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四周寂静一片。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赶路。
俞婉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不知是不是让劫匪下了药的缘故,至今熟睡着,不过三人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让俞婉稍稍放下心来。
很快,俞婉想到了俞峰。
自己本是要去找俞峰的,却被劫匪一路追到了这里,也不知俞峰那边怎么样了,希望他够机灵,自己想法子脱身才好。
啪!
火堆里的柴火轻轻地炸了一下。
俞婉回神,拿起枯枝,把受热不匀的柴火拨了拨。
她早饭只吃了个包子,这会子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她去背篓里找吃的,刚一探出手才记起这不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背篓,她遗憾地收回手。
忽然,一张白色的烧饼被隔着柴火递了过来。
俞婉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递饼的手上,这无疑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力而修长,可食指与虎口处都留有薄薄的茧子与刮痕。
俞婉再看他的行李,一个包袱、一个长长的用黑布裹住的东西。
更多的,俞婉没再看了。
也看不着了。
这男人统统只带了两件行李。
俞婉接过他递来的烧饼,再次道了句“多谢”。
俞婉正要把饼塞进嘴里,想到什么,又问他道:“你还有吗?”
“有。”男人声音低沉地说。
俞婉又道:“需要给你热一热吗?”
“好。”男人剩余的两张烧饼从包袱里拿了出来。
俞婉用枯枝搭了个简易的架子,顺便把自己那张饼也烤了。
烧饼被烤得酥脆松软,一口咬下去,能听见酥皮的脆响,凝固的白糖汁彻底融化了,将烧饼的里层浸得软软的,甜腻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
这会子,俞婉是真庆幸躲进了这座破庙,更庆幸碰到了这个男人,不仅成功摆脱那群劫匪,还吃上了如此美味的烧饼。
但很快,俞婉发现自己庆幸得太早了。
破庙外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那群劫匪吗?”俞婉拿着烧饼的手一顿。
不待男人回答,便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破窗而入!
俞婉眉心一跳,连忙侧过身子,扑在了三个孩子的身上。
箭矢贴着她的脊背疾驰而过,穿过柴堆上的火,直直射向了对面的男人。
男人的手摸向了那个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扬手一抽,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亮了出来,将迎面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劈成两半!
俞婉心道,是剑客啊……
越来越多的箭矢飞了进来,窗棂子承受不住冲击,咔的一声,整片脱落了。
冷风夹杂着飞雪肆意地刮了进来。
俞婉赶忙将孩子塞进背篓。
破庙的大门被人粗鲁地踢开了,十多道训练有素的身影跃然而入,一个个全都提着刀、蒙着面,杀气腾腾。
俞婉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群杀手!
这日子精彩了,今天不止遇上劫匪,还碰到杀手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一个小小的村姑有什么本事招惹到一群杀手,如果她猜的没错,对方是冲庙里的男人来的。
自己好巧不巧与他待在一块儿,于是被视作他的同伙了。
这下好了,本以为抱住了一座靠山,谁料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座火山。
杀手可比劫匪难对付多了,早知道,她就该再跑远一点的。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眼下她也唯有拼死一搏了。
好在前世被大姨逼着学了点身手,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但背篓里的三个小东西……
那群杀手俨然也看出她的弱点了,一个个绕过她正面,改为攻击她的背篓。
一把长刀刺过来,眼看着就要刺中背篓,俞婉想也没想地转过身,剑刃对准了她的心口。
说时迟那时快——
“大哥你看!是那个女人!”
那群劫匪竟然又回来了!
“别蹚浑水。”领头的劫匪制止了要冲进去的兄弟,“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钱要紧,却买不来命。
劫匪转身就要离开,俞婉却张口就道:“大哥!你们来得正好!他们欺负我们!你们赶紧过来杀了他们!”
“操!”领头的劫匪咬牙。
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杀手听了俞婉的话,二话不说分了一批人,朝着劫匪大开杀戒了。
寂静的破庙一下子变得热闹无比。
俞婉趁乱逃了出来。
男人还在里头。
俞婉回望了破庙一眼,他替她忽悠了一次劫匪,她帮他拉了一波垫背,算是扯平了,今后各安天命,互不相欠。
……
有杀手的牵制,这一路再没劫匪追上来,俞婉安全地返回了镇上。
她先是去了白玉楼,想看看俞峰有没有回来,哪知刚到门口,与从大堂出来的白棠碰了个正着。
“俞姑娘?”白棠惊讶。
俞婉也颇有些诧异:“白小姐?”
白棠皱着眉头道:“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大哥一直在找你!”
俞婉就道:“我大哥回来了?”
“嗯。”白棠点头。
“他没事吧?”俞婉问。
白棠眉梢一挑道:“他能有什么事?”
那就是没被那群痞欺负了,想想也是,俞峰老实归老实,却并不愚笨,自己是关心则乱了,才会认为他连几个小地痞都应付不来,不过也幸亏是误会了,否则自己一直待在白玉楼等他,又怎会阴差阳错地遇上这几个孩子?
白棠叮嘱道:“你别再乱跑了,就在白玉楼等你大哥吧,他一会儿找不见你还会回到这里的。”
俞婉含笑点头:“对了白小姐,我听周掌柜说,你回京城了,年前都不会过来,是白玉楼出了什么事吗?”
白棠叹道:“不是白玉楼,是京城,京城出了大事,燕少主的骨肉失踪了,听说是在莲花镇附近失踪的,我便过来打探一下消息了。”
“是与那位将军府千金所生的骨肉吗?”白棠与俞婉提过将军府千金与那位燕城少主的关系,不过俞婉并不确定燕少主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女人。
白棠古怪地看了俞婉一眼:“当然是和她生的了,燕少主不近女色,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传言说他不能人道,只这位颜小姐让他破了例,不是和她生的,还能是和谁?”
俞婉想到了背篓里的孩子,捏了捏手指道:“不会是三个孩子吧……”
“你怎么知道是三个?”老实说,若不是重金寻子的消息传出来,白棠还不知那颜家小姐竟然这么能生。
一想到几个小奶包要叫别的女人一声“娘”,俞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定是驿站的事,让我对她有成见了。
为不合理的情绪找到一个完美的由头后,俞婉长呼一口气,将背篓抱入怀中,犹豫了一下,掀开被角道:“你看,是他们吗?”
。