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半年(1 / 1)

元铮的信写得像是他这个人,生着一张娇媚的脸,喜欢的自是我见犹怜,不喜欢的会忍不住想问“你是不是要勾引谁?拖出去打死!”

这信写得诚意十足,字体优美,文辞娴雅,条理清晰,厚厚的一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孙佳听单宇读出来,就觉得单宇这声音都变了,一半是发自内心地佩服,一半是想打人。

不怪单宇,因为内容真的太贱了!开篇就坦诚交待,我故意的。

单宇读这一句的时候,一口气卡在嗓子里真的被噎到了,抬手连捶胸口才把这口气咽下去。她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东西!敢这么擅作主张给公孙佳惹麻烦!

擅开边衅哎!

接下来他就解释了原因:不怪我,是他们一直不消停。三天两头来找事儿,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一、二十人,为匪作盗,苍蝇一样的烦人,一个月他们能闹五六次。我查了一下,他们是一个小部落,因为狼主兵败怕被问责,他们不敢跟狼主混,就跑边境上来了。这部落太小了,扶植他们跟狼主对着干也扶不起来,干脆灭掉好了。

他还说,他又刺探到了一些对方的消息,对方虽然经过一次重击之后有对狼主离心的倾向,但是!没有完全的分裂!咱们理解的分裂跟他们事实上的分裂是两回事儿。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一个牢固的整体,这种程度的分裂还是不够的,狼主的实力依然是最强,他休养之后依然可以凭借力量号召各部族一同出兵再次南下。俘虏里一个普遍的观点是:上次是走错了路,在右路碰到了硬茬子,并且右路他们不是特别的熟,如果是左路,他们保不齐就赢了。

这是根本没有打痛嘛!

最后花了四页纸道歉,知道自己这叫擅开边衅,但是战机转瞬即逝,只好先糊弄着打一仗了。如果上报朝廷,等准备好了,这战机可能就没了。因为对方是逐水草而居的,虽然有个大致的活动范围和一个差不多的中心,但是指不定啥时就拔营跑路了。并且说这也不算大仗,又分析了这次“小战”其实打得也不很痛快。

结论,还是得打!

两次大战数次小战,那可都是在咱们的国土上打的,他们的根还没有挖断!只要根没断,对方就会一直不停的挑衅,并且休养生息,等着下一次的壮大之后大规模的袭边。

要不咱们缓口气,攒攒劲儿,一口气打到他们老家去,打到他们真的痛了!

通篇充满了“我错了,下回还敢”的顽强气场。

公孙佳深吸了一口气,单宇以为她要骂了,没想到公孙佳却是问她:“阿宇,你怎么看?”

“那个,还是有点道理的哈……”单宇有点气短,“可是!这么擅自开战就是不对!该罚的!”

公孙佳道:“没问你这个。他说的这个大战,你怎么看?”

“就是这个说得有道理嘛。”

“那要怎么打?”

单宇迟疑了:“应该选派大将,直插敌营……”

“选谁?”

“额……”

“直插敌营?要走多远?辎重怎么办?就算以战养战,马匹呢?战马与拉车的马能一样?胡闹!‘缓口气’说得容易!‘积蓄国力’是打着就能积蓄的么?这边打得如火如荼的抽兵、抽丁,那边拿什么去‘积蓄国力’?

是先帝看不出来,还是陛下看不出来?是我看不出来还是太尉看不出来?都不说话,是为的什么?当时纪氏势大,需要清理。现在则是已经收了刀,再出刀又是一次重新开始。你们习武,拔刀劈出去尚且要蓄力,整个国家拔刀,就更不是挥挥胳膊那么简单,弄不好百姓是要遭殃的!”

公孙佳骂了一回,陷入了沉思。没再继续骂,是因为元铮有一件事情都说对了——这次的大战并不是完胜,只是争取到了一段喘息时间。当然,完胜也不能保证一直太平,这里面问题复杂着呢。

怎么蓄力,就是章熙与公孙佳正在考虑的问题。只要不是又被打上门了,目前就不是个主动出击的好时候。所以公孙佳才一直建议往对方家里找事,自己不动。

现在元铮捅了个篓子,不大,甚至还能显出点少年人的英雄气概来,总比以为一战而定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要强。但是这个篓子,得公孙佳去给他补了,得想好怎么应对章熙以及朝廷上有可能的责难。

不过,这也是个契机,可以与章熙再探讨一下副都以及周边的建设问题。蓄力越快,这场大战来得就越快,想必章熙也不会抗拒一场彻底根除边患的战争。

单宇此时才在心里把元铮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八蛋,君侯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公孙佳第二天起来,脑袋有点沉、眼睛有点直,洗沐完了穿好衣服才强打起精神来——靖安大长公主又过来督促她吃早饭了。

老太太准备的早餐也十分的丰富,荤素都有,公孙佳的早餐习惯清淡一点,但是大长公主兴许是年轻时苦怕了,吃什么都要多油多糖,颜□□人,两类食物各占了餐桌的半璧江山,大长公主恨不得公孙佳多吃一些:“这个甜甜的,多好呀!姑娘家就该多吃点糖,有福的人都爱吃甜的。”

公孙佳被塞得饱饱的,上车之后直犯睏。到了朝上,今天的喜报就是元铮与梁平打了胜仗。章旭十分开心,梁平是他发掘的人才。公孙佳动不动声色,心道:你还嫩着点。

她还没有安排人弹劾吴选上交的那份名单,这份名单上有一些人平日里表现得还不错,也是能员干逗乐,并没有明显的偏袒纪炳辉的样子,是连霍云蔚都能忽略掉他们的程度。

霍云蔚今天要报的是填了些纪氏留下来的空缺,他倒是想多用自己人,只恨能够胜任的贺州子弟太少,不得不分一部分给京派。朱勋由是报的捷报,他是太尉,公孙佳哪怕知道得比他详细,也得由他来报。公孙佳报的则是江尚书、延安郡王该就任了。

章熙都准了。今天杂事也有一些,譬如御史们又出动了,有胜仗、纪氏又垮台了,好些家分到了好处,子弟们又飘了。章熙越发理解到了先帝的痛苦——这群倒霉玩艺儿!想狠揍呢,倒霉玩艺儿的父兄亲戚的面子又得照顾。

章熙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能照着先帝的旧例,罚钱、让他们的父兄去管教。闹得太凶的,就夺了他们的荫官。然而,如果他们的父兄太拼,过不多久又会因为父兄的功劳,再赏他们的荫官。就是这么个循环。

好容易朝会散了,章熙才觉得不那么糟心了。命政事堂的三人留下,再细议大事。他本是想讨论一下副都、道路、全国轮番减税等事,现只好先说战事。

霍云蔚大力称赞:“干得漂亮!”梁平和元铮与京派都没有关系,他只有开心的。朱勋则是敏锐地发现了一点问题,说:“他们两个这也太顺利了吧?”

公孙佳面无表情地说:“是胆子太肥了。”

朱勋道:“是吗?”

“深入关外,多少年没干过了。亏得大军退的时候还留了余粮,兵马也充足,辎重等还是有的,否则他也追不上。我留下那么辎重,为的是防敌突袭,他倒好,现在就给我用了!我看他就是存心!”她没有把元铮的信拿出来,却也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朱勋道:“两可之间吧,你也别太生气了。当兵的,我还不知道么?谁个心里没存个立功的念想?他也不至于擅自出兵,咱们也都知道,狼主被击退了,边境也不是就没事的,三不五时有一点事儿。叫他遇上了,正好是一个引子,心里那点念想就出来了。我看这打得很有章法嘛!”

“那也不行!”公孙佳说,“从扰边开始,到出兵,他有多少机会可以报上来请示的?就是惯的!”

朱勋说了句公道话:“上报了朝廷再磨牙呢?又不是没耽误过。他天天跟这些挠痒痒的蚊子苍蝇虚耗?什么样的猛将也要耗成小老头儿了。”

章熙一直在旁观他们争论,没有发表意见,又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战报。等他们的争论告一段落了,才说:“你今天精神头不错中气十足,元铮不听话气的?”

公孙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撑的。”

霍云蔚、朱勋一齐看向她,公孙佳慢吞吞地说:“被外婆喂的。”

章熙喷笑出来:“哈哈哈哈!”笑完了,才说,“胡人也确实麻烦,元铮、梁平也不能重罚,不能让边将泄了气。先帝调动人事,而不是以结党的名义拿人,也是为了不打击士气。我倒情愿他们这样,锐气没了,只剩下混日子,将来必有大祸!”

章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战报才拿到,但是对边境他早有自己的见解。边境确实时不时有零星的骚扰,保持边将的血性就是必须的。盗匪是止不住的,只要胡酋还有贪欲、胡人那里还有人饿肚子,而刚好又能拿得动刀。

要让他们拿不动刀!

“现在还不能大军压境,可以小打嘛。就像这次这样,打到他们受不了,逼他们议和,开互市。我们也可引进战马,有种马就更好了,”章熙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互市。待国力再强盛些,就可以寻机出塞了!”

朱勋道:“那恐怕得多打两仗,当年公孙昂在的时候,”他看了公孙佳一眼,“就差一点儿,就能打得他们求和了,可惜……”

章熙道:“好啦,药王,不要生气啦。就这么定了。容逸,拟旨!”

公孙佳道:“且慢,梁平赏罚臣不多言,元铮得磨一磨,您赏他的部下臣当然没话说,他自己……”

章熙笑了:“好,留给你。”又下令赐给元铮钱帛,但没有给他升官赏爵,倒是梁平给升了一级。

霍云蔚低声对公孙佳,道:“喂,有点苛刻了。”

公孙佳道:“惯出来的毛病!”

章熙道:“嘀咕什么呢?过来画押!”两人过去签了名,旨意开始往下发。

章熙不再过问这个,而是问:“要出塞,就要富国强兵,兵现在有些模样了,再不用就又要懈怠了,可这‘富’现在还没跟上,要抓紧了。”

这个大方向历朝历代其实都差不多,开始的休养生息,然后是减税,促进一下劳动的热情,以及打击各地的不安因素等等。霍云蔚就提出,如果要减税,还是得从才经过一场大战的北方地区减起,这样有利于恢复,以及奖励生育。

公孙佳又旧事重提,说到了副都、交通等事,章熙道:“修建副都要粮草、土木砖石、人丁,经过战乱,副都人丁也稀少,你有何策?”

公孙佳道:“迁移民户嘛,抽丁,一边修城一边垦荒。富庶的地方人口繁衍,土地已不够了,就迁出来,一旦缓解当地兼并与人口,二则充实副都周围。垦荒的,凡开出熟田,凡三年,不,五年的赋税。两下都解决了。”

章熙道:“五年?太少了!十年吧!只要副都起来了,你怕他们后来不交税么?人口充实了,以后征兵、征伕都方便。”

霍云蔚也赞同,朱勋就不擅长这个,他不开口。章熙最后问道:“谁去坐镇?”

这事儿章熙也想了好些日子了,这副都,并非彭犀首倡,乃是从前朝就有的东西,章熙与先帝当然也曾想过。不过当时国家初创,确实不大顾得过来,就暂且搁下了,一个大致的想法还是有的。

按照构想,最好是命太子过去,但是现在章熙还没确定太子。派有能力的皇子主持这个事,后患太大了,搞不好就是夺嫡。章熙在这上面比先帝更敏感。

这几个皇子又都不大行。以皇子名义上坐镇副都,以一个重臣辅佐,运气好出个彭犀,运气不好,就不定是个什么人了。还不如直接派个信得地的重臣。

可这又形同放逐,是远离了京城这个中心,一般人难免心有芥蒂,即使没有,也容易被人所趁。

果然,这话一出,三个人都不吱声了。霍云蔚正如日如天,朱勋是知道自己干不好这个事,公孙佳……

她想了一下,说:“臣愿往。重建副都本就是臣的建议,事到临头,不敢推辞。”

章熙道:“容我想想,副都尚未定案,不要声张。”

三人出了大殿,朱勋就先说了:“你这孩子,逞什么能?不是这小江就要进来了,你一走,靠小霍一个人顶着吗?就你这身子骨儿,你外婆舍得吗?你那府里不是还在修屋子?修好了,你走了,白修的吗?”

公孙佳道:“那不然谁去呢?这可不是造个工程,还有连结各地的布局呢。”

“额……”

公孙佳道:“副都也不是现在就能修的,怎么也要把户口、人丁等事都筹备好了,再有,还得有图纸啊!怎么也要过两年,我那新屋子,还是我住。”

朱勋道:“那也远离京城了!”

霍云蔚道:“京城不是有我们守着呢吗?”

朱勋瞪他:“这话没良心,自己舍不得走,叫个丫头出远门儿。”

霍云蔚是不大愿意离京的,谁都看得出来,离京城远了不好。霍云蔚正在与京派角力之中,自然是不能离开了,不过他也有他的见解:“伯父别这么看我,只要安国公还在京城,药王她不在京城也是在京城了。”霍云蔚看得明白极了,章熙对这个女婿兼外甥兼表侄有着非同一般的偏爱。

公孙佳笑道:“是啊,这事儿我顶了,不是正好?”

朱勋嘟囔了好几句听不清的话,他看中的是身后托付给公孙佳,或许是因为性别的缘故,他觉得公孙佳比男性同僚更加柔软可靠一些。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说了一句年得清楚的话:“药王吃亏了。”

吃不吃亏的,公孙佳心里有一本账,霍云蔚说得对,她表哥更得章熙的喜爱,且她离开京城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考量的——彭犀说的立功德她也考虑过了,与其在京城打滚,不如出去栽植一番势力。这样的好事,还不晓得章熙愿不愿意给她呢!正好她在副都打好基础,等余盛历练出来了就能接手看家,全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一个“副都派”就形成了。

她打定主义,先把京里的事办妥了,无后顾之忧之后,就全力争取这一件。而京中第一桩就是安排人弹劾吴选那个名单,接着是操办江尚书与延安郡王入政事堂。接着就是一门心思地修实录了,人虽未齐,她已开始命人采风。

各地贡士也陆续到京了,公孙佳手头房子多得是,一人给他们安排一间,至考试结束后十日,房钱都不用贡士们出——她走账划到自己家的账上。其余自己赴京的人,就食宿自理,待选拔上之后,也由公中出食宿和工钱,找不着房子租住的,她再给解决。

接着,她去了章旭那里,理直气壮地跟他“征用”吴选。

章旭本已不抱希望了的,内心对吴孺人非常的抱歉正琢磨弥补,见公孙佳找上他,才惊讶地说:“您不是说……”

“对呀,您要安排人那不妥,我找您借那,就可以了。且我也不要他修实录。”

“那做什么?”

公孙佳是借这个吴选来给他当监考,兼阅卷官,她考试的科目里有诗赋一项,吴选干这个正相宜。阅卷的也不止吴选一个人,譬如策论,就有彭犀,而词赋的另一位阅卷官是容逸——他也是借调来的。各科各有擅长者。

章旭道:“借多久?用完了还回来还是?”

公孙佳道:“那就要看他做得如何了。”她想好了,这考试如果做得好了,就给吴选调个地方,比如往六部或者什么太常寺里塞一塞,那个吴选就更熟了,如果做得再好,也可以带去副都干活。副都是个新的地方,没什么人认识吴选,他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或者想留在京城,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反正吴选在琢磨人心上面还是有点本领的。

章旭一口答应了:“好!”反正有他给吴选兜个底,也不怕吴选没了下场。

于是吴选就被“借”了去,虽不是正式换了职事,吴选还是很兴奋的——既能学到东西,又能有表现的机会了。

他陪着公孙佳陆续考了小半个月的试,也与容逸等人有了新的交集,他很好奇,江尚书已入了政事堂,可容逸的父亲容尚书资历比江尚书更老却还在门槛外,容逸居然脸上一点焦虑的神色也没有。

看着公孙佳与身边人相处的模式,他也大着胆子问了:“容舍人真是能沉得住气。他不为自己的父亲打抱不平吗?”

公孙佳笑道:“为什么要?陛下自有安排,沉不住气反而落了下乘。焉知这不是考验呢?一惊一乍,容易把福气给吓跑了。”

吴选记下了这句话,也尽力做个沉得住气的样子。待人选完,公孙佳把他还回唐王府,反而一纸调令,将他调到了太常寺做主簿。吴选对太常寺既痛恨又回避,公孙佳却用一句话将他压下了:“去,把你的首尾,都处理干净了。记着,不许闹出人命!不可睚眦必报!你是去清理痕迹的,不是去把过往闹大的。”

吴选这才转忧为喜,叩首道谢,往太常寺去处理自己的“黑历史”不提。他忙了几个月,终于将在太常遗留的旧事处理干净,总盼不来下一步的指示。想自己是不是在公孙佳那里被遗忘了,正巧,过了冬至,公孙佳迁居新府,吴选精心选了礼物,亲自登门道贺。

公孙府里的宾客来了又走,热闹非凡,吴选终于逮着个府里脸熟的人,上前请托。来人进去一阵,又出来:“跟我来。”

吴选将礼单交了,抖抖肩头的雪花,跟着入内。这府里比上次来的时候果然是有了改变,新了、更奢华了,也更添了丝柔和的味道。经过一个院子的时候,眼角闪过一个黑影,吴选瞥了一眼——院子里跪着一个人,身披软甲,看着像个将军。

他不敢多看,跟着人进了隔壁的小厅。

厅里燃着炭盆,暖和得要命,吴选进门打了个喷嚏。公孙佳道:“着凉了?”吴选忙说没有,吱吾了一阵,说:“下官来贺丞相新府。”

公孙佳道:“不止吧?”

吴选头上开始冒汗,公孙佳道:“太常寺太小,盛不下你了?”吴选吓得又跪了下来,他与当年的任魁有了同样的心思:怎么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知道了呢?这事儿我与姐姐都未曾商议过。

公孙佳道:“你今年的考语我看过了,还可以。你呀,不定真儿可不行,想要干好一件事,就得把这事儿给吃透了。你现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我再给你一个县,你敢去吗?”

吴选咬了咬牙:“我愿意!”

“美得你!陛下亲自考核县令十分生气,吏部查得正严,你现在可没这个机会了。去鸿胪吧,鸿胪寺丞是你的了,这回给我认真的干,扎下根。”

“是!”吴选答应得十分大声!鸿胪虽不是什么大热的肥缺,丞比主簿确实升了两级,不到一年升两级,可是极快的晋升,几乎赶得上亲儿子了。公孙佳说“扎下根”,吴选是听懂了,让他在鸿胪寺丞的位置上要多干几年。不过他不在乎,既然是公孙佳的安排,那就一定有道理,凡她安排总不会坑自己人,这冷板凳,他坐就是了。

公孙佳摆了摆手,将挥了出去。阿姜凑了上来,柔声劝道:“您让小元跪半天了,天冷,又下雪,再跪下去,他的腿该废了……”

“他还跪着呢?叫他滚回去歇着,好好想想错在哪儿了!”

“哎。”

“回来,把御医给他送一个去,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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