他是捎带的。也就虞清看余盛太不上心了,他又认真,才发善心多指点他的。如果余盛是个肯上进的好学生,虞清估摸着不会对他这样“捎带的”多费什么心。
钟黎可比余盛像样多了,坐得正、听得认真、想法也很正统,很是一个正经好学生的样子。这样还会关注他吗?
元峥有点小激动,声音略大了一点说:“听懂了一些,记住了,会慢慢多想想的。”
公孙佳笑笑,低头看着钟黎,摸着表侄的头,很是慈祥地说:“阿黎呢?”
钟黎道:“学到了。我也要记住,慢慢想。”
钟黎可能是年纪有点小,显得比元峥要稍木讷一点,当然也可以说是板正,比起余盛的不知所谓可强多了。公孙佳心道:谁说守文持正就不是优点呢?外公家要延续下去,还是这样的当家人更合适些。
就像钟源,现在大家都着急他不是像公孙昂那样的突出,但是,他出身高、来历清白,只要能绷住钟家就坏不了事。余盛倒是思维活跃了,公孙佳就担心余家落到他手里得全家上吊,哪怕他不是有那么个奇特的来历,公孙佳也要催着姐姐再生一个的。
公孙佳很开心地揽着钟黎说:“走,咱们玩儿去。阿静啊,跟上。”
他娘的!不给我当儿子也行,我把你当闺女养,你不接受也得受了!元峥这货,虽然有些奇怪的坚持,却不是养不熟。管他口上答应不答应,只要不是个白眼狼,他受了这些教导,就得服服帖帖的孝顺。
元峥想的却是:等到余家小郎君来了,您要怎么安排他呢?
问题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没出正月,余盛也被送了过来。
乔灵蕙在公孙府见到钟黎时吃了一惊:“阿黎?”钟黎抱着嫩拳
头给她作揖,乔灵蕙推着余盛跟钟黎去行个礼。
公孙佳道:“就是他了,以后他们哥儿俩一处读书,好不好?”
乔灵蕙喜道:“那敢情好!”可太好了,就知道妹妹不会亏待她的,未来郡王府的主人、未来公主之子,有什么不好的?
余盛的心里又翻腾开了,他是不敢在金大腿面前张狂了,可是架不住金大腿这挂开得太厉害了。他本来想,太公中风了,整个局势就不对,那些破烂电视剧的情节显然是不能当作参考的,也不知道小姨妈要怎么破局。
他这会儿是不再想什么“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小姨父或者男二、男三出手相助玛丽苏”的情节了,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直到看到钟黎。
多么简单呀,合公孙家、钟家两家之力,这破局就很容易了嘛!
余盛以为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岂料公孙佳压根没有动静了!从他到了公孙府,公孙佳让虞清提前结束了假期回来上课。公孙佳自己也还是把“书库”老师给请了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地上课,几乎不出府门。偶尔还真的病一病,有御医盯着,灌几天药也就好了。天天看着她要死,每次又都活过来了。阎王要是等着跟她喝茶,得被她这来来回回的爽约给整疯了。
从正月末直到四月末,整整三个月,期间公孙佳带他们出过一次府到庄田上去看春耕农忙。余盛的理解,农业社会需要关注种田,小姨妈既不是个傻白甜,她亲自组织春耕生产就很顺理成章。他自己也借着这个机会在田间地头疯跑了一阵儿,看得元峥在后面直摇头。
公孙佳对余盛已是半放弃的状态了,乔灵蕙又有了身孕,过了三个月才告诉娘家,公孙佳就安心等着姐姐生产,不是儿子是个女儿也行,她也照样养着,她的外甥女,能差了么?只要乔灵蕙愿意,就再接着生,直到生出来满意的孩子为止,反正,养得起!不能把希望放余盛身上,这货过于天真,不靠谱。
她也就把余盛普通地养着,不会再花太多的精力,重点放到钟黎身上。身边不少人都看出来了
,只有余盛觉得一切正常:多一个学生,在余盛那个时代有个术语叫做“分担火力”,他是求之不得的。
在表面平静之下,暗地里公孙佳的心情其实并不好,她窝在府里消息还没断。钟源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就不大对劲,过年也没能回来、亲祖父中风也没能回来,钟保国也是一样。以他们家和皇家的关系,这是不正常的!
究其原因,还是整个策略有了些问题。皇帝把边境拆成了几个区,各自为营这个思路不能说错。对方也不是傻子,就算想不到也试探到了。各自为战的几个区,应对大规模的入侵,对协同作战的要求就变得很高。别的不说,就钟源、钟保国叔侄俩都做不到“如一人”,更不要提其他人了。
叔侄俩没翻脸,就是两个人合不上!他们各有各有想法,事先说好了,遇到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钟保国是长辈,不自觉就有做主的想法,钟源是比较一下叔父和姑父,也是不由自主就认为自己学自姑父的应对方式更好。
亏得两人基本功都扎实,也还算互相体谅,才没有如别人一般闹出点“各上一本、互相攻讦”的丑闻来。
近来又有情报,道是北边胡人经过试探,今年会大举进犯。
皇帝逼不得已,已有启用纪宸之意。从延福郡主那里听来的消息是:皇帝命太子、朱勋率百官出城相送,给足了纪宸的面子。
“大气啊,”公孙佳对单良说,“到底是陛下!”
单良道:“反正不用您去送。”
公孙佳道:“只要陛下要我去,我也去,还恭恭敬敬的敬他三杯酒!对了,我得去看看外公。”
单良道:“陛下下旨前必问过郡王的。”
公孙佳道:“我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看看外公的身体如何。”
“气不到他的,郡王也是个大气的人。”
“既然大气,我就劝外公如果能挪动,也到郊外送一送纪宸。”
单良扶了扶下巴,一挑拇指。
公孙佳当天就去了钟府,钟祥病了,儿孙们轮流在他面前“侍疾”。
纪宸出征的消息他们也多少有所耳闻,这消息对纪家有多么的开心,对钟家就有多么的闹心,他们索性眼不见为干净,不提、不谈。
公孙佳到了钟府,先见靖安长公主说明了来意。靖安长公主一张老脸都气红了,还是忍下了:“我跟你外公讲讲,倒不是不行。”
公孙佳道:“太子都去了,舅舅们何妨也去?”
靖安长公主磨了磨牙:“你怎么想的?”
“让他嚣张,外公已经病了,那朝上还有没病的人呢!”
靖安长公主命人去召集在京的儿子、儿媳,自己拉着公孙佳先去见钟祥。钟祥虽中风,靖安长公主将他照得不错,因为不大见阳光的关系,还显得白胖了一点。勉强听完公孙佳的说法,钟祥转转浑浊的眼珠,吃力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还不糊涂,点完头又含混地说了一句:“大郎。”
公孙佳道:“大哥和舅舅恐怕会被针对?您看,调他们回来如何?大哥即使要历练,也不好在纪宸的手上,这个我也想到了。我虽不会打仗,算计人心这些事儿还是能看明白几分的。”
靖安长公主看钟祥点头了,说:“这个好办,我去见大哥。”
钟祥放心了。
公孙佳的舅舅们却闹了起来!他们被亲娘一道命令召了回来,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生怕是亲爹被气死了,回来一看,外甥女儿来了,没哭。大家都放下心来。
六舅钟泰听完公孙佳说请他们也去出城送纪宸,老大的不乐意:“我才请了病假,哪儿都不去!”
称病是做官的基本功,钟泰别的没学会,这个学得特别快:“想都别想!药王啊,你怎么搞的?安安稳稳呆在家里不好么?自己是什么好身子吗?你这么跑来跑去的,还让舅舅们对那个王八蛋低头,为的什么呀?”他不算特别机敏,也看出来亲娘对外甥女好像越来越倚重了,觉得不对味儿。
公孙佳道:“我是为了陛下,为了天下。”
常安公主叫了一声:“六郎!”
钟泰很不开心,对长嫂还是要尊敬的,往后退
了一步说:“大嫂,我不听扯这些大道理。这事儿,不行!就算阿爹病了,我还是长公主的儿子,让我低头,没门儿!手伸到咱们家来了!连咱家的奴才都要策反,再加把劲儿,是不是要趁我睡觉的时候割了我的头去?!对这样的人,我是绝不会服软的!还有你,药王,舅舅们平日里待你如何?你怎么让舅舅们低头受委屈呢?”
公孙佳慢慢走到钟泰的面前,当地一跪:“舅舅,您这才到哪儿?我已委屈了一年半了,您这几个月就受不了了吗?”
钟泰一噎,又想起来了:“谁欺负你啦?说,我给你出气去!跟你说,受了委屈别忍着,当面给他打回去!你整治纪四的时候不是干得挺好的吗?就照那个干!”
公孙佳的眼泪掉下来了:“纪四是个废物,纪宸不是!我哪里是干得挺好?我要是真的好,我娘就不会受那个废物的气了。这事儿它本来就不该发生的。舅舅还不明白吗?”
本来也生气的湖阳公主等人也开始思索,钟泰一看外甥女哭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你你你别哭啊,来来来,快起来,我……舅舅我是气不过嘛,不是生你的气。”
六舅母平嘉公主将公孙佳扶到椅子上坐着,边给公孙佳擦眼泪边说:“他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你是好孩子别跟他生气。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们也不过是,虎落平阳太难过了。”说到最后也咬牙切齿起来。
公孙佳吸吸鼻子,说:“舅母,我知道这有多难熬,我正在熬着,可是二舅、大哥都还在外面呢,外面的事不平,陛下也是无心处置旁的事情的。”
靖安长公主终于发话了:“六郎,你听明白了吗?你要是实在忍不住,送完了纪宸就告病假,歇到什么时候都随你!”
钟泰讪讪地:“是。”
公孙佳又小声解释:“这个时候,咱们不能拆台,难道要让太子殿下自己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帮衬呢?”这个话说出来就没人反对了。
湖阳公主道:“你早说这个话不就得了?”
公孙佳委委屈屈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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